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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无所谓地掩唇轻笑了两声，美眸笑得微弯时，才趁显得她眼尾那几条眼尾纹是那般明显。 “哀家只想先执掌北凌朝堂，一切后面都好说，你看箫易不就做了那把刀替哀家铲除了从前反对林家之人？” 她虽用着反问的语气，可话里的讽刺与肯定却毋庸置疑。 郁酲从来没有想过安分守己的太后娘娘，竟然也有执掌朝政的贪婪想法。 这震愕就像最初听见，曾经口口声声说会永远陪伴自己的鸢儿，算计陷害自己时的不敢置信。 他恍惚地摇了摇头，心底愧疚又浓郁了两分。 “所以哀家才羡慕鸢儿呀，都是靠蛊惑与利用夫婿来达到目的，可他最终却能光明正大地踏上朝殿，还做了那被万人崇敬的仁君。” 林若馨慵懒地半倚靠在美人榻上，以手支额斜斜地侧卧在软榻上，眼神里流露出难以掩藏的怅然与羡慕。 她想起年少时她也是在学堂里被教与社稷安邦的策论，也是将四书五经背得滚瓜烂熟。 她曾经也是飒爽烂漫的纯善脾性，即便没有天真地幻想过女子上朝，可她却是想要安静平稳的生活。 可惜家族为了稳固在朝堂中的局势，根本不顾她的意见就强行把她送了进攻，从那日起，她的生活里便只有如何能讨好帝王恩宠这件事。 “哀家也知道自己图谋皇权的事情很不堪，但没办法，哀家不想再过仰仗男人鼻息而活的日子了。” 郁酲眼眸泛着有些灼热的干涩，唇瓣无力地张合了两顺。 想要为这些年埋怨母亲的举措而道歉，又想要劝慰母亲蜗居后宫的憋闷。 但最后他终是愣愣地闭上了嘴，他知道这些年终究自己也在里面添了把火。 他闷闷地垂下了脑袋，恍惚间发现身边亲近之人，从最初无欲无求转变为贪恋皇权好像都有他造成的原因。 “不过这也不能怪罪酲儿，毕竟哀家这些年也没怎么对你好过。” 林若馨看出了郁酲的低落，无奈地轻笑着叹了口气。 郁酲下意识地挪动脚步凑到母亲面前，好像从前回巢祈求母狼眷顾的孤狼那般，单膝跪在这位曾经北凌最尊贵的女人面前。 她伸手轻轻抚上郁酲的鬓角，做了这么多年来从没有温柔做过的事情。 郁酲小时候她不是不心疼那莫名背上八字带煞骂名的小家伙，只是她也被迁怒时，本来便步步为营的后宫生活就越发艰难。 林若馨就遏制不住地去厌恶郁酲，有时候想有这样的皇子既不能替自己和家族稳固地位，又会给自己招来灾祸，还不如胎死腹中来得爽快。 所以面对寄养在她宫中显得身份与血脉都干净不少的郁涟时，她的态度才会下意识好转那般多，那是潜意识里希望自己的孩子也像那般带着吉祥。 不过郁酲自幼被其他皇子欺辱，也让那小家伙从小就心声了谋取皇权稳固地位的想法。 她那时候才觉得郁酲好像稍微有了些价值，至少在郁涟失败时能成为替换依赖的靠山。 想到这里，也在郁酲低垂着脑袋看不见的角度，林若馨带着讽刺笑意的眼眸里闪烁过无奈的苦涩，抚摸郁酲鬓角的动作也彷佛染上了两分刻意。 “出嫁前要听从父亲命令，嫁人后要依附于先帝恩宠，夫死后又要仰仗于皇儿的喜怒，你说哀家能不羡慕鸢儿那样能重新踏上朝堂的宫眷吗？” 林若馨知道郁酲还是介意，自己蛊惑箫易去谋害齐鸢的事情，便下意识半真半假地苦涩地解释着。 “太后娘娘羡慕什么呢，”恰在此时，殿门处却悠悠地传来一道令郁酲浑身剧烈一颤的磁性嗓音。 