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开他个人,迷信本身就是害人之物。因为这个,导致多少无辜受害、致使多少偏见丛生、又阻碍了多少正常进步的思想…… 在看过那小册子后,充分认识到“迷信”二字的强大力量,他便再无法为了个人之利而去配合高位上的老人。 太后见此,恼道:“将这个骗子拖出去,赶出宫去!” 于是了然真人被迫退场,那碎裂的传家宝珠也没人要了,可怜巴巴地躺在慈宁宫的地上。 人走留碎珠,宫人们殷勤地清扫一番,恢复原状。 宋云志宽解太后:“孙儿瞧那了然话还是没说错的,孙儿看着就是个心宽长寿的,七弟也是眼明心亮,将来定能比我更有出息。” “皇孙们投入皇家,如何没福气呢?哪用他来验证。”宫人也如此道。 太后面色稍缓,为自己辩解:“我听他经文讲得好,还以为真有些本事呢。” “可能只是懂经文,没学会更厉害的本事。”宋云志捧着场,又给继续站桩的宋宴清使了个眼色,让他说几句好话。 宋宴清便道:“方士多骗子,往后皇祖母遇着这等人,把孙儿叫来就行了。” 太后原本有些气这小家伙坏了原本好好的一切,听见这话顿觉好气又好笑。 “不过就是些逗乐的。”太后道,“再叫你来,乐子可就没了,只有笑话了。” 宋宴清:明明打假更激动人心。 但怕气着老太太,他低下头道:“皇祖母想看乐子,什么样的没有,何必看这些骗子。” 太后自认是个和气的老人家,也不轻易罚人,当下扶额道:“我累了,你等退下吧。” 宋宴清就与宋云志一道离开。 宋云志特意放慢了步子,等着走路慢吞吞的宋宴清。 出了慈宁宫,宋云志纳闷地问:“宴清,你何必惹得皇祖母老人家不高兴?难道是站累了不成。” “不是。”宋宴清摇头,再次执拗道,“那些都是假的。” “真假那么重要?” “真假如何不重要呢?世人如都能辩得清这一桩真假,就能活人无数了。” 宋云志觉得七弟太激进:“也不都是害人之术,那人顶多谋些钱财。” 宋宴清想了下,没回答。 他不能说自己排斥天底下所有的迷信,那显得太奇怪了。 “三哥只当我今日心情不好吧。” 宋云志笑笑:“这我倒是瞧出来了,不过你不必忧心太后发作,皇祖母她老人家脾性挺好的,也不管事。今日等会儿还有桩好事,老人家必会忘了你这遭。” “多谢三哥。” 宋宴清又想起来皇后那头,心想自己得去道个歉说一声才行。 至于好事? 宋宴清好奇地看了两眼,宋云志只笑笑没告诉他,与他分道扬镳。 *** 慈宁宫中,太后有些心神不宁,于是又命人点了香在神像前。 她老人家信仰宽广,佛道甚至偏些的灵神都信,慈宁宫后面还特意建了几间佛道堂。 嗅着焚香,太后心尚未静下来,想着那个不敬神明的小孙子。 和皇后说的孝顺完全不像,那小家伙如此行径,在皇帝那儿挨打也正常。 不满了一小会,太后闭上眼,诚心诵念经文。 忽地听到宫人喊:“太后娘娘,今日的香……” 香怎么了? 太后睁开眼,望向神龛前的香炉。 只见那铜色百兽香炉上,香雾飘荡,凝聚不散,而且香灰高高的也不掉落,分明是显灵的征兆啊! 宫人又喜道:“太后娘娘,今日香烧得更慢些,也是应了。” 太后闻言,又忽觉的一股凉意袭来,又一样征兆加身。 天底下最尊贵的老人,此时也俯在蒲团上,忠心谢起神灵来。 就是待朝神灵保佑皇家、怜爱天下、又许下诸多香火后,太后疑惑起来:“怪哉,今日分明不敬……,为何反而灵验了?” “想来是神灵也不愿见骗子啊!骗人岂是神灵心中所思所想,绝不可能啊,太后娘娘。” 角落里,悄悄开了条缝的小宫人赶紧把缝隙关死。 她只是被香熏得厉害,想透口气啊。 什么显灵不显灵,应当、应当与她无关吧。 而此时另一位功臣,宋云志回到自己的书房,把新的香料方子塞进一本书里。 他宫里的太监问:“主子,这方子不是极好?太后娘娘点了今日送过去的香,肯定喜欢。” “哪有什么方子。”宋云志如此道。 他不是那等勇进之人,却也不想做那助纣为虐的。 *** 【叮!粉丝值+500,恭喜宿主又征服了一位训练生!】 宋宴清:? 这是,他那位圆滚滚的三哥给的不成。 怎么还慢好多拍呢。 但有了这份认可,宋宴清心中的郁闷一扫而光,认为自己愚蠢的行径有了那么一点微小的意义。 就是他好像在得罪了黑心老板后,连老板家太后也一并得罪,是不是太不懂眼色了? ——“系统,我又得罪老板家太后了。” 【摈弃迷信愚昧旧信仰,构建文明和谐新家园!宿主做得很好,三观很正。】 【叮!特此奖励500粉丝值纪念今日。】 ——“谢谢谢谢,系统你的三观也很正。” 连续收获两份肯定,宋宴清被抬进凤仪宫时已经完全没了郁色,脸上带笑。 就是说出来的话,叫箬竹眉头打结。 “小殿下,你怎地那么扫兴,那人分明是要与你说好话的。” “我、我就是一时不乐见骗人的事。”