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个,阿吉一家就打消了顾虑,决定去神殿一试。 阿吉是猎人,他们家的地只有很小一块,不用花太多时间松土,去内城一趟也不费事。 走在路上的阿吉满脸愁苦,他已经不小了,就活下来这么一个儿子。别人都说这是因为他之前把几个孩子送走的后果,神因为他不感恩新生命的出生所以惩罚了他。 但孩子送出去哪怕为奴为婢,说不定还能活下来,留在家里可能就要饿死了。今天看不到明天的时代,谈论传宗接代都太奢侈,阿吉对自己有后人这件事一点不抱希望。要不是家里的女人一直哭,阿吉也不想走这一趟。 不想花费一点代价就想要神灵的怜悯,这世界上怎么能有这种事情? 算啦,算啦,实在不行的时候,就把家里唯一一头母羊卖了,给孩子治病。 他用裤腰带勒紧了咕咕叫的肚子,强行忽视腹中火烧一样的感觉。家里粮食不多了,一家人就高温的儿子喝了一点面汤。 “回来的时候咱们摘些嫩草叶,好歹熬过几天。再去佘一个鸡蛋来,孩子馋鸡蛋了。”阿吉回头和他老婆说。这一次去神庙,救不回来他也认了,这个世道,谁家能天天愁这些呢? 这条路上像阿吉这样的人家很多,大家的心里都没有抱着什么希望。那些贵族们,宁可把吃不完的面包和肉丢进水沟里也不会送给他们,那些多出来的麦子就拿来酿酒,泰锡的贵族天天喝酒,一杯酒,就是一袋麦子。 走了一会儿,忽然在小路尽头出现了笔直的树,树上有一些绿叶,大部分枝条都光秃秃的,但是在枝头,已经有些嫩黄色的影子。 是了,春天了啊。 咦?怎么会有树? 等这边上的树一个一个的出现,终于有人发出了疑问。不多时,他们这么慢吞吞的速度,也不过十几分钟,就看到了一个象征神殿的石碑。 那威严肃穆的神殿一角不知道什么时候新修了一排漂亮的小房子,多少人这辈子的梦想就是这样一个房子。但是最吸引他们的却是门口两个大缸,还没靠近,已经嗅到了食物的香气。 “啊!啊,是食物的香气!”有力气的人已经朝着那个方向跑了起来。 在大缸的边上有几个拿着青铜武器的高大男人,平时若是看到,他们一定会远远地避让开,但这个时候大家都太饿了,他们饿得都忘记了这种恐惧,一个个就像是绿眼睛的狼一样地扑过去,心里面只有两个字,食物,食物,食物! “一个一个来,不要抢!”一个拿着刀的男人大声地喝道。
第58章 阿吉太饿了, 但这时候身体里却涌起了无数的生机,他也是抢夺食物的一员。 因为有卫兵守着, 有武器威胁, 大家也只能一直吞咽着口水, 乖乖的排起长队。阿吉的老婆来得晚一些,她眼睁睁看着丈夫跑远, 却实在没有力气追。她比阿吉还饿,几乎跑不动。 “阿吉!阿吉!”阿吉的老婆喊了两声, 没得到回应,她心里担心儿子,又没注意,不知不觉就进了排队的队伍。 “带碗了吗?” “带了带了!”早有准备的人欣喜若狂。满满的一勺辣白菜倒进陶碗里, 里面飘着一块白菜和一片冬瓜, 还冒着热气。迫不及待喝上一口,热辣辣的汤汁,对只是吃过粗盐煮原始苦涩的蔬菜的人而言, 真是新奇又美味。 云泽那么嫌弃的汤,在真正断炊的人这里也是美味的。 除了汤,还有一个拳头大、扁平、硬邦邦的、咬下去有点脆的豆饼, 生咬对牙齿是种考验。 “他怎么有面包?”人群里一个又脏又瘦的人喊着。 所有人都注意到了守卫给了一个孩子面包。 守卫看了他一眼,凶狠的眼神差点把他吓得腿软。若是别的时候, 对这种捣乱的小混混,他早就一鞭子抽上去了,但这时却还是憋住了, 喝道:“神子殿下的命令,给老人和孩子一点柔软的食物,怎么,你是老人和孩子?” 那人躲了起来:“不不,我随便问问,大人不要见怪。” 其他人就看着那些老人和孩子手里的面包,虽然很小,但是柔软,散发着纯粹的麦香味。这竟然是一个贵族们吃的那种白面包吗? 侍卫注意到这些,他们就让老人和孩子在这里吃完再离开。吃到肚子里,这些东西才是他们自己的。 “大人,我家里也有一个孩子。”一个中年人转动着眼睛。 但守卫只是不耐烦地让他去边上别碍事:“下一个,碗,快点。” 下一个就是阿吉,他是为了治病过来的,压根就没带什么碗,这会儿急得额头的汗都出来了:“大人……我、我没有碗……” 阿吉特别怕这个守卫一生气就不给他东西了,他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那热腾腾的汤,里面有新鲜的蔬菜,还有一个豆子饼。 “没有碗,那汤就没有了。只有一个豆饼。” 峰回路转,没想到还能得一个豆饼,阿吉千恩万谢,然后被后面急不可耐的人赶去一边。 豆饼一到手,阿吉就像是被迷惑了一样一口咬上去。豆饼很硬很干,仔细说来不好吃,但是阿吉饿久了,他吃着一块咬下来的豆饼,用牙齿磨着,越吃越香,觉得身体都热起来。 豆饼这么好吃,汤又如何呢?那些人他们喝得多香啊,说味道很好,加了盐。