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遂点头:“麻烦了。” 严厉笑了,指了指陆行光着的脚:“客气了,他受伤不轻,你先帮他看看。”说完,头也不回地去主持战局了。 阮遂这才松了一口气,对陆行笑了笑:“现在安全了。” 他说着把陆行推坐在路边供人休息的长椅上,帮陆行整理好浴袍,蹲下身,抬起陆行光着的脚。 “教官,有点脏——”陆行不好意思地缩了缩脚,小声说,“你别,会弄脏你的手。” 他的脚太脏了,上面不止有尘土,还有血迹以及那只异变体留在地上被他踩到的黏液腐蚀留下的烂肉,就是他自己都有点不好下手。 现在被阮遂素白、骨节分明的手握住,让他有些无所适从的同时又从心底生出一些隐秘的快|感。 阮遂拽住陆行想要缩回去的脚,抬头看他:“别动,这伤再不处理,你是想变瘸子?” 陆行乖乖不动了,他知道阮遂不是吓唬他。 这只异变体黏液的腐蚀性虽然不强,但他本身脚就擦伤又被腐蚀,已经看起来很严重了。 如果现在不接受治疗,已经渗入血肉的黏液会继续腐蚀血肉,到时候只剩下骨头也不是不可能。 阮遂见陆行老实了,就把陆行的脚抬起放在自己的膝盖上,拿过刚刚治愈者放在身边的水开始小心冲洗陆行脚上的尘土、血迹、黏液。 其实治愈者运用治愈力治疗伤口时,伤口会自觉将脏东西挤出体外。不过那样虽然便捷,但伤者痛感会很强烈。 之前情况紧急,阮遂给陆行治疗背部伤势的时候,感觉到陆行背部肌肉反射性地紧了起来,一看就知道是非常疼。 阮遂有点心疼。陆行年纪还这么小,怕疼很正常。他本来可以安稳度过四年的大学时光,毕业后还有一年时间适应各种作战。 但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陆行在本该学习的年纪提早见识到外界的残酷,还因为他给陆行带去了一些非同寻常的危险,让陆行差点被人算计沉睡。 今天,陆行更是死死护住了他,自己伤痕累累,他却毫发无伤,让阮遂一度以为自己才是学生,才是那个需要教官保护的人。 冲洗完陆行的脚,阮遂伸手覆在伤口上,治愈力微动,陆行脚上的伤口快速愈合。 即使阮遂已经尽量把伤口冲洗干净,但黏在伤口上弄不下来的脏东西和血肉快速愈合的滋味并不好受,陆行沉默地用手扳住长椅两侧,固执的不发出一点声音。 陆行是没有发出声音,但阮遂通过陆行小腿肌肉紧绷的状态中已经知道了他现在的状态。 抬眼望去,果然,陆行头上毛绒绒的狗狗耳朵完全塌了下去,身后的尾巴也耷拉了下去,有一下没一下地动着,一看就知道他很不舒服。 阮遂心更软了,分出一股精神力去安抚、梳理陆行的精神体。 这一股精神力一入陆行的精神海,陆行就舒服地眯起了眼睛。头顶的狗狗耳朵虽然还趴趴着,但尾巴已经不像刚刚那样了有气无力,摇动的幅度大了许多。 阮遂无声地笑了,其实陆行这次暴露了许多秘密,他应该防备他的。最好是把他交给刑讯部,这样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但阮遂就是没有这么做,不是什么狗血的因为陆行救了他、他对陆行这种特殊的精神体好奇、陆行在他监视下即使有问题也翻不出什么花样的理由。 他不这样做,完全是因为这是他冷静思考后的结果。 陆行从小履历特别清晰,这是考入帝都军事学院的学生必须要经过的最重要的一环,可信度极高。 陆行主动暴露这些别人不知道的事情给他,在自己拉着他去军部的时候也没有迟疑,这代表陆行十分相信他,也不怕自己把他交给刑讯部。 因为他没有问题,即使进入刑讯部也能平安出来。 最重要的一点,陆行的精神体——那只漂亮的、讨人喜欢的哈士奇。 一个人最不能伪装的就是自己的精神世界,哈士奇就是陆行精神世界的具象化。哈士奇那么可爱、友善,它的主人必然不是什么邪恶之人。 反之,如果哈士奇的表现都是伪装出来的,那么连自己精神世界都能伪装的陆行即使进入刑讯部,估计也能全身而退。 所以,他选择不把陆行交出去,也不让陆行的秘密暴露,自己抗下一切。 陆行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也乖乖地照他的话做,真是个十分乖、又十分能干的小家伙。 治疗很快结束,阮遂拿过第三特战小队治愈者连同药箱一起带过来的全套制服递给陆行,温柔道:“快穿上吧。” 陆行接过衣服鞋袜,快速穿戴整齐,刚要说话,阮遂又道:“一会儿我会让严厉派人送回我那里,我去军部一趟,明天我和你一起回学校。” “教官,我能跟你去吗?” 阮遂摇了摇头,忽然伸手摸了摸陆行苍白的脸:“你接连受伤,现在更需要的是休息。” 陆行没有反驳,他确实有点到极限了。 平时这么点不耗费精神体能量的运动对他来说只是开胃菜,虽然他现在这具身体还没接受过系统训练。 坏旧坏在他这些天接连出事,那个让他陷入睡眠的药,更是让他神思倦怠。 刚刚那么神勇只是被他不能让阮遂受伤的那股精气神吊着,现在阮遂安全了,这股气就散了,他也就有点挺不住了。 