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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眠

时间:2024-03-01 11:00:14  状态:完结  作者:杨溯

  老商人对着路清宁盘弄自己,或许是因为年老体衰,老商人努力了好几遍都无法像年轻人那样坚硬,那样雄姿英发,那东西像个枯萎的草杆,软绵绵趴着,毫无动静。

  路清宁明白了,他无法人道。

  他气急败坏,“明明去绿珠湾的路上还能行的,我睡了两个娼妓!”

  路清宁默默看着他,他察觉到路清宁的眼神,问:“你在嘲笑我,对么?”

  “我没有。”路清宁说,“我为你感到抱歉。”

  “可恨的Omega,可恨的贱货。”他脸庞涨得通红,气球似的骇人,“你知不知道,嘲笑丈夫的Omega要受到什么处罚?”

  路清宁说:“我没有嘲笑你。”

  他拿起鞭子,道:“跪下。”

  路清宁望着他。

  他重复道:“过来,跪在我面前。”

  来到土沟坝的第一晚,路清宁被打得遍体鳞伤。

  当路清宁走出房门的时候,两个Beta带着小云朵在楼下,紧张地看着他。他背上血淋淋一片,痛到几乎感受不到后背的存在。他扶着栏杆,一点点下楼,坐在饭桌前,虚弱地微笑,“家里有药膏吗,能替我拿一点吗?”

  南珠低声问:“你会告发我们吗?”

  路清宁问:“告发什么?”

  他忽然注意到,两个Beta,连同小云朵,都佩戴着胡姬花项链。

  难怪老商人说去绿珠湾的路上可以,因为那时他离开了家,身边没有胡姬花。

  路清宁摇了摇头,“我也会戴着它,这样我们就是一伙的了。你们可以放心,我告发你们,就等于告发我自己。”

  楚忧说:“那你会一直挨他打,他不行的时候,就会很暴躁。”

  她和南珠一同撸起袖子给他看,他们的手臂上布着深深浅浅的伤痕,触目惊心。

  路清宁望着他们,眼神清澈而坚定,“我宁愿挨打。”

  这之后每周总有一两天,老商人要让路清宁上楼,然而每次都一样,老商人永远不行。正如两个Beta所言,老商人一旦不成,路清宁就会被暴躁的他打得浑身伤。每次都是这样,上楼,进房间,然后被凶狠地鞭打,他甚至从未躺上过老商人的床榻。路清宁觉得自己来到的不是一个偏僻小镇,而是地狱。难道他上辈子做了孽,所以这辈子要受这种折磨?有一两次,路清宁甚至站不起来,自己爬出了卧房。他终于在两个Beta眼里看到了怜悯,不再是针刺般的警惕。

  “和他好一次吧,”楚忧为他上着药,忍不住落泪,“要是养了孩子,他说不定就不打你了。你是Omega,你很容易养孩子的。”

  她原本害怕路清宁养了孩子,她和小云朵的处境会更难。想不到这个时候,她却开始劝路清宁顺从了。

  “你伤得太重了。”她哽咽着说,“你会死的。”

  路清宁轻声道:“我不怕死。”

  “就算不会死,你也会留一身疤痕,”南珠不忍看他身上的伤,“你的皮肤本来多好啊……”

  路清宁淡淡地笑,“我弟弟说,男人有疤是荣耀。”

  他天性固执,即便满身伤痕,也不曾屈服。Beta们教他织毛衣,教他做小蛋糕。他尝了尝自己做的,没有方眠做的好吃。他很怀念绿珠湾那只龙猫少年,还有他们一起搭建的小窝棚,那是他坚持下去的唯一希望。Beta还告诉他老商人的事,说他本来有一个Alpha儿子,前妻生的,被反叛军斩首。还说他痛恨Omega,不让路清宁走出家门,是因为他前妻就是Omega,她跟着杂耍戏团逃跑了,这对于一个Alpha来说,无疑是莫大的侮辱。

