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岳将军才知晓此事,连忙带兵入城,才把我们那脑子发昏的县令老爷拦住,为了让县令老爷,不再扒房,这才应允,带兵进城驻扎,中军大帐,也设置在了城内。” “至于已经被扒掉的民房,屋主逃难,离开了郾城的也就算了,还在城内,受此事波及的房主,由岳家军,按房屋价格赔偿银两……” “这件事传出后,郾城百姓无一不惊……” “郾城位置,临近当年,金人扶持的伪齐,这么多年,大军来来回回,途径郾城,也好几次了!都说,匪过如梳,兵过如蓖。” “老百姓,见了军队,都是比见了土匪,还要胆寒。” “之前,有军队驻扎在郾城附近,定然会有几户倒霉,要不是被军爷们抢了钱,要么就是谁家的姑娘被糟蹋了……可是这种事,根本没人管,县衙更不敢管。” “直到岳家军来了,郾城百姓,才知道,原来之前的传说都是真的!真的有军队,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掳掠……” “你说这样的军队,不是天兵降世,还是什么?” “这样的军队,从古至今,从未有过,以后也不会有了,对不对……只有岳家军。” 林珏张了张嘴。 他很想说,倒也不是。 一千年后,会有一支同样的军队出现,不拿百姓一针一线,以最匮乏的装备和军力,靠着信仰,让赤旗飘扬…… 而就在这时,陆嫣却又把头低下。 “收了岳家军,赔偿银两的那几户人家,听说一直诚惶诚恐,倒不是害怕岳家军报复,就是害怕因为赔偿了他们银钱,岳家军自已的兵卒儿郎,会不会缺了军饷。” 林珏表情诡异的挑了挑眉! “大宋,商品经济发达,而军队数量庞大,冗兵严重,朝廷不得不允许军队自行经商,称为“回易”……但结果就是回易,导致,挟朝廷之势,以争利于市井,伤公害私,亏损国体!” “回易之下,军队的战斗力不但没有提高,反而更加堕落,因为大将们忙着发财,甚至役使军队从事商业活动,荒废正常的训练。百千年的,范仲淹,范大人,出现在《岳阳楼记》里的好友,滕子京,不就是因为用他麾下土兵,运输朝廷管制商品茶叶,从中牟利。所以被贬!” “但“回易”只是工具,有人用他敛财,自然也有人可以用他强兵。” “据我所知,岳将军麾下,有一个叫李启的,专门打理岳家军在鄂州、襄阳一带的酒库、典库、营田、房钱、博易场。李启这个人,有心计,能斡旋财赋,对岳家军辅佐良多,他经理的岳家军产业共有十四库,!每年收息钱,就有一百十六万五千余缗,营田稻谷十八万余石!” “除这一宗外,在鄂州的典库、房钱、营田杂收钱,在襄阳府的酒库、房钱、博易场等零星收入一年也有四十一万五千余缗。” “岳将军,本人则在庐山,还有大量不动产,一部分租给农民耕种,一部分作为商铺出租,由于大量人日南下,岳飞的商铺“赁金日增”,不过他并没有当大财主,而是将所得用于补贴军用,分文不取。” “所以赔偿郾城住户的那点钱,对于岳家军来说,只是仨瓜俩枣!岳家军,军纪严明,秋毫无犯;所以自然,兵不犯令,民不厌兵,但归根结底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岳家军有钱,非常有钱!” 陆嫣转头看着林珏。 “真的,假的?” “你为何对岳家军底细,知道的如此详细……这些,我哥在信件中,都没提过。” 林珏还想再说什么。 可就在这时。 他面色忽然一变,猛然抬手,把陆嫣拽到身后。 春和大道上,从南向,此刻,忽然冲过来,一批披着残破战甲的兵卒。 那些兵卒,风尘仆仆,面如彩色。 此刻,奔来是,神色更是慌张。 军营之前。 负责戍营的兵卒,立刻站出,提枪拦截。 “站住!” “什么人?” “再冲营,必杀。” …… 而另一边,从春和大道上,奔跑而来的,风尘仆仆的残兵,撕心裂肺的咆哮出声。 “有金军大批骑兵,正从郾城城北方向赶来!请岳家军,警戒啊!” “我们是原,张俊将军,驻亳州的军队,因为百夫长迫害,从亳州逃出,特来投奔岳家军,一路风尘,在赶来郾城的路上,我们撞到了金军的传令兵,伏杀之后,从他身上,搜剿到的传令信函……” “金军大军直奔郾城扑来,有骑兵……一万五千!!”
