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瞧见七弟送来的东西后,好奇占据了第一位。 “这是七弟送的?” 李福:……“是,这是七皇子送的。” 李福很想扭头就走,因为殿下要送的回礼实在有些不符合大皇子,倒像是送给几岁娃娃的。 所有人目光都盯着那只青栀赶工做出来的大号老虎玩偶。 用的是皮毛,看起来也是毛绒绒的,颇为可爱,只是颜色的斑块是逢补上去的,精致但有限。 “是用来作何的?” 李福老实复述原话:“主子说这是赠予大殿下的,如何用得看新的主人如何待它。” 宋承宇看到老虎头上的“王”字,觉得自己懂了。 七弟这是想要投靠他吧。 毕竟七弟身无长物,若说送回礼,将自己卖了都没多少东西,能送的回礼想来也只有那可期的未来。 他点点头:“你告诉七弟我收到了,让他听太傅的,好生读书。” 七弟年纪尚轻,自然就得多读书,多受太傅熏陶。 饶是李福自觉有点小聪明,也晕了。 你们兄弟两个到底打什么谜语? 李福迷茫地点头。 点完头,他才发觉自己也懂了一点。 读书啊! 殿下明日去不了上书房,他家殿下那么爱读书,夜里睡不着都要爬起来读一阵,不能去上书房读书对殿下来说是多煎熬的痛苦啊。 李福赶紧道:“殿下明日去不了上书房了。” “怎么?” “圣上口谕,让殿下明日去顾千岁哪儿,看顾顾千岁。” 宋承宇刚消下去的气,蹭地又翻了上来。 表明自己知晓会想办法、打发李福离去后,宋承宇拎着那只老虎,丢到床榻上,狠狠出拳击打。 *** 李福回到七清宫,寻到正练字的宋宴清。 “主子,大皇子说他会想办法的,还说东西收到了,让你听耶太傅的,好生读书。” 宋宴清微微有点疑惑。 怎么有点接不上头? 刚刚他就连收两条【+100】的大额粉丝值。 可他送那个玩偶,一是临时刷个存在感,二是仗着年纪小应付一下。 前些日子他还担心着自己被查出来,加上还有骗皇后的事,一时就忘了回礼,连正式道谢也没有的,只让送东西过来的人托了句话。 但如今有事才想起人家,似乎不太好。 不过只要送的东西足够离谱、玄奥的时候,或许就可以掩盖他没及时回礼、临时抱佛脚这事了。 还有小老虎也挺适合他大哥现在的状态,冲吧,早日干掉他们亲爹上位。 宋宴清琢磨了会,没搞懂宋承宇到底意会了什么,但好好读书是可以的。 他点点头,状若高深莫测地让李福退下。 李福:…… 还是皇子们心眼多啊,互相不说话也能懂得彼此的意思。 他还有的学。 【叮!粉丝值+1。】 宋宴清:…… 李一点又来了,一点一点还是一点。 李福看着主子练字的纸上多出的一点,不解其意:“殿下,可是墨水不听话掉下来了?” “不,是给你的。” “谢殿下赏。”李福茫然地领了赏,随即又开心道,“往后这就是我的传家宝了!” 宋宴清:“那以后可不能给你别的好东西。” 李福急了:“别啊!主子,我可以有好多件你赏的传家宝。” “赏。”宋宴清正色道,“五殿下在时,也不见下头人浮躁,可见你与青栀管得很好,你们两个赏三个月月钱,下面的一个月,或有好的,你与青栀商量着加,不过不得过了你们。” “多谢殿下。”李福笑出牙花子。 比起方才的事,还是这份正经认可更重要。 却不知道宋宴清在琢磨,李一点好像不会为钱而生出粉丝值。 随后少不得让青栀往凤仪宫跑了趟,跟姐姐们述说了宋宴清未来的遭遇。 ** 折腾了一番,第二日宋宴清带着小包袱来到顾明朗的正大殿。 正大殿就如名字一般,规格方正,而且很大。 但内里并不如何奢华,和众人想象中那种失了子嗣希望、沉迷捞钱的太监住处印象不同,甚至很是雅致,摆设有种恰到好处的文艺美感。 宋宴清环视一周伺候的人,有个圆脸太监走出来:“七殿下,千岁爷在休息,小的领殿下去瞧住处吧。若有不喜欢的,尽可与小的讲。” 宋宴清点点头,跟着这人来到偏殿。 比起雅致但瞧着不太起眼的外面不同,偏殿里面收拾得很有样子,大家手笔的屏风、名窑摆设……书桌亦是整套的金丝楠木,通体就很“金贵”。 圆脸太监笑着道:“千岁爷说是圣上笑言,请殿下不必多想,住上几日,待千岁爷找个机会跟圣上提一提就能回去了。” 摆明了也不想得罪他。 可他一个光头皇子,哪需要如此忌惮? 宋宴清想,那就是顾明朗行事谨慎,这番操作全是昏君搞出来的。 宋宴清有一瞬间想,让顾明朗跟昏君换个人也行,至少顾明朗比较正常。 “太扎眼了些。”宋宴清不太喜欢这种金贵的装潢,让人将过分显眼的换了下去,屋子里看着舒服了很多。 伺候的宫人也知趣,几个报了名字,说是听吩咐,随后就乖觉地退了出去。 李福有些无所适从,他居然跟着住进了千岁爷的正大殿。 对他这样的太监来说,顾明朗简直是不可言说的人生目标。 