  时间久了,老商人似乎为自己的无能妥协,不再召路清宁上楼。可他又开始酗酒,整天喝得醉醺醺的,屋子里充斥着酒的臭味。路清宁和Beta们尽全力避开他,不和他同处一室。因为要是被他撞见,免不得又挨打。

  不过,吃饭的时候总免不了要见面,他会抱怨饭煮得太硬,有时又抱怨饭煮得太稀,总而言之,他总有数不清的不满,要发泄在他的妻子身上。还有一次,他嫌Beta没有提醒他水太烫,勃然大怒,一把把水壶掀翻。小云朵正在旁边吃饭,幸好路清宁眼疾手快,把小云朵拽进怀里,热水才没有把她烫伤,他自己的手臂却红了一片。

  Beta们心有余悸地抱起小云朵,带着路清宁去厨房上药。余光瞥向老商人,他丝毫不关心路清宁的伤势,又开始喝酒了。

  “谢谢你,”楚忧搂着小云朵,对路清宁说,“那么烫的热水,要不是你,小云朵就毁了。”

  小云朵爬上凳子,踮起脚,亲了亲路清宁的脸颊。

  “谢谢哥哥。”她小声说。

  路清宁温和地微笑,说不用谢。

  南珠给他的手臂上好药,几人不敢出去,腻在厨房里。老商人喝得昏昏沉沉,躺在沙发上仰头打着鼾,鼾声雷震似的,传进厨房来。

  路清宁不禁想,如果是阿眠在这里,他会怎么做?

  他可能会把老商人打得满地找头,阿眠是他见过的最凶的Omega了。就算没有阿眠那么凶,那么矫健,他也要像阿眠一样勇敢。

  这时,路清宁问:“你们想逃跑吗?”


第33章

  两个Beta拒绝了路清宁的提议,即便深受老商人的折磨,他们依然选择留在这里。毕竟他们没有谋生的手段,还拖着一个小云朵。在治安差劲的下城区和荒山野镇,时不时还有反叛军流窜,依傍一个Alpha比自己生活安全太多。命运就是这样让人毫无退路,他们并不怨恨老商人,他们也不怨恨世道,他们只是忍耐,无尽地忍耐。

  “你走吧。”楚忧攥着路清宁的手说,“你救了小云朵,我愿意帮你。”

  南珠也道:“我也愿意。”

  他们开始筹划,勘探镇子的路线,偷偷攒下离开的盘缠。老商人认为Omega天生淫荡,不让路清宁出门,更不让路清宁见他以外的Alpha。Beta们帮助他联系司机,从买菜的钱里面省下零钱存着,一点点积攒。终于,一年以后,他们的钱攒够了,南珠摘下胡姬花项链,走进了老商人的房间。趁他拖住老商人的绝佳时机,楚忧打开了小院的后门。

  小云朵眼巴巴把路清宁望着,问道:“哥哥,你会回来看我们吗?”

  路清宁望着她落泪,楚忧催促道:“快走吧,别耽搁了。这次走了,永远不要回来。你要小心,听说附近有反叛军出没,千万别被他们给抓了。”

  “你们怎么办?他会不会发现?”路清宁问。

  楚忧说:“放心吧,我扮出被你打晕的样子,说你抢走钥匙逃了。”

  路清宁攥着她的手,道:“保重。”

  “快走吧,”楚忧流着泪道,“快去找你弟弟吧。”

  Beta们找的司机是楚忧的Alpha哥哥,本以为自家亲人,应该万无一失,谁知道司机临时反水,把路清宁押回了老商人的家,拿走妹妹辛苦攒下的钱之外,又收了老商人一笔感谢金。

  司机偷偷告诉楚忧:“你嫂子生病了,我也是迫不得已,我需要这笔钱啊。放心,我没告诉你老公你和那个Omega合谋,他不会怪罪你的。”

  他扭头走了,留下面如死灰的路清宁,还有暴怒的老商人。

  “杀千刀的贱货,我就知道你会跑!”这一次,老商人扒光了路清宁的衣服鞭打他。一面打,一面骂:“贱人、贱货!说,这两个蠢东西有没有和你合谋?”

