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这个时候,云泽才体会到‘香料价比黄金’是个什么概念。 “酒够么?”云泽问乌苏。 “今年没有种麦子,所以麦酒不多,有十二桶。殿下的葡萄酒庄园今年送来五十六桶葡萄酒,您将它们重新过滤,加入香料二次酿制后,再过滤,现在还有四十八桶。此外石榴酒还有十七桶。苹果酒、樱桃酒和蜜酒最少,只有两桶。” 云泽点点头:“如果客人没有要求,就送葡萄酒。石榴酒供给女士,如果有客人问起,就说是女士专享。孩子们喝奶茶和果汁,奶茶里加一点甜果酱。” 午后,太阳暖融融地照在院子里,把屋子染成金色。 云泽在门前站了一会儿,做最后的检查。 那头家中下仆们也都换好了衣服,排列整齐地走过来,在下头等待新的指令。之前要做活,他们还是穿着旧衣服。现在屋子已经打扫好,接下来只要制作食物,便换上了新衣。 奴隶们的衣服样式是有规定的,没法在这上面做功夫,并且奴隶们不能戴有花纹有装饰的帽子,不能使用金银这样的贵重金属首饰。这样可修饰的余地就更少。 他家中的仆人们都在这天穿上了一直舍不得穿的新衣,再围上漂亮的腰带,女孩子们还在头上簪了粉红紫红大红黄色橙色的干野花,她们对着水面看了又看,瞧了又瞧,简直怎么看都不够。 晚上的宴席,按这里的规矩下午三四点就会开始,陆陆续续的来人,最迟太阳下山之前就会上菜。 百人规模的晚宴,算起来比较盛大,通常一玩就是一个晚上,客人们会留宿,感情一般的第二天就会离开,若是和家主感情比较好,住的也远,少说待个十天一个月的。 这一次宴会来的客人都是本地人,最多待一个晚上就会回去。 因此,做了同样准备的还有房子里空置的房间,都已经打扫干净,同样挂上垂帘,放上新的厚实棉被,摆放了小型的熏香。多华美不敢说,保证舒适。 家里仆人都知道邀请的是什么客人,一个个严阵以待,努力做到自己的最好,不丢神子殿下的脸。 云泽转过头,看到不远处的走廊里美尼斯站在一根石柱一侧,正看着他。 美尼斯身上穿着新的棉布制作的袍子,用本地一种植物染成了淡蓝色,袖口绣着绿色的藤曼。他的头发披散下来,像极了那些摆放在博物馆的大师雕刻的雕像。 和寻常泰锡男子不一样,美尼斯的下巴却是光洁的,他一直看着云泽这边,眼神穿过无数走来走去的仆人,和云泽在半空撞上。 美尼斯发现云泽在找他,而且已经找到他,虽然远远的看不清脸上的细微表情,但美尼斯可以确定,他一定是在询问自己:我做得好吗? 很好,特别好。 美尼斯朝着那边伸出手,比出一个大拇指,大拇指弯了弯。 这是某个只有他们懂的小信号。云泽第一时间接收到这个信号,他的嘴角就开始得意地往上勾起。 王室和神殿都很给面子,太阳半斜的时候,一架架车马就来到门外,一队一队地排成长阵。云泽只能庆幸,现在的封建奴隶主们还没有规定出行必须有多盛大的排场,而这个世界也没有这么多规矩。 这个讲武力值的年代,就是文官都有两手保命功夫,王子王孙的武艺更是作为继承者的必备素质考核之一,也就没什么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的传统。因此,等卸了车马,把大伙儿的护卫们聚一聚,分出几个巡逻队,再有一组守在门口,剩下的恰恰能塞满一个后院。 第一次拜访云泽家里,几乎所有人都携带了礼物。这年头的贵族们也务实,没有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送来的都是实打实的粮食、牲畜、布匹,全是能自用也能随时当货币使用的。 因为举办宴会,云泽才消耗掉了一批粮食和牲畜,客人们一来,不但把原来用掉的补上了,还多了一二倍。 不过王室没有带东西,云泽疑心他们要憋一个大的。从来了之后和王室的交往记录看,他还没有一次亏损过。 国王带着他的第一王妃,和底下活着的所有孩子来了。神官还是那九个,身边跟着他们最得意的弟子,另外还有泰锡数得着的几位权贵重臣,也都带着夫人和一个孩子。 这些主子全部加起来差不多百来人。云泽作为主人在屋前等待迎接,因为神子的光环笼罩,也不需要行跪拜礼,只要额外给一点笑脸,似乎对方就挺满意的。 国王是兼备了神权和王权的存在,云泽按着本地人接待贵宾的传统,伸手扶住如同一个珠宝展示台的国王的手,好兄弟一样的带着他一直走到上座,并且邀请他和第一王妃坐在上面,表示自己对他们的尊敬和重视。 重金属和矿石开采困难,大家就把精美的饰品作为对外展示的一种财富,逢年过节,恨不得把自己所有漂亮首饰装在身上。听说泰锡人尚好一些,这几十年升级成强国,底气更足,在选择首饰品方面也开始贵精不贵多。 但就是这样,这一群金光闪闪的人一进来,头上、手臂上、手腕上、手指上、脖子上、腰上、脚上,金的银的宝石的,一件没少,把云泽衬托得十分朴素低调。 上座只有一块羊皮毯,挺大一块,国王毫不客气就带着第一王妃在那里坐下。几个服侍的侍女在他们后面跪坐下。 云泽自己坐在下首位置,美尼斯不动声色地挤开一众还盯着他的脸发愣的王子公主,直接占据了云泽右手边往后的位置。 几个年轻祭司心里骂他太鸡贼,这个位置刚刚好,像是服侍者,又像是朋友。不会让其他神官觉得无礼冒犯,又牢牢占据神子身边最亲密的地方。 云泽右手下面的其他席位则聚集了别的神官祭师。于是三王子和四王子就坐到了云泽的对面,他们的下面是其他王子公主。第一王妃所出的王子天然就享受第一继承权,其他王子身份比他二人都要低。 泰锡的王族旁系、左相右相、大将军等人安静地找了别的空位。 看人都已经落座,云泽轻轻拍手,示意守在门口的乌苏,宴席正式开始。
