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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刻钟后，在两位小太监的小心搀扶下，林墨终于在抵达了永泰殿。 一进殿内，林墨就发现空气中安静得吓人。 皇帝虽然背对着林墨，但浑身的低气压让人想忽视也不行。桌案前凌乱地摆放着成堆的奏折，地上也被胡乱丢弃了几本。 林墨缓步走到桌案前，还没行礼，整个人便被转身过来的皇帝抱住。 感受着腰部被勒紧的力道和脖颈处胡子扎人的熟悉触感，林墨老实地给皇帝充当人形发泄玩偶。 等皇帝情绪冷静下来后，皇帝还不忘开口问了一句：“来的路上冷吗？身子可好些了？” “回陛下，臣不冷，身体也好多了。”林墨老实回道。 “那就好，天气越发冷了，回头孤让人再给你做一件狐毛披风，这样出行也更方便些。”皇帝说着将林墨拉到桌案前一同坐下。 “今日你便留在此处，若是无聊便自己找本书看。” 林墨赶忙点头称是，他可不敢在这个关头忤逆皇帝，自然他说什么便是什么。 看着皇帝重新开始批阅奏折，林墨起身到旁边书架翻找起来。 忽然林墨眼前一亮，他竟在小书架上找到了自己没看完《农政齐书》，看来皇帝对于百姓日常生产还是挺重视的，这本农政书籍竟然被誊抄了两本。 林墨取下书籍翻看起来，没想到竟然让他在书页旁看到几行苍劲有力的备注小字。林墨心中腹诽，不知道这是不是皇帝自己备注的，这字看起来倒比自己的好上不少！ “坐到孤旁边来！”皇帝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林墨一跳，他不敢反驳，乖乖坐到皇帝旁边的矮凳上。 忽然，林墨余光瞥到地上奏折上露出雪灾二字。想到前日的那场大雪，林墨心中已然猜到几分。 墨瑾城并不是大盛王朝的最北部，这里都下了这么大的雪，恐怕再往北情况更是严重。 想起《农政齐书》里有关于治理雪灾的文章以及大灾过后的注意事项，林墨有心想推给暴君顺便，但又怕犯了干涉朝政的大忌。而且，皇帝早就看过这本书了，应该也不需要自己多嘴。 想了想，林墨决定放弃沟通，虽然皇帝昨天对自己挺好的，但谁能保证他不会恼羞成怒杀了自己。 林墨坐在矮凳上随意翻着书籍，翻着翻着，他就不由自主地翻到雪灾救治这一章了。干净的书页证明了这一页并无人翻看过。林墨瞥了一眼紧皱眉头的皇帝，几次三番地欲言又止。
第17章 掉进狼窝 陪着皇帝批了一上午的奏折，林墨无辜地充当了三次发泄抱枕，有一次，皇帝甚至让自己躺在他怀里待了一刻钟！ 林墨悲催地想着，有权有势真是好呀，有脾气了，还能随意找个真人抱枕发泄。想想他自己，以前难过生气了只能对着宠物狗发发牢骚。 用过午膳后，皇帝难得地没有拉着他去午睡。看着皇帝再次坐到奏折堆旁，林墨心中倒有些佩服对方了。 林墨取下一只狼毫笔，沾满墨水后，对着手中书页开始写写画画。 本以为自己能平安无事地度过一諵諷整个下午，没想到皇帝开始传唤官员。 虽然面对皇帝本人他已经放弃了羞耻心甘愿充当发泄抱枕，但他可没那个脸面面对外人。要是一不小心传到宫外，被老爹听到就不好了。 “陛下，要不我还是回避一下吧。”林墨小心提议道。 “无碍，中书令大人是孤的太傅，他不是外人。”皇帝无所谓道。 林墨心中崩溃呐喊，他不是怕皇帝丢脸而是怕自己丢脸啊！ 半个时辰后，一名头发半白的美髯长须老者步入殿内。 “臣关思墨叩见陛下…”不等老者行完礼节，皇帝已经大步上前，一把托起老者的身体。 “老师无需多礼，雪灾情况调查如何，无需多虑，如实道来即可。”盛昱单刀直入地问道。 这些奏折上写的雪灾情况能有三分真假便已不错，两波救灾款救灾粮发下去却仍不见成效，盛昱对这些尸位素餐的官员真的痛恨到了极点！ 若非现在正处年关用人之际，他早晚将这些蛀虫一一拔除干净！ 关思墨看了林墨一眼，皇帝摆摆手道：“不必在意他，太傅直说便是。” 老者整理了一下语言，严肃答道：“回陛下，我儿秉心探查来报，于都县已超过难民五万有余，奉贤郡难民更是达到十万之多，但为了不让灾民进京，当地郡守采取了武力措施，死伤人数无法统计。至于救灾物资，恐怕真正到达难民手中的也是十不存一。” 老者说完便递上的一封探查密报，里面有调查的详细数据。 这份密报便是老者儿子关秉心秘密探访得来，值得一说的是，这位关秉心将军正是那位酒后失言导致林墨入宫的罪魁祸首。 “啪！”皇帝盛怒之下将桌案上的砚台直接扫落在地，墨汁飞溅得到处都是。 “这群贪得无厌的蛀虫！孤早晚让他们付出代价！”皇帝怒骂道。 盛昱压制住想去抱住少年的欲望，努力让自己的脑子冷静下来。贪官要杀，但不是现在，现在最要紧得是想办法将灾民安置妥当。 深呼一口气后，皇帝转身向太傅问道：“老师，孤欲任命一人为中书侍郎，专职负责此次的救灾任务，您心中可有人选？” 老太傅思虑半晌，才缓缓开口，“陛下，确有一人，既能保全自身又能抵御层层官员阻挠，把赈灾物资押运到灾民手中。