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一上马,沈家小公子就跟换了个人一样,奔马射箭、探身取物、站立、斜挂,花样玩得一个比一个刺激。 再烈的马到他手里,也都温驯的不像话。 那样明媚张扬的人儿,耀眼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阆媛有次兴之所至,乘着辇去了西苑。 西苑上千亩的马场,北面一排马厩养着几百匹各地进献的名贵马匹。 阆媛到的时候,正好看到沈绍安从一匹黑鬃马上一跃而下,大步流星走向这边的凉亭。 一个模样娇俏的宫女娇笑着给沈绍安递上一块帕子,待沈绍安去接时,却又拽住帕子不松手。 沈绍安笑,“姐姐这是不舍得吗?” 那宫女笑道:“奴婢并非不舍得帕子,只是这帕子是奴婢自己的,粗糙得很,不知配不配得上九爷。” “都没用过,姐姐怎知配不配得上?” 阆媛暗暗啐了一口:这口花腔,一听就是在那种风月场所混多了的。 可见传言不虚,这沈绍安果然是个小小年纪就流连欢场的浪荡子。 宫女见了沈绍安的笑容,半边身子都软了,柔若无骨地靠了过去,“九爷若是喜欢这帕子,奴婢便送了九爷如何?” 沈绍安笑道:“香帕可是定情之物,姐姐这是喜欢我吗?” 宫女的声音甜津津的像沁了水,“九爷敢不敢要嘛。” “姐姐敢给,我有啥不敢要的……姐姐为何不松手?” “放肆!” 凭空一声爆喝突然炸响,似是裹挟着万钧雷霆,惊得在场之人魂魄四散。就连站在树后面偷听的阆媛都吓得两腿一软,差点跪下去。 她扶着浑身发抖的映月,捂住胸口缓了缓,这才从树后面走出来。 前面凉亭里,方才的宫女匍匐在地,吓得浑身抖若筛糠。 站在凉亭边的摄政王脸色铁青,满面怒容,一双眼睛阴恻恻地仿佛浸了毒的刀子。 他快步冲过来,抬脚就将跪在地上的宫女踢飞出去,怒声喝道:“来人!” 带刀侍卫立刻拱手应道:“在!” “把这个贱婢拖下去,乱棍打死!”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奴婢知错了!王爷饶命!”宫女口鼻鲜血直流,砰砰磕着响头,“奴婢知错,奴婢再也不敢了,王爷饶命……” 侍卫过去,架起宫女就往外走,那宫女顿时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阆媛还是第一次见这般暴怒的赫连瑾,那浑身的气势……如同一柄饮血无数的利剑骤然出鞘,下一刻便会夺去数万人的性命。 “摄政王。”阆媛赶紧走过去,温声劝道:“四弟,你吓到绍安了。” 赫连瑾转眼一瞧,就看到旁边的沈绍安吓得脸色惨白,跪在地上不知所措。那冲天的怒火顿时消弭无形,杀气腾腾的脸色也缓和了许多。 他朝阆媛点了点头,走过去亲手扶起沈绍安,还替他拍了拍膝盖沾染的尘土。 阆媛感觉自己的下巴又有往下掉的倾向。 她见沈绍安身形瑟缩,目光呆滞,隐隐含泪,连忙小声劝道:“四弟,那宫女不过与绍安顽笑几句,算不得大错,罪不至死……” 说着,朝沈绍安那边使了个眼色。 赫连瑾明白太后娘娘是担心自己杖毙了这个宫女,会在绍安心里留下一个很大的阴影,虽然心中仍然余怒未消,还是说道:“如此不守规矩的东西,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阆媛连忙朝映月使了个眼色,道:“将那宫女杖责二十,发往浣衣局做事。” 见摄政王无异议,映月连忙躬身应是,匆匆赶过去救人去了。 这件事很快就传了开来。 晋阳长公主听说了,急匆匆进慈安宫打听消息,“娘娘可听说了前些日子摄政王发落一个宫女的事?” 阆媛无奈:自己这个皇长姐,有点八卦就跑来跟自己分享,她不想听还不行。 还有沈绍安的大嫂、她的堂姐阆纪玉,三不五时就进宫一趟,平日里看着那样端庄贤淑一个人,聊起宫外的八卦比长公主还上瘾。 她虽处在深宫,宫外的消息比宫女们还灵通,全拜这两位姐姐所赐。 虽然她年纪轻轻就守了寡,日子过得却一点都不寂寞。 阆媛拿帕子按了按唇角,颇有些自得道:“嗯,当时哀家正好也在。” “什么情况?跟臣说说?”晋阳长公主一双眼睛跟六月晴天的太阳一样,唯恐别人看不出她那熊熊燃烧的好奇心。 阆媛将事情简单说了一下,没想到竟引起了晋阳长公主的共鸣,“这些个浪蹄子,确实该打死两个以儆效尤。好好的爷们儿,都被她们带坏了。” 阆媛:呃,她儿子还小,还没办法共鸣这位母亲的愤慨。 估计莫惟殊跟着沈绍安,也没少沾花惹草,招了一身的风流债。 但是这种事情,一个巴掌拍不响,也不能只怪人家姑娘。 “要臣说,当时娘娘就不该拦着,娘娘还是太慈悲心肠了。” 殿门外宫女来禀,“启禀太后娘娘,渝成郡君晋见。” 刚想到堂姐,堂姐就来了。 阆纪玉行了礼,太后赏了座,等映月奉了茶,退下去之后,阆纪玉小声说道:“娘娘可听说了?摄政王在西苑发作了一个宫女?” 