  两个Beta拉着小云朵缩在角落,脸色苍白。路清宁自始至终没有说一个字,更不曾供出两个Beta。

  “你以为我是蠢的,会被你骗得团团转么?你走,这两个贱人肯定帮了你忙。”老商人抓着他头发把他拎起来,道,“记住,你要是敢逃跑,我就把他们俩打死。”

  老商人把他打得爬不起来,没有给他穿衣服,把他赤身裸体地关进了谷仓。寒冬腊月,谷仓里漆黑一片,路清宁很冷,冷到心里去。他缩成一团,轻轻地颤抖。寒意像水波一样浸透他,他感觉到自己在慢慢窒息。或许这次熬不过去了,他再也见不到阿眠了。

  谷仓的黑暗里,蓦然出现一双荧荧发光的绿眼睛。

  这双眼睛像两簇鬼火,幽绿明亮,森森可怖。路清宁呼吸一窒,只见黑暗里踱出一只受了伤的白狼。他的脊背有一道深深的弹痕,鲜血凝固,伤口血肉翻开,十分可怕。眼睛上方还有一道陈年旧疤,平添几分骇人的煞气。

  “你是谁?”路清宁虚弱地支起身,不住后退。

  白狼一言不发,逼近到他跟前。他身上寸缕未着,身上的伤还在缓慢地流血。这一道道红痕,宛若绽放的红梅,有几分残忍的夺目况味。他闻到信息素的味道,是灰烬的气味,挟裹住他,让他喘不过气。他渐渐明白,眼前的Alpha不仅受了伤,还在易感期,不知怎么躲进老商人的谷仓,恰巧被路清宁给撞见了。

  路清宁太过虚弱,无法逃跑,只能躺在原地,眼睁睁看它上前。白狼垂下头,用它粗糙的舌头忝氏路清宁身上的伤。一寸寸、一厘厘,每一道伤都不放过。伤口渐渐止血,细细密密的麻痒感觉抚慰了路清宁难捱的疼痛,他变得昏昏沉沉。白狼一路忝过去,就连身体那部位,都不放过。最后,路清宁被他翻过身,按在爪下。路清宁感觉到颈后狠狠一痛,昏迷过去前一刻,他迷迷糊糊地知道,自己被标记了。

  等醒来之时,路清宁发现自己睡在稻草堆上,身上还盖了一件沾了血污的长风衣。他仰起头,看见男人赤着半身,坐在他旁边。路清宁轻轻推开风衣,看了看自己的身子。身上上了药,伤口没那么疼了。是这男人的药吧,路清宁看见他有一个背包放在角落。

  男人丢了件毛衣过来,“谁把你关进来的?”

  路清宁侧过身,默默穿好衣服,道:“买走我的人。”

  男人啧了声,“看来你是个不太听话的Omega。叫什么名字,看你耳朵,是不是龙猫?”

  路清宁不说话。

  男人转过身来,蹲在路清宁身前,“不管你以前属于谁,我标记了你,你就是我的了。记住,我叫阿锈,告诉我你的名字。”

  昏暗的谷仓里,二人近在咫尺,路清宁第一次看清他的脸。轮廓分明,眼神桀骜,带着股野气。年纪看起来不大,和阿眠差不多,大概才十九岁吧。这么一个小孩子,为什么会中枪伤?他凑过来,似乎想要嗅路清宁。路清宁一言不发,扇了他一巴掌。

  他明显愣了下,摸了摸自己的脸。

  “你竟敢打我?你竟敢打自己的Alpha?”自称阿锈的白狼龇起牙,一脸凶相,“有本事你再打!”

  路清宁又给了他一巴掌。

  阿锈没想到他真的有胆量再次动手,一身伤,快死了似的,居然还敢挑衅他。阿锈很生气,骂道:“你个死耗子。”

  从来没人骂他是耗子。路清宁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扬起手,这次阿锈眼疾手快,攥住了他即将落下了的巴掌,可路清宁又扬起另一只手,重重给了阿锈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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