可真是奢侈,加了盐的汤免费送,他们很多人都很久没吃过加盐的东西了。 阿吉真恨自己不听阿泰的劝告。 最后阿吉只吃了两口豆饼,他强忍着诱惑,把剩下大半个塞进口袋里,这是要留着给他的老婆和孩子的。他在人群里找自己的老婆,因为有凶狠的守卫,他也不敢大声喊,而是一个个地仔细打量队伍里的女人,想要找出一个背着孩子的女人。 这时背着孩子的阿吉的老婆已经被挤到食物和守卫的面前。 年轻的守卫一看是个如枯骨一样的女人,背着一个看起来就是生病了的孩子,他想起了神子殿下的嘱咐,声音也柔和了:“孩子是生病了吗?” “是。”阿吉的女人一边吞咽着口水,一边低着头蚊子一样的哼哼。 守卫拿了一个豆饼和一个面包塞给她,然后对着另一个一直环胸看戏的守卫喊道:“这是一个生病的人,带他们去见祭司大人们。” 阿吉的老婆捧着温热的食物毫不反抗地被领走,阿吉这时也发现了他们,他想要跟过来,却被守卫拦住。 守卫瞪着一双眼,看起来凶神恶煞。 “站住,再靠近就杀了你。里面是神子殿下和祭司大人们给人驱逐邪恶治疗伤口的地方,闲人不许靠近。” 阿吉对着刀尖,冷汗像是泉水一样,但想到里面的老婆孩子,还是鼓起勇气:“大人,那是我的老婆孩子,求您,让我进去吧,我的孩子得了热疾,他已经昏迷一天了,身上像是火炉一样滚烫。” 阿吉的老婆也停了下来,喊阿吉的名字。 守卫便将他放过了:“快去快去,早点把孩子送过去。” 云泽没想到接到的第一个病人是一个高烧的孩子,他带着一群祭司和一群拿着纸笔的小祭司走到准备好的屋子,边走边吩咐来报的守卫:“把他们带过来。” 他们走到一个长条形的房间里,房间左右两边各放着六个小木床,自带一个置物柜,上面铺着洁白干净的亚麻床单,还用草垫子做了枕头。 另一边,阿吉一家三口也到了,他们战战兢兢的,呼吸都不敢大声。 “别慌,把孩子放到床上。”云泽尽量用温和的语气安抚这对犹如惊弓之鸟的父母。 阿吉夫妇看到云泽,整个人已经傻了,两人就像是被操纵的木偶,愣愣地将孩子放到最近的一张床上。这床很干净,两人都很小心,怕弄脏了,手脚都不敢乱碰。 云泽在床边坐下,他摸摸孩子的额头,的确发烧了。 “孩子,你还好吗?”他小声问。 这孩子睁开眼睛,睁了一半,有些迟钝地看了云泽一眼,显得很疲惫也很乏力。 情况还算好,没有真正昏迷,还有意识。 云泽拿了一个扁木棍,让侍卫举着火把靠近一点,然后看向床上的孩子:“孩子,把嘴巴张开,啊一下。” 扁木棍压着舌根,让这个孩子有些本能的反胃,云泽赶紧看了一眼,扁桃体有点发炎。其他两个祭司也看了一眼,看看发炎的扁桃体是什么表现。 因为这孩子看着不太舒服,所以只是几秒云泽就收回了扁木棍,放到一边,待会儿让人高温清洗消毒,还能再用。 “去拿一块干净的麻布过来,还有毛毯和凉水。让厨房煮一些面汤,快一些。” 云泽有条不紊地吩咐众人,又把其他祭司叫过来,让他们自己去看、去判断这个孩子的情况。 这些年轻祭司都是有丰富治疗经验的,他们当然看出来这是发热,但是云泽的处理手法和他们有些不一样,没有祝福咒语,也不是喂盐汤。 面对高烧,泰锡本地的治疗方法是:用冰冷的水擦拭患者身体,喂他吃盐水,然后念咒语,等待结果。有时候这是有效的。 一个青年祭司有些迟疑地问:“殿下,不需要祝福咒语吗?” “祝福咒语还是要的,但不要太长。”云泽对咒语没有偏见,在这个时代,咒语充当着‘心理安慰剂’的作用,可以让患者安心,求生欲更强,治疗的效果更好。 提出这个说法的祭司脸红了,神子本人就是最强大的祝福咒语,哪里还需要另外念一次? 祭司们讨论得热闹,不过他们压低了声音,其实并不吵闹。 一旁的阿吉夫妇就像是两尊木头,只是呆呆地看着房间里的人。 云泽的相貌是一则,其神子的身份是一则,过于和蔼的态度是一则,那么多祭司和小祭司是一则。两个人的人生观在激烈地碰撞,所以一时半会儿难以回神,连儿子的病也顾不上。 很快毛毯、麻布和水被送过来,云泽将毛毯盖在这个孩子身上。然后把麻布折叠好,凉水浸泡,拧干放到那个孩子滚烫的额头上。 “一会儿布就没有那么冰了,需要重新浸泡拧干放在额头上。一直高温对大脑有伤害,所以需要尽快降温。另外,还可以用麻布沾温水擦拭耳后、腋窝、手脚心这类容易出汗的地方,帮助散热。凉水的刺激性太强,用温水更合适。” 祭司们一边记录一边询问,幸好这几日云泽狠狠恶补了一些医学知识,只差没有把游戏里的医书背下来,所以大部分疑问他都能回答。 而且,说真的,这个时代还是医学荒漠,稍微有点见识的现代人都知道的基本常识,在这里却还是高深的学问。所以云泽教他们没什么问题,像是小学生教幼儿园小朋友单数字加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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