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天霆搂着妻子站在棺材旁边,白发人送黑发人,两人脸上的表情俱都悲戚痛苦万分。沈夫人更是哭得几乎昏厥过去,要不是丈夫搂着,她能直接倒地上去。 直到棺师上前告知时辰已到,两人才往旁边让了让,默默垂泪地看着棺师钉棺入殓。 第一根镇钉准备就绪,棺师高举锤头,正打算敲下,却被一只干瘦的手拦住了。 “等一下!”抓住他的是个干瘦的老头,穿着一身破烂汗衫,脚下趿拉着拖鞋,看起来十分不修边幅,“这孩子还没死透。” 沈天霆皱了皱眉:“医院都下死亡通知书了,你怎么……” 老头微微一笑,用只有夫妇两人听到的音量解释道:“是,从现代医学来看是死了,但是从我们天师的角度来论,他还没死,只是魂魄暂时离体。” 沈夫人眼睛一亮,“我们怀无真的还有救?”不管希望有多小,只要存在,她就不想放过。 老头点点头:“有救,单看你们愿不愿意相信我了。” 沈夫人连忙把目光转向了旁边一直不说话的丈夫,哀声道:“天霆,试试吧,只要孩子能回来,让我拿命换我也愿意。” 老头被她的话吓了一跳,连忙摆手道:“不不不,不用以命换命,这孩子阳寿未尽,只要引导的方法得当,魂魄归体,自然能复活。” 沈天霆听他讲得一套一套的,其实也有点心动了。 他将锐利的眼神射过去,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允诺道:“只要能让怀无醒来,你想要多少钱我都给你。” 老头听得抚掌大笑:“哈哈哈哈哈好,沈先生是个痛快人!” 沈夫人在旁边急得要死:“我们应该怎么做?” 老头朝二楼努了努嘴:“两位借一步说话。” 夫妇俩对视一眼,跟在老头身后就上去了。 * 系统回来后,笑嘻嘻道:【主人,我搞定了!】 沈雾远问它:【你说了什么?】 小A:【我告诉他们,沈怀无是因执念而死,只要满足了他身前所愿,鬼魂自然会受到身体的牵引成功复位。】 身前所愿? 沈雾远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学校只放了半天假,下午正常上课。 因此中午的时候,大多数学生都回去了。 沈雾远却在返校途中,被王意一伙人截住了。 王意满脸憔悴,双眼通红,哪还有平时的张扬样子。沈麟之死对他的打击,是肉眼可看得到的。 “是不是你害死他的?”王意揪着小少年的衣领质问道。 少年默默垂下了脑袋,什么话都没说。 “说啊,是不是你这个扫把星害死他的!”王意激动地唾沫星子四处乱射。 沈雾远忍了忍,在王意的口水再次溅到脸上时,终于忍不了了,拍开他的手,迅速朝前跑去。 “给我抓住他!”王意怒吼了一声,带着一群人紧追上去。 沈雾远的体力有限,等他跑到一条河边的时候,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往前是湍急的河水,往后这是豺狼虎狈一样的王意等人。 是受一次冻,还是挨一次打? 沈雾远当然是选择前者。 他把脑袋转回来,抬起手姿势漂亮的往前一跃,砸入水中时只溅起了一个极小的水花。 然后那瘦小的身体就像一尾灵活的鱼,几个沉浮间便游得找寻不见。 王意是个旱鸭子,不会游泳,他站在河边,暴躁地跳脚,回头问道:“你们谁水性好?” 许修其实会游泳,但谁闲得没事会在这么冷的天气里下水自虐啊。 因此他没有作声。 这时候队伍里一个不怎么起眼的矮个子男生突然走了上来,“我会。” “那还等什么,跳啊,去把那小兔崽子给我抓回来!”王意的情绪十分的暴躁,边说边伸着脖子往河面上张望,希望能找到小少年逃窜的身影。 男生的嘴角勾起一个略显诡异的笑:“不如你跳吧。” “你说……”啥字还没出口,王意就感觉到一只手猛地拍上了他的背,直接把他推了下去。 王意分外狼狈地在河面上砸了一个大水花,他不会水,只知道胡乱扑腾,却越扑腾越往下沉。 “救、救命啊!!” 河水倒灌进他的口鼻,呛住了气管,他不断地咳嗽着,被迫吞咽着大量的河水,胸口便开始发闷、发胀,胀得王意的脑子也跟着晕乎起来,只觉得这河水刺骨的冰冷,冻得他连手脚都开始发麻起来。 王意的扑腾越来越无力,人渐渐往下沉。 许修上前抓住推人的男生,怒声吼道:“你干什么!!!” 那个男生满眼茫然地看着他:“我不知道啊,我什么都不知道!” 王意在迷迷糊糊间,突然感觉到腰身被一只手抱住了,那只手细瘦得好像竹竿一样,却那么有力。 带着他不断向河面升去。 王意费力地将眼睛睁开一条细缝,看到的却是施乐那张圆润的脸蛋。 河水下面的光线很暗,王意仿佛看到了少年旁边还有一个黑乎乎的人影,一直陪在他旁边游着。 王意想要再看仔细点,却架不住意识的下沉,他疲惫地闭上了眼睛,彻底陷入昏迷之中。 沈雾远把人拖上岸后,120救护车已经来了。 他挤了挤衣摆上的水,穿着这身湿漉漉的衣服准备越过人群,继续往学校赶。 