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沈绍安步履如飞,眨眼就消失在拐角处。 章樟“切”了声,得意地晃了晃脑袋,“不可能?那我章樟这辈子,还偏就认定你了,小白脸儿!” …… 在赫连瑾离开北关半个月后,沈绍安接到父亲密令。 密令中说,经斥侯打探,北郦、左诃、右坦联合军已经在左贤王的中洲大营歃血为誓、开营拔寨,向大梁北关奔突而来。 命沈绍安带五千骑兵奇袭左诃与右坦。 沈绍安领命,立刻点了五千骑兵,连夜出发,顺着那条隐秘的小路,悄悄抵达祁卢山,埋伏在那个山洞里。 等山下北郦大军过去之后,沈绍安借着月色,悄然摸过中洲和那塔齐部,从赕城东面绕过,一路往西北直达右坦部。 深秋黎明的右坦部,笼罩在一片静谧的晨雾中。 整个部落静悄悄的,偶尔能听到牛羊叫声。 入目一大片白色的帐篷,坐落在青黄色的草原中,像是夏季雨后的丛林里,长出的一朵朵雪白的蘑菇。 右坦部首领铎槊带走了部落里大部分青壮年,还有一部分留在部落中,保护部落里的老弱妇孺。 沈绍安冷眼看着部落,慢慢扬起手,无情地往下一落。 身后骑兵立刻兵分三路,如下山猛虎一般从三个方位,冲进还在睡梦中的右坦部东部落。 当第一声惨叫响起,仿佛瞬间触发了地狱模式。
第118章 螳螂捉虫,家雀儿在后 部落中火光四起,杀声震天,惨叫声、呼喝声、牛羊叫声、孩提的哭声响起一片。 帐篷被点燃,狼烟滚滚,火光映亮惊慌失措、四散而逃的牧民的脸。 一队部落骑兵护着数十妇孺朝沈绍安驻守的方向逃了过来。 沈绍安反手抬起,掌心落下一只重弓。 他搭箭、开弓,重箭如流星,带着令人头皮发麻的啸叫,划过带着焦臭味的晨雾,“噗”的一声穿透被护在中间、那个衣着华丽的女子的胸口。 他锵的一声抽出腰刀,刀指前方,神色冰冷,眼中杀气腾腾,无情的命令在他唇边轻轻一碰,便已出口,“杀,一个不留!” 话音未落,他已经手提马缰,用力一夹马腹,率先朝着人群冲了过去。 在训练有素的大梁骑兵面前,这支几百人的队伍毫无还手之力。 留下一地尸体后,沈绍安带着人冲进了右坦部。 沈绍安率军在右坦部东部落杀了几个来回之后,冲进西部落的时候,西部落已经组织起了有效的反击。 但是大部分青壮年都被铎槊带走,西部落又多是穷困的普通牧民,留下的老人和孩子挡不住大梁骑兵的大刀和轻弩。 从黎明杀到太阳西斜,留下一地狼籍和漫天狼烟,沈绍安带着人一路往西,隐入一处山坳。 清点一下伤亡人数,再制定下一步的作战计划。 等天色暗下来,沈绍安让人将劫掠来的羊只全都杀了,从不远处的湖水中补足了水、清洗过屠好的羊。架起火堆,烤了数百只,让骑兵们吃了一顿饱饭。 吃完后又烤了几百只,分发给每个人,当作口粮。 稍做休整之后,趁着夜色向左诃部出发。 左诃部与右坦部相距不过百余里。 沈绍安派出去前方打探的斥侯来报:留守部落的老酋长派人去了那塔齐部和中洲,请求派兵支援。 在距左诃十数里的一处山坳里。 沈绍安笑着问云荆,“你说,那塔齐部和中洲,会出兵支援他们吗?” 云荆咬着一棵草,枕着手臂躺在草地上,翘着二郎腿道:“我们又没出兵攻打他们部落,支什么援?” 沈绍安“啧”的一叹,“赌十两银子的呗。” 云荆别过脸,“不赌。”他得留着银子娶媳妇儿。 霍武笑眯眯地凑过来,“少将军,卑下跟您赌,卑下赌他们不会来,押十两。” 沈绍安道:“那行,我赌他们会派人来,押十两。” “那您不如直接给卑下银子得了。” 沈绍安没接话,抽出嘴里的草根,拿在手里晃了晃,“去问问,昨儿烤的羊腿还有没?” 他们这次突袭,只带了五天的口粮。 来的路上已经吃光了,接下来,他们就得靠着劫掠周边牧民的羊群和食物果腹。 早在上次沈绍安去赕城的时候,就已经派人悄悄潜入两部,摸清了两部的基本战力。 左诃和右坦,右坦略弱,左诃稍强。 右坦部铎槊是义呼邪扶持上位,为表忠心,将部落大部分青壮年都带了出去。 但左诃部的首领鞑利是个老奸巨滑的人,他将一支三千人的精锐骑兵留在了部落里。 沈绍安再用攻打右坦部的方法根本行不通。 搞不好一进去就会陷入左诃部骑兵的包围圈里。 金乌西垂的时候,沈绍安派亓远征带着一支两百人小队,到位于他们东北方向的一个小部落“借”点食物。 之前派出去的斥侯也在这个时候回到他们藏身的小土坳,“少将军,那塔齐部派了三百人,跟着去求援的左诃部的人回来了。” 沈绍安朝霍武伸出手,轻轻勾了勾手指。 霍武十分不甘的赖账,“少将军,卑下一年都赚不了十两。上次少将军请卑下去翠薇楼,不是临时有事走了吗。给少将军省的银子,算这次的赌资。” 云荆在一旁吃吃地笑。 沈绍安斜着眼看着霍武,“这账算是叫你给整明白了,不给你个账房当当真是屈才。你也别拿小爷的银子还小爷赌资,给你个任务。” 