第42章 一群身姿妙曼的舞姬走进来, 随着后头歌姬的歌唱和欢快的乐器敲击声踏步而来。她们赤足,露出圆润的肩膀、有一点儿小肚子的腰和浑圆的大长腿, 在这不算暖和的季节里展示着肢体的美。 这种美并不低俗下流, 反而有一种淳朴又自然的美感。 云泽一开始还不太能欣赏这类葫芦形肉感姑娘, 现在却觉得还挺好看,环境是多么可怕——话说回来, 女孩子有点肉肉跳起舞来真好看啊。 屋子里火炬已经点燃,空气中飘着让人放松了精神的香气, 那像是盛夏的山林,是一种热情又甜蜜的香味。 客人们靠着松软的抱枕,一面欣赏歌舞。但他们看得最多的是坐在上方的云泽,一头银灰色长发铺开, 皮肤白得仿佛在发光, 嘴唇像花瓣一样红润,他的容貌让所有的美人失了颜色。 毫不掩饰自己对美貌者的追求的泰锡人喜欢云泽的长相,这让他们更喜欢追逐这位神子。 沙姆王子磨搓着手上镶嵌着绿松石的金戒指, 侧头看着靠着圆枕并不开口说话的云泽。 他已经有些日子没有见到神子,与第一次见面相比,神子身上沾染了尘世的气息, 显得更加鲜活了。不知道他有没有结婚的意愿呢? 如果神子能有孩子,是女孩, 就是泰锡未来的第一王妃——沙姆王子已经开始替他还不存在的儿子打算了。 泰锡国的第一王妃有‘泰锡女王’的称呼和权柄,能分享国王的的一半权利。并不是所有国王都愿意让哪个妃子成为第一王妃,但是神子的后代必然是第一王妃。 若是男孩子, 就送他城池和军队,让他娶公主。 “殿下,您头发被勾住了。”美尼斯伸手拉起云泽的一缕头发,云泽以为发丝被衣服上的装饰物勾住了,配合地转过身,面对着美尼斯,小声道:“轻一些。” “嗯。”美尼斯看着低着头等着他解开头发的云泽,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耳边的头发。 美尼斯的手指在丝绸一般顺滑冰凉的头发里滑行,碰到了软软的皮肤,云泽差点没有跳起来,他一下抓住美尼斯的手:“别揉,好痒。” 这声音压得低低的,似乎还带着点颤抖的鼻音,听得美尼斯骨头都要酥软了。 沙姆王子举着酒杯,眯着眼睛看对面互动,还接收到美尼斯一记警告的眼神。 他心里特别不服气,很想问问他这个发誓服侍神灵的表哥:你这是什么眼神?我就多看了神子两眼,怎么就跟招惹了你的女儿一样? 要不是合作关系,沙姆王子真想把美尼斯的独占表现捅到大神官和姑母那里,让他们好好看着这个借照顾之名,但事实上却像是守着肉骨头的恶狼的得意弟子和优秀儿子。 美尼斯一点不关心沙姆王子的气愤。论说沙姆王子本性,第一王妃恐怕都没有美尼斯清楚。 沙姆王子有勇有谋,算得上好继承人,只是在色一字上太过放纵自己,除了打仗不带小情人,何时何地怀里都要抱上一个,三五日腻了,就丢开手去,继续寻找下一个。 幸好,沙姆王子虽然爱美色,到底分得清轻重,美尼斯倒是不担心他敢对神子有失礼举动,而且美尼斯也不会给他这种机会。 美尼斯就是纯粹的,不喜欢沙姆王子看云泽。 沙姆王子见不得美尼斯的得意,实在招人恨,他便带着弟弟四王子兰彻,十分自然地和对面的云泽打招呼说话。其余王子公主见状也上前来表示自己的感谢——谢谢他今天的宴会。 尤其对王位有想法的王子们,此刻都想着如何争取这一份助力,更不会轻慢。 泰锡的宴会,除非用餐的时候,其余时候大家都走来走去,不会固定在一个位置上。云泽见过来找他的人多,就拿了酒杯,站起来和客人们一一碰杯。 众人说话间,仆人们端着小方桌鱼贯而入,女仆摆上一个个精美的银器,银器里装着食物、饮料和新鲜的水果。 按着泰锡的习俗,食物是一次性上齐的,所以他这边也是安排食物一次上齐了。 面包、汤、肉食、素食、饮料等等,摆满了小桌子,叠成小塔的形状,具是从未见过的食物。只看表象就知道这些是十分精细的美味,再一嗅味道,简直如同在天上,被众神邀请参加神的晚宴了。 晚餐一端出来,连心思深沉的国王都忍不住丢下了怀里的美人儿,眼睛直勾勾看向滋滋冒着热气的食物。 这一盘盘一盏盏,色香味都有讲究。 漂亮的造型,色彩鲜亮的摆盘,高高低低大大小小错落有致地摆在小方桌上,飘散着各自不同奇妙的香味。食物的香气环绕,眼前的一切都在模糊后退,美丽的舞姬,精美的摆设,通通消失在感知的世界,只余下眼前的食物是清晰的夺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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