阮遂又摸了摸陆行的头发,眼神温柔:“听话,回去休息。” 此时,战斗结束走过来的严厉看着这副“慈父”模样的阮遂,乐了。 “阮遂,这小家伙不想回去,你就让他跟着你吧。你办公室里不是有个休息室吗,让他在那休息,等你忙完了,你再带他回去。” 严厉玩味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笑道:“或者你忙完也干脆睡在休息室算了,你这脸色也不比他好多少,伤没好利索吧。” “伤?什么伤?”陆行敏锐提取出自己想要的信息,“教官,你受伤了?” 阮遂收起一直以来温柔的表情,睨了严厉一眼:“你话有点多。” 严厉耸了耸肩,痞笑了一下:“严远话少,我再话少不是太无趣了?这小家伙是不是就是你捡回来的那个天才?” 上下打量了陆行几眼,严厉点了点头:“确实是好苗子,我也喜欢。” 严厉说着把胳膊搭在陆行肩上:“新生,考虑一下我怎么样?别听别人说什么阮遂上校温柔善良,我告诉你他......哎,阮遂你干什么?” 阮遂一把拉走陆行,让把身体重心压在陆行身上的严厉差点没在自家队员面前摔个跟头。 看着阮遂牵着陆行朝飞行器上走的背影,严厉笑了一声:“口是心非,看来有好戏看了。我们联邦军部第一军草怕是要有主了。” “什么有主了?”路过的小队队员见自家队长絮絮叨叨,十分好奇。 严厉给了小队员一巴掌:“小孩子家家的,瞎打听什么,还不快打扫战场。” 小队员噘嘴哦了一声,摸了摸后脑勺跑走了。 严厉晃晃悠悠地跟在阮遂和陆行的身后上了飞行器,这次他没有讨人嫌,把后排的一排座位让给了两人,自己坐在最前面有条不紊地撰写任务报告发回总部。 等他报告写的差不多,战场也打扫的差不多了,队员们还检查了一下周围公共设施的损毁程度。 好在,阮遂着急,去军部途中选择了抄近路。这条近路比较偏僻,周围只是一些没有建完的公园之类的工地。 事发那个时间,工人都已经下班回去休息了,并没有发生什么误伤的事件,也没人给阮遂他们添乱。 要不然,陆行和阮遂就没有现在这么轻松了。 严厉将报告存好,队员们也陆陆续续地回到飞行器上。 严厉回头去看后排的两人,就看见陆行枕着阮遂的肩膀已经睡着了,手上拉着的好像是阮遂时常带着用来装饰的腰带,跟怕阮遂跑了一样。 阮遂不止没有抽回腰带,手还温柔抚摸陆行散落在额间的碎发,看向陆行的眼神是严厉从来没有见过的温柔。 无声笑了一下,严厉收回目光,下令回程。 * 联邦军部,统帅办公室。 宣长鸣看着最新递上来的报告,眉头紧锁。他面前站着的是情报部的罗拉少将和任务归来的严厉和苦主阮遂。 半晌,宣长鸣沉声道:“罗拉,这件事情不简单。关于这件事情的调查,就交给你们情报部门,务必找出这件事情的幕后之人。” “是,统帅阁下。” 宣长鸣得到肯定答案后,把目光落在了严厉身上。 严厉快速把现场的战斗情况叙述了一遍,这些阮遂之前传回来的录像和报告中都有,他只是在最后补充了一些情况。 “统帅阁下,经过确认,这种新型异变体确实短期内繁殖过,但具体是繁殖过后,还是裂变之后短时间内无法再次裂变还有待证实。” “很好。”宣长鸣问,“周围全部仔细排查过了吗?” “全部仔细排查过了,被斩落的触|手也都对得上数量,没有遗漏。” “不错,这件事情你跟着罗拉少将沟通,由你们负责调查这种异变体的来历。” “是!”严厉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跟在罗拉少将的身后出了宣长鸣的办公室。 等两人都出去后,宣长鸣起身拉过阮遂仔仔细细地看了个遍,才长出一口气。 “还好没事,你要是有事我——”宣长鸣说不下去了,虎眸中一丝眼泪滑过。 阮遂心中叹气,知道外公这是想起自己殉职的父母了。看着外公百岁不到的年纪,头上就已经是花白的颜色,内心十分不好受。 现在新人类的平均寿命在两百岁,过了一百五十岁才算进入老年。 宣长鸣今年才七十八岁,正处在壮年,就已经头发花白。除了工作繁忙的原因,更多的是阮遂父母的死对他的打击太大。 想到这些阮遂目光柔和了下来,扶住宣长鸣的胳膊,温声安慰:“外公,我很好。我有人护着。” 宣长鸣叹了一口气:“是那个叫陆行的新生吧。” 阮遂点头。 宣长鸣沉吟片刻:“小水,你对那个新生是不是,是不是......” “是什么?”阮遂见自家外公“是不是”了好几次也没说出下一句,有些疑惑。 宣长鸣深深看了阮遂一眼:“没什么,我是想问,新型异变体的这些资料不是你发现的,而是那个新生告诉你的吧。” 阮遂沉默,既不急切否认,也不直接承认。 宣长鸣十分了解阮遂的性格,拍了拍他的手,慈爱道:“我知道你是想保护你的学生,这小家伙的天赋、实力和眼界确实都是一等一的。但你要知道就是这样才更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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