晋阳长公主“扑哧”一声笑了,“你这才知道,本宫刚才就跟娘娘说这事儿来着。” 阆纪玉脸微微一红,轻咳一声道:“长公主一向什么消息都是最快的。” 她轻哼一声,道:“臣妾婆母听说了,说摄政王这事做得好。我们家绍安人生得好,性情又好。难免会让那些人生一些不该生的心思,就该好好敲打敲打。” 阆媛:呃,你们开心就好。 还好她的徵儿不像这俩货,否则还真是让她头疼。 晋阳长公主深以为然,“就是,哥儿还小着呢,又正好到了好奇的年纪,没得让那些小蹄子们勾引坏了,学一些不好的东西回去。” “正是这个理儿。我们家绍安,虽然顽皮了些,心思却单纯的很。平日里偶尔与几个玩得开的小伙伴喝喝酒骑骑马,从来不去那些腌臜之地。” “我们家殊儿也是,性子是活泼了些,那些不好的东西,却是一点都不沾的。” 阆媛轻轻叹了口气,“陛下还年幼,如今一门心思放在学问和朝政上,别的,更是不懂……” 三人正说得热闹,赵弗突然出现在殿门口,“启禀太后娘娘。” 阆媛放松歪斜的身子瞬间坐正,“何事?” 赵弗小心地看着阆媛,“摄政王,请娘娘去一趟崇文阁。”
第80章 拐了皇帝出宫喝花酒 阆媛突然感觉不好,“出了何事?” 赵弗低着头,小心地回道:“沈九爷……” 一听这个名字,阆媛就头疼:因为这个名字一出现,必定会有不好的事发生。 阆纪玉连忙问道:“我们家绍安怎么了?” “沈九爷今儿,去了明月楼。” 明月楼是青楼烟花之地。 刚才阆纪玉还说她家绍安从来都不去。 结果这么快就打脸了。 晋阳长公主捂着嘴笑,“哎哟这可真是,世事难料。你们家绍安,这是长大了?” “长公主殿下。”赵弗又朝晋阳长公主施了一礼,“还有,小世子也在。” 晋阳长公主脸上的笑容瞬间凝滞了。 阆媛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看看,说什么来什么。” “娘娘。”赵弗忍不住提醒。 阆媛笑容微敛,“怎么了?” “陛下,也去了……” 殿内出现了一瞬间的死寂。 接着,太后、长公主一下子跳了起来,提着裙子就往外跑。 阆纪玉一边喊,“等等臣妾。”一边追了上去。 三个平日里最端庄体面不过的贵妇人扶着侍女走的飞快,裙袂翻飞气息喘急,后面抬着轻辇的太监追的汗流浃背。 宫里来来往往的宫女太监以为出了什么大事,纷纷跪在宫巷两边大气不敢出,面面相觑。 到了崇文阁殿门口,太后娘娘一下子驻足,身后急匆匆赶路的长公主和阆纪玉一个接一个撞到了一起。 殿内很多人,却是鸦雀无声。 跟在后面跑的满头大汗的赵弗连忙喊了一声,“太后娘娘驾到,晋阳长公主到,渝成郡君到!” 太后这才挺直腰背,扶着映月的手,缓缓走了进去,“不知摄政王请哀家过来,所为何事啊?” 她一边往首位处走,一边扫了堂下一眼,差点儿跳起来。 堂下跪了一大片,最前排跪着三个,坐着一个。跪着的人是莫惟殊、沈绍安还有阆玮宁。 每一个脸上都带着酒气上涌的红晕,小皇帝傻乎乎坐在矮凳上,看见太后娘娘,咧开嘴憨憨唤了声,“母后,嘿嘿。” 阆媛头大如牛,抬起手按了按眉心:这是喝了多少啊醉成这样?他才多大? 这个沈绍安! 站在上位的赫连瑾目光冷冷扫过跟在后面的晋阳长公主和阆纪玉。 两人脖子一缩,挤挤挨挨走到太后身边,朝着赫连瑾微微屈膝,“参见摄政王。” 赫连瑾微微颔首,转而看向堂下,“今日是谁的主意?” 沈绍安身子微微晃了晃,旁边的莫惟殊和阆玮宁低着头,目光微动却是一言不发。 赫连瑾气笑了,咬着牙冷笑道:“行,不错,讲义气,是吧?来人,取戒尺!” 莫惟殊抢了先,“是九哥……”他留意到阆玮宁看过来暗含谴责的目光,心下后悔,又补充道,“九哥说出去玩,我,我们就一起,约着找个热闹点的地方喝酒。” 阆玮宁接着说道:“经过明月楼时,陛下问这里是什么地方,这么热闹。九哥就说,陛下轻易出不了宫,今儿就破例,带陛下去见识见识。” 赫连瑾冷笑:很好,还知道拖所有人下水! 沈绍安拧着脖子辩解,“我们只喝酒,又没叫姑娘。” 小皇帝笑得两眼挤成了一条缝:“嘿嘿,不叫姑娘嘿嘿嘿……” 太后抚额:自从沈绍安进宫做了伴读,只要超过三天不惹事,所有服侍的人心里就得开始打鼓,总觉得这小祖宗又在开始憋什么大招了。 这次,从马场回来,确实安静了有差不多七八天,结果他竟然带着皇上去了青楼! 还“只喝酒,没叫姑娘”。 这是叫没叫姑娘的事吗? 赫连瑾冷笑,“破例?” 沈绍安支支吾吾道:“以前,也去过几次,也是只喝酒,什么都不做。” 赫连瑾暴喝一声,“你还想做什么?!” “别的人都叫酒娘,请乐伎弹琴唱曲儿……”眼见着赫连瑾脸色越来越黑,沈绍安的声音也越来越小,“我们,什么都没叫,只要了酒菜。那不是,也让皇上体验一下民情,看看,这京城的繁华盛世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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