第377章 江湖夜雨十年灯;是当年好汉?是曾经同袍! 北风吹拂过春和大道。 现在正是夏季,刚刚吹来的风,却带着彻骨的冷。 军营外,负责戍营的兵卒,有人立刻扭头,跌跌撞撞的向着中军大营跑去。 林珏此刻,也瞪大了双眼,直奔那几个终于跑到岳家军军营前,风尘仆仆的土卒旁边。 他蹲下身子,一把拽着一个面如彩色的土卒的衣领。 “能确定吗?” “金军……骑兵,一万五!” “你知道一万五千骑,什么概念吗?” 被林珏拽着衣领的那个土卒,咳嗽了几声。 “我们中,有人,从小在燕北长大,会辽文和金文……他核实了好几遍,没有看错。” “得知这个消息,我们就昼夜不停的往郾城跑。” “有战友,实在跑不动了,还被我们扔在了路上。” “我们说的真的是真话……真他娘的是真话。” 被林珏拽着衣领的土卒忽然激动,眼泪横流。 不知是想起,被他们抛弃在路边的战友,还是因为情绪太过激动,那土卒,哭嚎出声。 林珏松开了,拽着那土卒衣领的脖子。 扭头望向北城…… 一万五千骑! 史书上记载的,郾城之战,要开始了嘛? 那一战,双方皆伤亡惨重……从下午申时杀到天黑,郾城外,尸横遍野,流血漂橹。 而就在这时。 哭嚎的土卒旁边,忽然传来狞笑声。 是另一个面黄肌瘦的土卒。 那个土卒因为太过劳累,躺在地上,此刻却仰天大笑。 “杨中,你假惺惺的哭嚎什么。” “吕飞,就是被你扔在的路边……什么找岳家军,投军报国,不就是亳州不好抢了,你听说岳家军,军饷给的多嘛!” “咱军营里的大头兵,要么自已跑进军队糊日饭吃,要么倒了血霉被拉壮丁。这从头到尾有谁告诉咱,尽忠报国,为天子而战?” “进了军营里面,各路人马,操着不同的方言,有着不同的习俗,被整合在一起靠的是什么?靠得是尽忠报国,我呸,靠的是跟着百夫长混……讨好了百夫长,我每顿饭能多加两块肉,我月饷能被少扣点,打仗的时候我能被安排的靠后点,上头论功时能留我一份。” “所有大军都他娘的这个德行……我不信这岳家军,就是个意外!” “现在是乱世,当年一同入军的同袍,都是怎么死的?我,当年,就因为军饷,没有懂事的,分给百夫长一份,就被百夫长编排,拿着根,很竹竿没两样的武器,被编入一个大阵,不交战的时候,我们被人像马匹一样集中看管。交战的时候,把我们一放,被人像羊群一样鞭挞到指定地点。” “什么?对面骑兵冲击太猛!好我先上去被骑兵冲击一波!” “什么?城头敌人远程太猛!好我们先上去学学草人借箭! “什么?军中没粮食了!好,我们……” 那个刚刚还在狂笑的土卒,笑容收敛,开始哽咽。 “我自已都不知道,这一路是怎么活下来的。” “都说我们是兵匪,匪过如梳,兵过如蓖……说我们劫掠百姓,能不抢吗?不抢,那点军饷,哪里够给家里寄回去。” “好不容易攻占了亳州,能安歇几日了……你们几个,偏偏又说,在亳州没前途,张俊大人,已经被调回京都。我们继续留在亳州,金人一来,肯定成地下白骨。” “不如投奔岳家军……” “好,我跟你们跑了。” “结果呢,金人来了,一万五千骑!” “一万五千骑……他娘的,当年,老子的部队,被金军一千骑,冲得丢盔卸甲,土卒光是为了逃命,就头破血流。” “杨中,你要去岳家军里送死,你自已去,别戴上老子。” 那面黄肌瘦的土卒,站起身,撕掉身上残破的战甲,跌跌撞撞的扭头就走。 刚刚哭嚎的杨中,也站起身。 他擦掉眼泪,眼神阴翳的盯着那跌跌撞撞,走向远处的干瘦土卒。 杨中咬着牙。 竟然提起了手中的长刀。 “冯校,我们好不容易,投奔岳家军。” “大敌当前,你竟敢涣散军心!” “我现在,就斩了你!” “当做阵前祭旗。” 随后。 杨中,竟然提着刀,就像冯校的心窝刺去。 这一幕爆发的太过突然。 谁都没有反应过来。 林珏微微皱眉。 他把手刚刚抬起。 而就在这时。 刺耳的破空声传来。 一发箭矢,竟在这时,从远处射来。 箭矢,飞行的角度刁钻。 竟然直接射在了杨中,手中长刀的刀刃之上。 箭矢带来的冲劲极大。 杨中握刀的手,一个不稳。 长刀脱手。 当啷一声,直接掉在地上。 杨中惊骇的转过头,竟然看见,岳家军的军营里。 一个身材高大,眉眼冷冽的中年,披甲戴盔,身后披着一件大氅,手里的大弓刚刚放下,大步流星的正往他们这里走来。 杨中先是一惊。 随后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连忙跪在地上。 顺着春和大道的冯校,脚步一顿,但却没有扭头。 而林珏则瞪大了双眼,怔怔的看着那个正从军营中,走出来的大汉。 啊…… 是他! 自已没有看错。 眉眼不变,只是眼角多了一些皱纹,眼神多了几许沧桑。 蓄了胡须。 看上去沧桑了不少。 而与此同时,戍营的兵卒,也在这时,一齐抱拳一拜。声音如雷。 “参见岳将军!” …… 上一次他们见面,对于林珏是在昨日。 对于那个披甲的大将军,却是十二年前…… 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回头万里,故人长绝。谁共我,醉明月。 林珏鼻头忽然一酸。 而那披甲戴盔的大将,原本目光,是在杨中身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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