只是岸上的风时不时吹过来,冻得他嘴唇都变得青白。 “施乐,等一下!”身后有一个陌生的声音叫着他。 沈雾远站定脚,还没来得及回头看,一件带着体温的外套就披到了他身上。 “裹上这个,走快点,别冻感冒了。”一只温热的手拍了拍小少年的脑袋,很快又收了回去。 沈雾远扭头,只看到许修带笑的脸庞。 “谢谢。” 许修摇摇头,“应该的,你是我们老大的男朋友嘛。” 沈雾远以为他说的是王意,便难堪道:“我们已经分手了。” 许修没再说话,他盯着小少年怔怔地看着,那眼珠子黑黝黝的,又大又圆,像是浸在牛奶里两颗葡萄。 沈雾远被他看得莫名,刚想出声问对方自己脸上是不是有东西。 许修就把目光收了回去,不声不响地走了回去。 * 回到学校的时候,沈雾远连忙跑进洗手间冲了个热水澡。 换上干净衣服后,才觉得活了过来。 他在床上躺过午休的时间,掐着点地赶上了下午的第一堂课。 上完课回来后,他把许修的外套连同自己的湿衣服一起丢进了楼下的洗衣机,洗好后拿出来晒上阳台。 打算等明天干了再把外套还给对方。 哪想到当天晚上许修就找过来了,他笑着道:“我来拿外套。” 沈雾远走出去把半湿不干的衣服拿下来:“刚洗的,还没干全。” “没事,我回去晒。”许修说完就闭紧了嘴,怔怔地盯着他看。 沈雾远被那直勾勾的眼神看得有点不舒服,刚想找什么话题打破这个沉默,那边许修就再次出声了:“乐乐,你怕鬼吗?” 小少年被他这话激得浑身一抖,“怕~” “别怕,是好鬼。”许修的声音很温柔,连带着眼神都软乎起来,至少不再像刚刚那么僵直。 “那也是鬼!”少年咬了咬嘴唇,双手合十地哀求道:“大晚上的别说这个。” 许修轻轻一笑,“恩,你好好休息,我回去了。” 少年这才大大舒了一口气,用力地点了下头:“去吧去吧。” 一副巴不得男生快点走的猴急样。 等到许修的身影渐渐转过长廊的拐角,沈雾远啪地把宿舍门关上了。 他回到床上躺好,跟自家系统聊起了天。 【刚刚是沈麟附了许修的身吧?】 小A:【主人真聪明。】 【哪里是我聪明,】沈雾远叹了口气:【许修那眼神太怪异了,任谁看到都会觉得不对劲,也不知道是不是沈麟有意这么做,想让我知道他的存在。】 小A:【有这种可能,你写那日记的时候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应该是不想你太难过吧。】 沈雾远拉过被子盖住脸,【我还真有点想他了。】 小A:【主人你动心了?】 动心?有那么容易动心那他得爱多少人啊。 沈雾远失笑:【只是因为他不在,我没有表演欲望而已。】 小A:【不是还有一个王意在嘛。】 【他?】沈雾远翻了个身,不作任何评价。 谈话结束,少年的呼吸声逐渐绵长起来。 沈麟坐在旁边等了好半天,终于等到施乐入睡,他伸手过去,小心翼翼地掀开少年蒙住脑袋的被子,露出里头睡得红扑扑的小脸蛋。 ‘乐乐。’沈麟用手轻轻在他脸上蹭了蹭,尽管手指根本触不到实物,但那Q弹软嫩的触感依然保留在他的记忆深处。 乐乐,如果我又活过来了,你真的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沈麟的眼底沉了沉,他收回手,从床边站起来,穿过了宿舍的门板,独自行走在寂静无人的黑夜中。 他又来到了那间教室,坐在了施乐的位置上,从他的书桌里拿出那本日记。 确认似的往后翻了翻,但是到了最后一页,却没找到之前的那段话。 沈麟在书页的缝隙间,看到了撕裂的痕迹。 施乐把那页日记撕掉了。 沈麟疯了似地四处找着,垃圾桶,课桌底下,甚至他还从窗户跳了下去,在花坛灌木丛的底下摸索着。 终于,他在其中一个枝桠上找到了它——被揉得皱皱巴巴的小纸团。 沈麟抖着指尖将纸团摊开,那段话赫然记在上头。 施乐把这张日记撕了,他后悔了?后悔写下这段话了! 还是说,这段话,只是施乐临时的一个情绪发泄,而不是他内心真实的想法? 那种被玩弄的认知让沈麟一颗心痛得就像要裂开一般。 他弯下腰,双膝跪倒在花坛前,抵住心口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柔软顺滑的额发扫在眉间,将他的肤色衬得越发惨白。 而那原本漆黑的眼仁也渐渐被血色所覆盖,连带着周身稀薄的黑气都变得浓郁非常。 * 第二天沈雾远早早起床去了教室。 拿出抽屉里的日记本,正打算按照施乐的习惯例行记录一下近几天发生的事。 可在翻开的时候,他立刻愣住了。 之前写的日记全被黑色水笔划得乱七八糟。 就像一团乱麻印在了上头,每一页都被划了,有些甚至可以看出下笔人的用力程度,有几页连纸张都被划烂了。 沈雾远:【渣渣开始发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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