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拉回到阮遂进入基地后。 艾伯特一回到基地就找到了没有一同跟随前去迎接阮遂的之余。 之余在巫缙那里似乎有些特权,这些特权让之余可以在无伤大雅的时候,违背最大老板的命令。 比如——集体迎接阮遂这件事。 之余好好地坐在自己的办公室了,望着窗外被模拟出来的景色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是被雪覆盖的纯白天地,莹莹白雪间,天地仿佛都没有了明确界限。然而,在这样纯白、应该毫无温暖的世界里,唯有一点萤火在大雪纷飞、狂风吹卷里明明灭灭,最终还顽强地亮着。 之余像是很好奇这点萤火为什么这么顽强,顽强到牢牢吸住他的视线,让他忍不住伸手去抚摸、去感受这抹萤火到底是什么温度。 艾伯特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之余好似被勾了魂一样朝着窗外被模拟出来的那点篝火摸去,不禁露出一丝讶异的声音。 声音惊醒沉浸在自己世界了的之余,他转动座椅,回身对上艾伯特诧异的眼神,嘴角露出了一个堪称标准模板的微笑。 “艾伯特,你回来了,欢迎回来。” 不知道为什么,艾伯特看见这抹笑容的时候,感受的不是之余对他的敷衍,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 这种恐惧很没来由,艾伯特也算是经历过大风大浪,老谋深算的马洛里都不能给他这种感觉,或者说,他以前接触过的任何一个人都没有给过他这种感觉。 可今天,他居然只他一直印象还不错的之余身上感受到了久违的恐惧,而对方只是给了他一个堪称模板的微笑。 这点发现,让艾伯特喉咙发紧,想要脱口而出的话不由自主地咽了回去,好半晌才在之余好奇的目光里找回自己的声音。 “之余先生,你、你刚刚在干什么?” 之余像是刻在脸上的微笑缓慢放大,他微微起身走到艾伯特身前,低眸看着比他矮了半个头的艾伯特:“哦?你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我想要触碰那簇快要灭了的火苗吗?想不明白,为什么我会对一簇虚拟出来的火苗那么感兴趣。” 之余的声音其实很高听,是丝滑的男中音,语速不快不慢,带着一种奇怪但好听的韵味,让听到他说话的人,耳朵是一种享受。 但这种享受,艾伯特完全没体会到,他咽了咽口水,没有回答之余的话。 之余也不在意,转身走回宽大的办公桌后,重新坐在舒适的办公座椅上,看着站在自己面前被自己吓到的艾伯特,不在意地笑了笑。 “明白我这次派你去接马洛里的原因了?你回来能第一时间来找我,看来你对我的误解解除了,决定接受我的橄榄枝了,对吗?” 这次艾伯特没再迟疑,咬咬牙回答:“是。” 之余了然地点了点头,看着欲言又止地艾伯特,笑了笑:“你似乎还有想问我的,问吧,答疑解惑之后,我希望我们能精诚合作。” 艾伯特咬了咬牙,问了第一个问题:“你到底效忠于谁。” 之余似乎没料到艾伯特会问这样一个在他看来很无趣的问题,叹了口气,还是大发慈悲地回答了艾伯特: “我谁也不效忠,效忠别人,永远都可能会被别人当成弃子,我以为你经历这次差点被留在帝都的经历,应该明白的。” “我明白,但我要知道,我会不会被你,或者别你的上司再次抛弃的可能。你刚刚跟我说是精诚合作,这证明你不需要我效忠你,那么你是否会背叛我。” 艾伯特的语气有些生硬,之余没有生气,而是赞同地点了头,又像是想到什么后摇了摇头:“你想多了,你有什么值得我背叛的吗?” “那你为什么对我抛来橄榄枝。” 艾伯特是搞科研的,智商可以说很高,直接切中要害,他紧紧盯着之余,连之前之余带给他的恐惧都隐隐散去。 毕竟,他也只是为了活命,为了不成为权利斗争下的牺牲品。 啪啪啪,掌声在空旷的办公室内响起。之余语带笑意:“不错,不错,能直接看见重点。” 他微微抬头,语气漫不经心:“我选择你,是因为你还算良心未泯。” 艾伯特没想到自己会听到这个一个荒诞的理由,皱眉道:“你再说些什么?” “说你良心未泯。”之余抬眸,好笑地看着艾伯特眉间能夹死苍蝇的褶皱,安抚道,“放轻松,我没骗你。” 说完这句话,之余重新看向窗外模拟环境里那抹明明灭灭的萤火,突然又接了一句十分不相关的话:“我想看看这次这抹萤火到底能不能燎原。” “燎原?” “对,”之余的视线重新放在艾伯特身上,露出了一个艾伯特从没见过,十分真心的微笑,“燎原。” “你不觉得,现在我们的大老板正走向毁灭吗?你说毁灭他的萤火会是他护着的宝贝,还是他想摧毁的宝贝呢?” 艾伯特没有回答。 说实话,他不太了解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他不傻,帝都的见闻、豪华飞行器上的见闻,包括时不时从帝都传出来的消息,都让他模糊却又准确地知道了大老板究竟想要做什么。 然而,知道后,艾伯特第一个反应就是——能成功吗? 成功后,他们还能如现在一样自由自在地做实验吗? 