郁酲闻言愕然地转眸望去，就瞧见了齐鸢神情悠然惬意地跨过门槛，走了进来。 “娘娘的羡慕与抵抗就是要用漠北边境安邦来换吗，就是要以北凌百姓的安居乐业为代价牺牲吗？” 他眼神染着丝毫不留情分的冰寒，先是一瞬不瞬地凝视着跪在林林若馨面前的郁酲，嘴角突然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槟榔弧度。 那好像淬了寒毒的眼神，彷佛写满了你给朕等着的狠厉意思。 这激得郁酲浑身剧烈地打了个哆嗦，忙不迭一骨碌从零若馨脚边爬了起来，凭着本能凑回到了齐鸢身边。 他还是潜意识地把自己摆到齐鸢身旁，毕竟这般多年来为他安危与地位想办法努力的人，都只有最初被他利用算计与怀疑嫌弃的齐鸢。 林若馨也知道自己年轻时意气用事对郁酲的那些泄愤，都成了如今无形横亘在他们之间，再无法消散的鸿沟。 “鸢儿你能这样顾全北凌国土归属与那些平头百姓的安危，不过是因为身后有镇国公这枚有用的棋子在罢了。” 林若馨根本不理解齐鸢对自己的这份愤怒，毕竟她也不过是做了与对方如出一辙的谋反事情罢了。 “那是朕的亲生大哥！” 齐鸢听见凌弱馨这般物化自家兄长，胸腔里就憋着一团火，又加上恍然瞧见郁酲这个本该痴傻呆愣的浑蛋，如今竟意识清醒、生龙活虎地在自己眼前蹦跶。 他就更加气不打一处来。 “不过朕胆敢谋取皇权也确实因为朕有这么个大哥在，但也因为朕有镇国公做靠山，才能够谋划夺权！” 他的语气末地染上含义，语气平静却冷漠地道：“而不是毫无筹码的情况下拿本国子民的性命去和朔国蛮夷做交易。” “娘娘呀，没有这般大的胃口便不要妄想吃这般大的饼呢，这样浅显的道理您怎么会不懂呐？” 齐鸢烦躁地一把挥开郁酲这个戏精上身的玩意，漫步走到林若心面前，他刚才再殿门外自然也听到了对方的那番话。 眼眸里闪烁着复杂难辨的情愫，有对林若馨这般多年龟缩在后宫的同病相怜，毕竟若不是他千方百计地算计郁酲将他捧上朝堂。 那他这个男人的下场也只会与林若馨一模一样，所以他最初才会被北凌上下所有臣民笑话是个上不得台面的男皇后。 只是他想起林若馨教唆郁涟与箫易，去对付齐家这个大公敌时，眼眸里就遏制不住地瞬间浮现了狠厉。 齐家族人的安危永远都是他心底不能触碰的那片逆鳞。 而且齐烨与他父辈用鲜血与身躯去驻守的漠北，被他人因私欲这般糟践时，他也忍不住地动气。 “朕知道娘娘这些年不容易，但您千不该万不该地教唆箫易与齐王谋害齐家，更不该偷偷与朔国蛮夷做割城让地的交易！” 林若馨闻言，脸色这才煞白了些许，惨淡地笑了两声，她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哀家没办法呀，哀家不是鸢儿你有那般强势的母族做支撑。”她惋惜地垂眸又看向自己仍然白嫩光洁的手背。 那双美眸里逐渐爬上了浅淡的水雾，妇人的嗓音在悲哀与自嘲里，终于逐渐蔓上了衰老带来的喑哑。 “朕既然也喊了您两年多的母后，如今自然也不会过多苛责您，只是您以后便安安分分地在永寿宫里颐养天年吧。” 齐鸢冷冷地瞪了眼满脸别扭好像便秘般的郁酲，转眸平静地看向脸色苍白了的林若馨，只是他知道把对方彻底关进后宫中，是对这位想要自由的太厚最大的折磨。 