不敢说,是因为顾明朗正在被天下人骂,但这样的位极人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哪个太监舍得说自己不想啊! 宋宴清算着时辰,自己翻着书看起来。 另一头。 不多时就有人跟顾明朗禀报。 “七殿下在看书,手下人也算老实,有点儿像想吃肉的鹌鹑。” 顾明朗点点头:“退下吧。” 但将近中午时,又来人通禀。 “耶太傅说想来看看千岁爷。” 顾明朗哼一声:“如此要紧?莫非我会吃人不成,我怎不知。” “中午摆宴,多上些苦菜、酸菜,一个甜的也别上!” 中午正大殿的饭桌上,坐上了三个人。 耶瀚行看看菜,得多看两眼自己的学生才能不后悔。 当着宋宴清的面,耶瀚行道:“千岁爷可真小气,菜不是酸的就是苦的,给谁吃呢?七皇子还在长身体,也不怕给吃坏了。” 宋宴清满鼻子的醋味,听了这话问耶瀚行:“太傅,你不爱吃苦的酸的啊?” 耶瀚行点头,师生两一块儿看向顾明朗。 顾明朗:…… 真是好久没见人当着他的面这么不要脸皮了,还一下来两个。 顾明朗持筷,叹气一声又放下,顶着那张白脸道:“我好心招待,却不想被人误会,当真心寒。七皇子爱吃酸口,我爱吃苦的。” 耶瀚行想了想,竟然还真想不起来重逢后顾明朗的口味。 他与顾明朗其实是总角之交,可后来顾明朗家中出事,待他与叔父游学归来,已寻不到好友的踪迹。 再相逢,一个是殿中榜眼少年郎,一个是天子堂下的残缺太监。 耶瀚行说:“我记得你从前也喜欢吃甜的。” 他们家乡口味偏好甜,几乎人人都能吃甜,比起他地人自是更爱吃甜。 顾明朗故意戳老实人心窝子,语气凉凉:“我吃苦的吃惯了,眼下吃不得甜。” 宋宴清听出他们旧相识,也听出顾明朗搁这儿阴阳怪气耶瀚行。 但太傅过来是为了什么? 肯定是为了他。 宋宴清拿起公筷,速度快得顾明朗都没怎么看清,就刷刷刷给他来了半碗苦菜。 “千岁爱吃就多吃些!” 然后宋宴清还给自己来了半碗酸的,他真爱吃酸。 又对圆脸太监吩咐道:“还不去上些甜口菜来,不然太傅吃什么?” 顾明朗见了不气反笑:“倒有些像你。” 耶瀚行否认:“不像不像。” 明明他端方许多,哪像这只小狐狸,时不时冒出坏主意来,还演得一派天真,又会找时候,直叫人无话可说。 耶瀚行听了那话心疼人,把苦菜拿到自己面前来:“我来吃。” 宋宴清恨铁不成钢。 但太傅这种人,做出这事儿倒也正常。 宋宴清只好给他拿个空碗,苦菜碗放到自己面前来。 “我吃吧,我不挑食的。” 耶瀚行见他敬重自己,笑着道:“还是有些像的。” 宋宴清:…… 你们都不吃饭的吗? 见两人有说有笑,宋宴清看看满桌饭菜,开始独自认真干饭。 少年人用自己的饭量,叫两位人到中年的社畜刮目相看、再惊为天人。 耶瀚行:“真能吃啊。” 顾明朗:“这下放心了。吃不穷,还管饱。” 宋宴清也发现了借住别处的大好处——不用吃自己的。 真好啊,又省下一大笔。 待宋宴清吃饱,饭量不太行的两位中年男士已经开始在一旁喝茶。 耶瀚行招呼他过来旁听,宋宴清坐过去,开始还挺正经,后来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肚皮,站了起来。 吃的不少,坐着不舒服。 耶瀚行:“用膳需适量。” “可我一会就饿了。” 耶瀚行选择放弃,跟顾明朗继续聊天。 两人不聊什么正事、也不聊官场,谈天说地的。 耶瀚行说游学爬山,有座山特别高耸、惊奇,碰见过奇怪的尸骨;顾明朗就说自己去过泰山,看日出云海、赏晚霞夕照。 他们谈及遇到的人,见过的山河,最后耶瀚行开心地聊完了,想起来正事。 他对宋宴清道:“今日课业是作篇文章,谈汝之志向,八百字即可。” 喜提一篇作文的宋宴清:…… 太傅,你当真是来关心我的么? 顾明朗想了下,开口问道:“七殿下如今志向为何?” 宋宴清也想了下,回答:“要是可以,去种田吧。” 要是不必忧心生存问题,在古代搞搞增产,提升生产力多好啊。他并不爱纷乱,更不爱这皇宫的笼。 这个非主流的答案,让耶瀚行和顾明朗都陷入沉默,似乎是想不通、也似是讶异。毕竟宋宴清克制地只谈了种田二字。 而后顾明朗顺理成章地问耶瀚行:“正心,汝之志向为何?” 耶瀚行道:“此亦是我想问你的问题啊。明朗,我的志向不算什么,你的志向才重要。” 在这愈发紧要的关口,耶瀚行当真希望顾明朗的路能够顺畅些。 他的好友确是个太监,可耶瀚行相信他并非奸佞。但他再走下去,必然前路坎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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