恐怕不能,不仅不能,还很可能丢掉性命,为了一个早就死了几十年,本应该骨头都烂了的人。 所以,艾伯特明白了之余派他去帝都接马洛里的用意,之余是想让他亲眼看见所有人的疯狂,然后来找他合作。 只是当时他并不明白之余为什么会选择他,而问了后,他得到的答案也无法说服他相信之余。 深吸一口气,艾伯特没有回答之余的问题,把话题导回之前的正题:“你为什么选择我。” 见之余就要开口,艾伯特嗤笑一声:“不要用什么良心未泯来敷衍我,我要听实话。” 之余挑了挑眉,想了想道:“如果,你不接受这种说法的话,那我换个说他。” 他看着艾伯特,眼里全是真诚:“那就是我觉得巫缙不会成功,他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点。他输了,全世界都要遭殃。当然,我不是那种悲天悯人的心性,别人的灾难跟我毫无关系。” “但这场灾难跟我有关,如果灾难形成,首当其冲迎接灾难的,就是我们这些伤害过灾难的人。我想好好活着,就要寻找和我一样的人,一起阻止。而我选择你,是因为你和我最像。” “保留了一点做人的底线,害怕死亡,渴望和平,但又不甘于平凡。” 话音落下,办公室陷入一片寂静。 许久,一声哼笑打破平静,艾伯特道:“不想说就能算了,说说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吧。” 艾伯特没有相信之余的说辞。 之余算是巫缙的心腹,他比任何人都早知道巫缙想要做什么。那时候他没有阻止,还为巫缙铺路,甚至434号实验体都是他的启发下才最终出现的。 怎么那时候他没觉得巫缙失败会让他自己最先直面灾难呢? 但艾伯特突然就不在乎了,因为之余虽然没说实话,但也没说假话。他只想好好活下去,之余不是疯子,相信在这一点上,他们目标应该是一致的。 既然连续问了两次,之余都不想说,那么他就不问了,他们这种人,谁还能没点秘密,没点不可告人的往事。 之余见艾伯特似乎被自己说通,也不卖关子,直接道:“说一说你这一路的见闻,以你的视角,我想看看能不能发现一些之前没有发现的东西。” 艾伯特点了点头,自顾自坐在沙发上,拿起茶几上的一瓶水全都灌进嘴里,才幽幽开口:“我发现利奥波德·乐顿和查尔斯对马洛里有很强的服从性,或者说查尔斯很相信马洛里。而且——” “而且什么?”之余腰背不自觉地挺直,他觉得他好像要触摸到真相了。 “而且,我好像发现,为什么我和马洛里怎都培育不出和434号相同的实验体了。因为,最重要的那段基因为掉包了。” “你是怎么发现的?” 艾伯特目光深沉,语气微微有些低沉:“我其实并没有证据。只是在豪华飞行器上的时候,我看见了一个让我很疑惑的人。” “疑惑?” “嗯。”艾伯特说,“那人是你的手下,怀星链是你的人吧。” 之余点了点头:“他是另一个合作伙伴。” “那人是他亲自带进来的,其实很普通。但我就是觉得违和,然后我偷偷跟踪那人。” “他没有发现你吗?” 艾伯特抬头看向坐在舒适办公椅上的之余:“你有你的秘密,我也有。” “好,我不问了,你接着说。” 艾伯特:“我看到了那人身后一闪而过的大王蝶翅膀!” 艾伯特语速加快:“我知道因为大王蝶的特性,我们研究所对于把大王蝶基因嫁接在人类基因上的实验不胜枚举,并且成功的也不在少数,包括飞行器上那个据说是你属下的护卫。但——” “但没有人的翅膀能有那么完整,完整到就跟大王蝶进化成人了一样。” “你确定你看清楚了?”之余皱眉,他手下可没有这种人才。 艾伯特迟疑一下,其实他只是看见了一闪过过的虚影,然后就差点被发现,还是后来侍卫的敲门声救了他。 因为这件事,马洛里软禁他,他都没挣扎,因为他想要一个绝对安静的环境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所以,这两天他得出了一个结论——那个护卫根本不是之余的人,而是顶替了之余手下身份光明正大上了飞行器的另一个人。 而这个人很可能就是他们一直都很向往的实验体434号,毕竟,在他印象里,除了434号,别的实验体如果有这样的翅膀,他绝对不会不知道。 培养出这个实验体的研究员,绝对会大规模的培育。 那么,为什么434号这么与众不同? 艾伯特陷入沉思,最终他大胆地得出一个结论,陆行身上的大王蝶基因,跟留在实验室里的基础样本根本不是一个,所以他们才永远不可能成功。 而且,434号实验体身体里的大王蝶基因很特殊,特殊到他们连有成体后,连克隆都无法成功。 深吸一口气,艾伯特的思绪从沉思里抽出,缓缓道:“我确定。” “哦?”之余嘴角笑意加深,“那可有意思,巫缙可真舍得,也真是好算计,居然把大王蝶的基因放在了434号身体里。这是恶事做多了,见到老情人真的要醒了,决定洗白了。” “可惜,你永远洗不白。” 有意思到,他的计划成功的几率更大了。 * 时间线拉回现在,艾伯特看着陷入沉思的之余心里跟火烧一样。几次想开口询问,又闭上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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