宋宴清笑着胡编。 虹芳却若有所思。 她清楚自己那册子才送到不久。若七殿下上心,应是在看过那册子后,才被叫去慈宁宫。 算起来,竟还是她误了事。 虹芳扶着皇后,求助的眼神也递了过去,想问娘娘自己该怎么办。 皇后走路比宋宴清还慢一些,腿脚无力,身子也容易歪,前些日子得好几个人扶着,慢慢地便只需一人了。 皇后轻拍虹芳的手,笑着开口:“少年人呐,当有几分脾气。要是什么气都没有,与那台面上的泥塑雕像又有什么区别呢?” 箬竹:“险些忘了,娘娘也是这么个脾气。” 纵使碍着皇家婆母的脸面,与太后敷衍,皇后私下也曾显露过自己的瞧不上。 求神拜佛若是有用,那天底下为什么还有疾苦呢?早该消失得一干二净了。 宋宴清说:“就怕浪费娘娘为了我耗费的心神。” “本就是为了让你从正大殿搬出来,如今既已出来,太后那边你无需管。”皇后说着,又往前走了一小步,还挺稳当。 宋宴清看着,往她身边慢慢走。 “娘娘再走上一阵,想必就能追上我了。” 他们两个都慢吞吞,就如学步孩童,倒看得虹芳、箬竹笑起来。 对皇后而言,重学走路的辛苦和无趣中,也多添得两分趣味。 走了一趟凤仪宫,若时间不紧,宋宴清必要再去王婕妤处一趟,免得王婕妤吃味。 王婕妤正在对着字帖绣那桃字,这已经是第五遍了,但怎么看还都觉得不好,头都大了。 见着儿子过来,她立时就把绣棚丢开。 “清儿,你怎么又来了?今日不必学东西不成。” 知晓儿子好学的诚心后,王婕妤再也不提什么读书无用。 就算别人读没用,她的心肝读了肯定有用,清儿脑子多聪明。 宋宴清道:“太后叫我去了一趟慈宁宫。” “慈宁宫?太后肯定喜欢你,她最乐意见一些大师、真人、有福缘的。” 宋宴清尴尬地笑了下:“有个人在慈宁宫装大师,儿揭穿了他。” 王婕妤:…… 她没说话,但脸上的意思的明显。 儿啊,你莫不是傻了。 “你平素不是聪明得紧?今儿怎么犯浑。” 宋宴清心说:听起来真像个愣头小子啊。 再一想,他好像就是个愣头小子。二十出头,本性还不爱与很多人搞社会交际,可能还是个中二,能成熟到哪去? 少年低头道:“我还是个孩子啊。” 怎么就把他丢进这心眼子广场、看别人的心眼子蹦迪、跳广场舞了呢。 王婕妤以为儿子这是委屈了,立马转变态度:“不过清儿你干得好,那些骗子能是什么好人?从前村子里头不下雨,就有人请来那种骗子,拉了别人家的女儿要送去给河神当祭品,送了也不见落下雨来,那不是害人命么!” “还有那种喂虎神的,山里老虎吃了一个孩子难道就能吃饱?肯定还要再吃人的。” 王婕妤进宫后,其实有时候经常想起从前的事来,这种让人记忆深刻的,就刻进她的脑子里,此时还能再翻出来,说给没见识的儿子听听。 宋宴清:“下雨了那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王婕妤被一噎:……“清儿啊,你今天确实不怎么讨人喜欢。” 她又问:“是不是哪儿不舒服?跟娘说说。” “没有没有。”宋宴清道,“就是有点累,不过见着阿娘就好了,又精神了。” “可能还是累的,得好生休息。” 王婕妤劝道:“你觉得读书要紧,就读,但身子总要先照顾好。那些科举的秀才、举人,还有考着考着人没了的呢。” “娘可就你这么一个心肝。你要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娘也不活啦!” 儿子病重那回,她是真真这么想的。 日子有什么盼头呢?要钱财、钱财没有;皇帝早就不到她们这些低位份的老人宫里来了;儿子本来就见不着,隔一段时日看着还会觉得自己亲儿子有些陌生,如此可笑又可怜,倘若连最后一点希冀都没了,还活什么活,真不如死了算了。 想着当初那份酸涩,王婕妤一下湿了眼眶,面上更是十分情真意切。 宋宴清被她吓得不清:“说什么胡话呢!” “你再这样说胡话,儿子也不活了。” “呸呸呸!你得活到九十九的。” 宋宴清问:“那你呢?” “我也活九十九,成了吧?”王婕妤无奈道。 “那可不成,你可能得活一百二。” “那样我九十九还有阿娘,多美啊。” 王婕妤笑:“美的你!活那么长,都能上人家书里了。” “对了,我准备给你做件冬日里穿的大衣裳,你再站起来让娘量量尺寸。” 宋宴清乖乖站起来,还说:“我冬日可能还要长一大截。” “做衣裳,我可比你懂。你长得这样快,衣裳自然要往大了做,还得多留些余裕。” 宋宴清:可你儿子还会加点,想不到吧。 不过冬天的衣服本就大,想来总能穿得上,他便没多啰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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