霍武连忙站了起来,“是!” 然后又坐下来,嘻皮笑脸问道:“少将军怎么知道他们会来?他们来这么两三百人,有什么用?” “当然有用。”沈绍安眯着眼睛笑,“趁火打劫,懂不懂?” “懂!” “你带一千人,换上之前从右坦部抢来的衣裳,埋伏在那塔齐部回去的路上。人,留下一两个,东西,都带回来。” 霍武“嘿嘿”地笑,“卑下知道,这叫‘螳螂捉虫,家雀儿在后’。” “快去!” “是!”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里,沈绍安带着人,窝在这个小山坳里,除了睡觉就是晒太阳。直到第二天戌时末,黑黢黢一行人才带着浑身的血腥味儿悄然摸进了这个小山坳。 霍武一回来就嗷嗷叫,“少将军您简直太神了!那塔齐部那三百人,在左诃部连吃带喝,还睡了他们部落好些女人。在左诃部待了足足两天,才被他们酋长送瘟神一样给送走。” 他嘿嘿地笑,“没想到东西便宜了我们。” 沈绍安看着他们清点物资:有牛羊肉干、有干馍、有毛皮,还有几大包银锭子和珠宝首饰。 沈绍安指了指那几包银锭子,“数数多少,除了食物,其他的你们都分了。那塔齐部的人呢?” “留了两个喘气儿的,其他的都杀了。” “行,那今晚好好休息,明日观战。如果那塔齐部忍了这口气,云荆,明晚你带人潜入左诃部,想办法在他们日常用的水源里下点料。” 云荆拱手应是。 然而在左诃部面前一向豪横惯了的那塔齐部并没有让他们等很久。 天还没亮,前去左诃部附近打探的斥侯就回来了。 北郦右大都尉带着五千骑兵冲进了左诃部。 沈绍安一下子跳起来,喝道:“准备出兵!” 所有人迅速整装待发,沈绍安一声令下,带着五千骑兵去了之前霍武设伏兵的地方。 北郦右大都尉闯进左诃部,一路烧杀抢掠,临走时还绑走了老酋长和首领老鞑利爱若至宝的小孙子。 在右大都尉返回中洲的路上,被一队骑兵追上来,混战中,老酋长和鞑利首领的孙儿中了流箭,死于马下。 右大都尉也不知道流箭是哪一方射出来的,但见对方一副急红了眼拼了命的打法,只当那是左诃部追出来的族人。 最终两方都有死伤。 双方不恋战,各自带着尸体离开。 右大都尉也带着部下回了中洲。 沈绍安带人回到那处山坳,命令亓远征,“等天黑之后,将左诃部酋长和这小孩儿的尸体扔到他们部落附近。我们的兄弟,得把他们带回去。” 打仗就会死人。 这是无法避免的。 只是,终究是朝夕相处的兄弟,看着他们无声无息躺在地上,谁的心里也都不好受。 沈绍安一整天心里沉甸甸的,整支骑兵营都沉浸在压抑低迷的气氛中。 借着黄昏雾起,沈绍安命人将死去的兵士遗体烧化,骨灰包在包裹里。趁着夜色绕过赕城,从原路进入祁卢山。 左诃和右坦两部都已经派人去了大梁北关报信,沈绍安这一次的任务,算是圆满完成了。
第119章 只有松木香的味道 大梁北关,清江县。 章樟躲在一家药铺,在药铺的药柜里挨个儿搜了一遍,将一些止血的药材急匆匆包在包袱里,背在肩上。 在门口探头观察一番后,她悄悄出了门,顺着寂静无人的街道,飞快地往回跑。 最近战事正酣,伤兵营的伤兵一茬接一茬地送进来。 治伤的药不多了,她不顾北郦骑兵随时出没,偷偷溜出来,打算撞撞运气。 没想到居然真让她找到了一家没来得及搬空的药铺。 章樟往上托了托沉甸甸的包袱,刚转过弯,就听到前方突然传来一阵妇人哭喊求救和北郦军张狂的笑声。 章樟探出头一看,正好看到北郦军高高扬起的弯月刀重重落下,一行三人中,男人和孩童的头颅就飞了出去。 接着,那北郦军弯腰一捞,将大声哭喊的妇人捞上马。 章樟吓得心里怦怦乱跳,不等收回头,已经被别的北郦军看见,“那里还有个大梁美人儿,追!” 马蹄如雷,很快朝她追了过来。 章樟的心都凉了。 她转过身,撒腿就跑。 可是人的两条腿,怎么能跑得过马匹四条腿? 马蹄声在身后越来越近,半个马身已经越过她,马上的北郦骑兵朝她探下身子,将手伸到她的腰下。 章樟觉得自己完了! 突然,一阵啾啾啸鸣声,连带着箭矢入体的闷响和中箭者的惨叫,身边的北郦骑兵一个接一个掉下马。 迎面一队骑兵裹挟着尘土和风声,在阵阵惊雷般的马蹄声中自东往西滚滚而来。 不等章樟看清对方的模样,跑在最前面的那个骑兵已经从马上探下身,一只强而有力的手臂猛然圈住她的腰腹。 然后,她整个人被带着倒飞起来,眼前一花,人已经稳稳坐在了马背上。 拥着她的身体微微一晃,沉重的大刀从他手中带着风声挥出去。随着一声惨叫,漫天的血光随之而起,如同花洒里骤然开闸的水,洒了他们一头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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