他便是前户部侍郎李沐同。” “老师，您莫不是戏耍于孤，这李沐同可是犯了贪污重罪，准备秋后问斩的重犯！”盛昱眼神微眯，眸色冷了下来。 “陛下息怒，恕臣容禀，这李沐同虽犯下重罪，但李沐同为人狡猾，有小私却无大贪，数年来，每逢大灾他朝廷救灾粮都能准时到达难民手中，这已说明此人可用！”关思墨匍匐跪地，拼命阐述自己的意见。 “太傅以前总是和他不对付，这次怎么倒替他说起好话了。”盛昱不想过多揣度自己的老师，只是事关万千百姓之事，做决定前他不得不警惕万分。 关思墨但也不恼，只是悠悠叹息道：“陛下，人无完人，老臣也有看走眼的时候，以前总以为把最大的贪官拔出就能以儆效尤，肃清天子门庭。熟料少了一个李沐同，那些饕餮之徒更如饿虎扑食，且官官相护，查无可查！老臣有罪！老臣有罪啊！” 林墨在皇帝发怒的时候便躲到了角落，此刻他更是万分后悔留下来。他知道这么多皇帝的秘辛，他还有走出皇宫的一天吗？ 而且听了老太傅的话，林墨也非常震惊，皇帝真的好难做啊，贪官杀也是不是，不杀也不是。 既然是已经定罪的贪官，若是不杀，恐怕会有损皇帝的威信吧。这个暴君在他这向来都是说一不二的，要他改口怕是比登天还难，林墨心中这样想着。 “孤知道了，孤会拟旨释放李沐同。待他走马上任后，便由太傅协同一起，走一趟奉贤郡吧。”皇帝的声音有些疲惫，他挥了挥手，送走了老太傅。 林墨惊讶地看着皇帝，他没想到对方竟然能答应改口，而且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便改变了想法。 没等林墨从惊讶中反应过来，一道沉重的身影便把他压在了地上。 脖颈处传来熟悉的疼痛感，林墨熟练地放松身体，让自己少受些罪。 本以为还要被咬的更久些，谁料皇帝竟然轻易地松了嘴，随后温热的触感由脖颈向下蔓延。 就在林墨忍受不住想要伸手阻止时，皇帝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 看到少年胸前还未消下去的斑驳痕迹，盛昱克制住内心的狂躁停了下来。 看着少年胸前的墨玉扳指，盛昱心情好过一些。 “这枚玉扳指，孤随身佩带多年，见此物如见孤本人，关键时或许可以救你一命。”盛昱对着身下紧闭双眼的少年说道。 将少年的衣襟拉好，盛昱坐回桌案旁又开始新一轮批阅奏折。 看着重新心态专心书写的皇帝，林墨是有一些佩服的。 他想问皇帝放走大贪官他会不会不甘心，他想问对着亲近的太傅老师也要保持警惕他会不会太孤独。他更想问把自己留下来知道这些是不是就没打算放自己离开！若是离开就会被灭口的那种。 不过想法终究是想法，今时今日，林墨是不敢问出口的。抱紧自己的双臂，林墨有些发寒，他感觉自己似乎掉进了狼窝里。
第18章 哑巴鹌鹑 晚点过后，或许是体谅林墨的身体，皇帝大手一挥，放他回了自己的居所。 将剩下的几份奏折处理完后，盛昱余光瞥到了林墨白日里看得书籍。 看到封面的那刻，盛昱惊讶了一瞬，他本以为对方会看一些游记话本之类的。 略微翻了两下，盛昱发现有一章竟被折了页脚。 翻开书页的那刻，皇帝的脸色渐渐冷了下来。书页上除了原作提出的救灾措施外空白处竟多出数条灾后注意事项。 看着那手狗爬般的字迹，盛昱轻叹一声，实在无法将少年和那些贪婪城府之辈联系起来。 仔细阅读完书页上的内容，皇帝手写了一封密函，让人连夜给关思墨送了过去。 腊月初十，距离年末封笔还有不足十日，大盛朝堂上发生了一件震惊朝野的大事。被判秋后问斩的前户部侍郎李沐同，竟然翻案了！不仅翻案，这李大人竟然被皇帝委以重任，直接跨越六部调去了中书省。 文官行列，中书令关思墨身后站着一名面容阴柔，眉眼带笑的年轻官员。虽然面容还有些憔悴，但眉眼间却显露出他的锋芒和得意。 虽说大盛官员中盛行“嘴上无毛，办事不牢”的潜规则，但锋芒毕露的李沐同，硬是顶着别人异样的眼光，从不让胡须掩盖自己俊美的容貌。 朝堂上众人议论纷纷，李沐同倒台时朝中不乏有落井下石之辈，现在李沐同重回朝堂，众人一时间如芒在背，恨不得原地消失，就怕引起李沐同的报复。 盛昱大手一挥，全福开始宣读昨日拟好的诏书，任命中书令关思墨和中书侍郎李沐同为钦差一同处理奉贤郡及周边的难民安置问题。 随着全福公公尖锐声音的结束，关思墨二人上前领旨谢恩。 下朝后，李沐同悄悄追上了现任户部侍郎王衍生。 “王大人走的那么急干什么，以前在户部你我的关系一向是最要好的，不是吗？”李沐同搂住胖子官员和善地寒暄道。 李沐同做事谨慎，从不落人把柄，但对于这名叫王衍生的同乡后辈，他还是很照顾的。没想到到头来背叛自己最深的就是曾经自己认为最信任的人。 “王大人该不会忘了，曾经我们一同办事的情义吧？”李沐同眼神笑里藏刀，语气也逐渐变得阴冷。这位新任户部侍郎的把柄别人不知道，他可是一查一个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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