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他不可能顶着满朝文武的面放纵林若馨，对方借着太厚的身份已经能躲过死罪了。 而且他也没有高尚到能放过妄图谋害家族的歹徒，只是他说这话时的语气还是下意识地放轻了两分。 “成王败寇，哀家明白。”林若馨倒是没太多纠结，惨淡地抿唇一笑。 “鸢儿你怎么突然来了？”郁酲瞧两方剑拔弩张的气氛好像稍有缓解，就傻愣愣地下意识问道。 “酲儿，你觉得若不是鸢儿容许你来见哀家一面，外头会到现在都还没有兵卒把守吗？” 他听见母后带着讽刺的回答，浑身又是猛地一颤，有些心虚地看向齐鸢。 “你最好给朕解释清楚，到底骗了朕多久的事情呀。” 齐鸢走近郁酲，嘴角勾起好像魅妖般能蛊惑人心般的浅笑，歪了歪头，危险地半眯起那双妖异的凤眸，一字一顿地咬牙道。 他说罢就愤怒地甩袖离开了永寿宫，看见恢复正常的郁酲，他就感觉自己像是戏楼里被耍的丑角。 “鸢儿！” “酲儿！” 郁酲下意识地想追上去，可身后却传来母后轻轻的一声呼喊。 “你真打算以娈奴的身份、哦不，你现在已经是一个死人的身份，待在齐鸢身边卑躬屈膝地活着了？” 他听见母后用他这般多年来幻想过无数次的慈爱嗓音，说出这番让他心脏瞬间腐烂酲一坨烂肉的询问。
第127章 拥有野心所付出的代价 郁酲闻言狼狈地顿住了脚步，只感觉浑身血液仿佛倒流到了脑袋里，耳朵边轰鸣乱响。 他没料到林若馨会与自己提这个问题，这也是纠缠着折磨他许久的问题。 他如今确实不仅是臣服于齐鸢膝下的娈奴，还是一个连本名都不复存在的死人。 “酲儿你觉得他会留你在身边吗，或者说他会留郁氏族人在这世上吗？” 郁酲怔愣地低垂下脑袋，听见林若馨又语气温柔却无奈地又问了一句，他颤抖着回过神来，转身怔怔地重新看向自己的母亲。 “那是我欠他的，他要如何惩治我皆可！”他有些咬牙切齿地一字一顿地辩解道。 林若馨抬眸看着明显流露出慌张与愤恼的郁酲，那双在日光下顾盼生辉的美眸里闪烁起暗芒。 她戴在小拇指上的雕花护甲，一下下有规律地叩击着茶案。 虽然这些年与郁酲关系不甚亲近，但对方埋藏的心思她却还是能模糊猜到的，毕竟挑拨这些男人的心思也不是一个两个了。 “哀家只是想替酲儿你打算，日后哀家不能再陪酲儿了……” 她眼眸里流露出对自己的嘲讽，视线落在殿门处，刚才齐鸢径直甩袖离开了内殿，她才敢这般与郁酲说道。 “哀家这些年是亏待了你，自己也明白这个母亲做的有多不称职，事到如今，哀家当然还是想让酲儿你少受些罪，至少不用像哀家这样被困在四角宫墙里一辈子，你还是个男儿郎……” 郁酲闻言，垂在身侧的手猛然握紧，紧紧攥住自己的袖摆，指尖也狠狠地深嵌了掌心皮肉里。 他那双漆黑的瞳仁又遏制不住地荡开轻微颤抖。 林若馨这句话在无形中凶狠地击中他埋藏在心底深处，压抑了许久许久被齐鸢这般折辱而感到的痛苦，与刚才林若馨那番自白时感到的愧疚。 他脸色也泛上了两分苍白，自嘲地嗤笑了一声，嗓音嘶哑地低声道：“那母后我能做什么，你想要我做什么？” 他看向林若馨的眼神里还是遏制不住地蔓上两分愧疚，毕竟前世因为他错信董演那馋臣，让对方牺牲在权利更迭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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