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一起读书时,他从不曾落下分毫的。可那时却只能见着耶瀚行与人并称初元三杰,才华横溢的三人,是圣上登基第一年取的一甲三才子,样样皆佳,圣上甚是喜爱。 北境新王野心勃勃,但圣上登基三载,励精图治,完全不像先帝往年荒唐,手中有人有粮,也连夺回先帝时期的边界失地,于是有了一场欢宴。 然而欢宴几月之后,情势却急转,先是冬降骤雪、百姓受灾,而后城池失陷、传闻天眷的六元状元身死…… 更多更深的,顾明朗当时看不太懂,后来他才能看出来,背后有那骤变的天,亦有北地豪强之手,说不定还有南方巨室的私心,亦或者还有更多肮脏的插手,总之圣上是一场空,那些雄心壮志、豪言壮语都成了笑话。 那是顾明朗所见到的,圣上面对的第一次剧变。 圣上似气恼得整日整夜睡不着,痛苦难当,也多番与皇后争吵,龙华殿里还拉出去好几个宫人…… 顾明朗起初走得有些慢,慢慢地步伐变快。 他到了龙华殿,在宫门前被相熟的太监拦住。 “圣上可说了,不许千岁爷操心那些破事,且安心休养着。千岁莫要为难小的这颗项上人头。” 那样的关怀惦念,说起来都叫这些太监羡慕,恨不能以身替之。 顾明朗问:“圣上在做什么?可有——” 还不待他将“发怒”两字问出来,对方便回答道:“圣上醉了,睡下了。” 顾明朗便沉默了,手中的宫灯晃了下。 他将宫灯交给身边人,开口道:“我进去瞧瞧圣上。” 对方还想阻拦,顾明朗却道:“吾今夜不管他事,只看看圣上。” “千岁爷真是忠心耿耿,叫人如何比得上。” 顾明朗独自进去,走到宫殿深处,看到了床榻上烂醉如泥的男人。 宫人照料得上心,屋内并无太浓重的酒味,只有缭绕的香味,顾明朗伸出手,将被子往上拉了点。 却又在片刻后被梦中觉得燥热的人推开。 龙华殿的这一点动静,是如何如何也传不到别处去的,故而一时什么也影响不了。 今夜皇宫最热闹的地方。 曲毕乐停,封如旭站起来:“多谢诸位了!” 其他将士们也齐刷刷起身,像是陡然拔高的一座座山,刹那整齐地绵延成巍峨群山,将亮堂的宫殿内的光影都挥散了一半去。 “多谢诸位!” 齐声的谢顿时又将其他声音都压住。 对面人马少不得再客气几声,看起来和乐融融。 再接着,众人便可以畅快地准备归家,将这一晚上的收获和惊喜分享给其他人。 群臣往外走,宋宴清被其他皇子包围来,要他从实道来。 宋承宇锤了一下这位小弟的肩膀:“竟然偷偷准备了这样的大作,七弟出息了!舅舅手下将士很是喜欢,多谢你了。” 宋广明也嚷嚷道:“太不讲义气了,也不带上我们。” 宋宴清笑着道:“我只是为了出来随口提了一句,谁想得到顾千岁真能同意,原只是想要出来看凑凑热闹。” 事实是某人提前把粉丝值变动的提醒关了,怕自己会被叮叮当当的提示音吵“聋”掉。 “我瞧七弟可能连膳食都没用上,不如我们兄弟换个地方说话?” 宋广骏提出的建议被采纳,于是一伙人换了地方。 文臣武将们也各自出宫,有人上了马车、有人坐轿辇、有人骑马、还有人步行…… 他们有的往北城去,那边路上干净又清净,有更多的人巡夜,多是气派的马车、轿辇、漂亮的高头大马。 往南城走的,则能看到更多的人气,有商户点着灯火等生意,也有京城里最落魄过不下去的,在阴影里等着求一点打赏,他们要是往北城去,是要被抓起来的……,今夜倘若遇到善心的大人,还能好运地吃到传说中皇宫中的食物。 礼令与胞弟终于走到了一处。 今晚入宫的多是有品阶的将士,下层兵士都被打发去城外一处热闹去了。 没有其他兵士搭把手,两人一匹马,礼令帮忙牵马,得上两只手。 礼令的家在北城的边角处,但见着胞弟往南边走了去,颇为麻烦地绕路当了回善心人。 待重新往回走,礼令不解地问:“为何不留给家中阿爹阿娘、还有你的侄子侄女呢?” 他胞弟答:“我有几个军营中的兄弟,说是家里住在南城,没能回来,那些孩童里或许有他们的遗孤。” 礼令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叹气一声:“兄长不该问的。” “兄长只是关心我,何必如此说。” “那你以后不去北地了吧?”礼令忧心地问。 “兄长勿忧,以后不会要我了。我会从亲兵里退下来,将军说为我安排个禁卫、或是兵马司的差事。” “封将军真是好人。” 礼令看着弟弟,一时又有些后悔当初没阻拦胞弟去战场上。 他这样的家室算不得厉害,可掏了家财送送银子,免掉那兵役并不难。 北城的贵人多,怕妨碍通行,礼令与弟弟都靠边走,有时候就会没入阴影里。 身边的马车一辆辆过来,讲究的车上连马夫都是好看俊秀的儿郎。 礼令听到嬉笑声——“谢郎今日好生给那些兵痞面子,还与他们唱《鹿鸣》?” “今日毕竟特殊,那小皇子也是有趣,当自己是个乐师呢,哈哈。” “封如旭也实在厉害,一身功勋,往后怕不是王也封得,当给他几分颜面嘛!” 眼见胞弟脸都黑了,礼令连忙拉住人。 没有多大动静,便也没闹出事。待人走了,礼令道:“那是谢家的郎君。” 南方的王谢两家,经营着两大书院,每年的进士都不知道出凡几,数十年下来,早已是朝中轻易不可招惹的两个派系。 “不知敢不敢当着将军的面如此放肆?” 礼令心说:那可能敢的,大将军他爹,兵部尚书封良本人都被骂兵痞子呢。 *** 被惦记的封家父子二人坐在归家的马车上。 封良看着半醉的儿子,为其续了杯早就准备好的解酒茶:“再喝一杯,解解酒气。” 封如旭靠在软靠上:“爹,儿自己行。” “你倒是别歪着身子。”封良说了儿子一句,又道,“今日这曲《鹿鸣》倒是耳熟,叫为父想起了当年,那时你才十五,如今你也快四十了。” 二十多年,隔的太久,当初的旧人都不知道有多少已不在。 封如旭捏紧了手里的杯子,寻了个话头:“小殿下瞧着只是一片恭贺之心。” “你知道为父想说的不是此事,你若是不答应,为父去求贵妃娘娘为你挑选位好夫人。” “父亲!”封如旭抬起眼来,目露痛意,“你明知我心,何必如此待我。” “你想要孙儿,二弟不是生了不少,还不够吗?” “你既然回来了,必轻易离不得京。你在京中,就必须娶亲。”封良神色坚定。 封如旭定定地看着自己的父亲,叹气一声:“儿今夜不归家,去将军府吧。” 话落他抬腿,利落地跳下小跑中的马车。 车夫吓得赶紧停了马车。 封良则掀开帘子,看着站在路边的儿子,面色一变:“你当有如此决心,方才能挡住你母亲的痴缠。” 封如旭闻言面露喜色:“爹,你站我这边儿?” “滚回你的将军府吧。”封良骂一句,放下帘子,叫车夫驱车回府。 高兴的封如旭装模作样地行礼:“儿多谢父亲。” 大将军自是有专人牵马的,他下了马车,也不必用双腿赶路,骑上马轻快地回了将军府。 *** 皇宫里,宋宴清正在啃肘子。 宋曲生摸摸肚子,感觉是又空了些位置出来,也跟着一块吃起来。 好像自从七弟改变,跟着蹭饭的时候越来越多了? 宋广骏叫了酒来,然而酒只分到宋怀信这。 只有个空酒杯的宋广明讨好地凑过去:“二哥,今日满城大喜,给弟弟喝两口又如何?” “想得倒美,从你到老七都休想。” 宋宴清、宋曲生:“二哥,我不喝。” 宋广明:“你们也喝一点啊!” 然后他就被宋广骏敲了头,哎哟哎哟地叫唤。 宋承宇开口道:“老二别打了,老五想喝,让他尝一杯也无妨。平常不给他喝,才去宫外偷喝。” “这是惩罚他上次偷偷带着老七他们几个去喝酒。”宋广骏说出自己行事的原因。 宋承宇:“可小七酒量差,也不怪小五啊,谁能想得到呢。” 有人两杯倒。 虚假的两杯倒心虚地加饭。 真正的三杯倒却很自信:“大哥说得对,我也没想到的。再说了,多喝喝,酒量不就锻炼出来了。” 说完,宋广明仗着有人撑腰,去抢宋广骏的酒杯。 宋云志跟宋怀信坐在一块,两个中不溜都保持着沉默。 他俩吃是吃不下了,又不好什么都不干,就着同一碟下酒菜小酌着杯中酒打发时间。 推开烦人的弟弟,宋广骏一双狐狸眼灵活地扫向老三老四这边道:“你两多少再动个菜,不然显得二哥抠搜到要叫你们两人一个菜。” “实是吃不下了。”宋怀信正经解释。 宋云志丢了酒杯:“要什么菜,来点糕点果子。” 于是桌上又多了一些,大家各吃各的,时不时聊几句。 要说七个人一块,除了蹴鞠的时候就没别的了,读书又不在一道,往日里也不大熟悉。 宋承宇聊了聊军营中的将士,宋广骏谈了谈城里蹴鞠趣事,话题不知为何回到了宋宴清身上。 宋广骏目露探究:“小七变化可真是大啊,弄得二哥我都想去病一场了。难道生死之际,真有冥冥感悟。” 顿悟这种事,玄之又玄的,但并非没有,通常书中多写生死之际有大彻悟。 被问到这个,宋宴清并不心虚。 原身病了那许久,他养病的日子在七清宫像只阴影里的乌龟,龟缩了好一阵,并不是一日之间就大变活人,而且还有王婕妤这块好挡箭牌。 “听得我娘哭声。我看二哥也不用病一场,不如叫闫嫔娘娘哭哭你?” 宋广骏:……“老七你阴阳怪气的时候,倒有几分像从前。” 宋宴清给了他一个白眼,扭头真挚建议:“大哥,二哥骂我!敲他脑袋。” 宋承宇就笑:“可我不是胞兄,下不得手啊。” 只有宋广骏敲宋广明,亲兄弟之间方才毫无间隙。 【叮!粉丝值+5、粉丝值+5、粉丝值+5、粉丝值+20。】 兄弟多的话,产量也是比较大的。给的最多那个应当是老五这个亲弟弟,也只有亲的才干得出来。
162 首页 上一页 34 35 36 37 38 3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