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的唐家家主唐清泊比老朽大了整整一轮,医术更是比老朽高了一山不止。唐家是真正的医学大家,众人只道唐家十八针的厉害,又岂知,抛开这十八针,唐家也是中医界首屈一指无人能及的世家。唐家就是煮饭的厨子都能熬一手极好的药膳。唐家上下没有不懂医不懂药的。唐老每年都会开坛授课,老朽没有一次敢落下,唐老的人品、医术、医德,对中医的理解与运用即便是老朽现在都不敢说能及唐老的十分之一。若没有那件事……” 梁老再一次摇头叹息。严峻一虎着脸说:“梁老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我记得我年轻的时候,我家老爷子每年都会去找一位老中医看诊,我当时还纳闷,问我家老爷子怎么不把人请到家里来,干嘛每次都得自己跑过去。我家老爷子当时还跟我说若是别的人,他肯定不会亲自上门,若是这位老先生,他必须得亲自上门,若是把人家请过来就是对人家的不尊重。我家老爷子提过那位老先生姓唐。说我以后遇到姓唐的中医一定要尊重人家,不能拿权势压人。” 严峻一的脸色可以说极为不好看了,甚至有些咬牙切齿:“我家老爷子有一回在家里大发雷霆,我妈给我打电话让我赶紧回家一趟,说是一直给我家老爷子看病的那位老中医被人逼得举家离开了。我当时在部队走不开,就只打了个电话给我家老爷子。再后来我就忘了这件事了。严伯伯走的时候,我家老爷子说过一句话‘若唐家还在,老陆说不定能有救’。他奶奶的,我知道是哪个王八羔子做的这下作事了!感情那王八羔子还是陆家的仇人!” 其他人还真都不知道这件事,毕竟严峻一也是正统的太子党。唐家鼎盛的时候他还在读书,唐家离开的时候他在部队,了解的不多,但现在仍健在的严老可是曾经听唐家家主讲过课,与唐家家主交流过不少经验的。时至今日,唐家的事情仍然是严老的一块心病,只不过严老从未对自己的儿子严峻一说过,严峻一也就一直不清楚。 陆关清听明白了,他抓住严峻一就问:“严叔叔,把唐爷爷家逼走的是谁!”若唐家没有被逼走,他爷爷说不定就能活下来!好哇!他们陆家竟然还有这样一个仇家! 这里人多口杂的,严峻一整整脸色,说:“那家也吃到苦头了,你也别问了。”话是这么说,他却捏了捏陆关清的胳膊,陆关清抿住了嘴,也意识到这里不是说出来的好地方。
第十二章 对于严峻一的顾虑,其他人可不这么想,先不提这里的医生,那些受各自上峰之命前来这里查探情况的人得弄明白啊。唐家现在算是重出江湖了吧,这把唐家逼得隐姓埋名的那位高官明摆着是唐家的死敌,唐家的死敌现在明摆着又绝对是陆家和严家的死敌,说不定还不招牧公待见,这要不给自己的上峰问清楚怎么能行。 立刻的,大家都问:“首长,到底是谁啊,您就告诉我们呗。” 也有人问梁老:“梁老,是谁啊,您告诉我们吧。” 梁老摇了摇头,说:“大家就别为难老朽了。老朽都89岁了,实在不想给自己、给儿孙们招惹麻烦。唐家那样盛名,都被逼走了,老朽虽说得牧公及各位首长尊重,但也不敢拿乔,老朽可没有唐老的能耐呀。” 梁老的意思很直白。唐家那样的都被逼走了,他梁家跟唐家没法比,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一个无权无势的老中医,拿什么跟骆驼抗衡,还是不要给自己招致不必要的敌人了。 梁老不说,严峻一也不说,大家很着急。潘院长这时候开口:“梁老站了半天也累了,让梁老先去休息吧。唐老先生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出来,松月小朋友也说了陆部长接下来就是恢复性的治疗,大家都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不如先散了?医院会安排医生和护士随时听后唐老先生的差遣的。” 潘院长这话一出,严峻一就马上接道:“潘院长说的对,大家都散了吧。老陆的情况就有潘院长随时汇报给大家,我等唐老爷子出来,他若没什么大碍,我也该回家一趟了。” 严峻一发话了,这里暂时也没什么可看的,梁老和严峻一又摆明了不说那个人是谁,郑秘书就先道:“那严首长,我就先走了,牧公还等着陆部长的消息。” 严峻一点点头,接着郑秘书又转向潘院长:“潘院长,陆部长这里有任何的消息您要及时告诉我,我好汇报给牧公,牧公很关心陆部长的情况。” “郑秘书放心,我会及时把陆部长的情况告诉给牧公和各位首长的。” 有了郑秘书带头,又有了潘院长的保证,其他人也就纷纷告辞。陆战烽的亲随们也听从严峻一的吩咐,该回去上班的上班,该干嘛的干嘛。他们现在就是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不过严峻一把刘山拽到一边说了几句话,刘山表情很严肃地点了点头,随后刘山送陆战烽的那些亲随离开。刘山与这些人搭乘同一部电梯,电梯门一关,刘山就低声说:“严司令让我告诉大家,逼走唐家的是……” 潘院长留下了一位医生和一位护士在这里值班,他带着其他医生和护士告别了严峻一与梁老也就下楼了。该走的都走了,留下来的是严峻一和陆战烽的警卫员。 人都走了,陆关清这时候道:“严叔叔、梁爷爷,我们到唐爷爷和松月临时住的地方去等吧。松月说他带了好多苹果。” 严峻一眼神闪闪,马上说好。几个人都去了唐老爷子和唐松月的临时住处。房间里还有些乱,搬来的东西都还没有整理。严峻一虚扶着梁老让他现在沙发上坐下,他喊来他的警卫员邓子去买饭,大家忙活一天都还没吃饭呢。 陆关清和陆关省也饿了,陆关省窝在单人沙发上还有些惴惴的。严峻一把他拉到身边坐下,搂住他。 陆关清在桌上看到了那袋子唐松月给他带来的苹果。他洗了手,又洗了七八颗苹果。严峻一也没让警卫员进来,他自己找了热水壶烧水喝。房间里有两个橡木桶,严峻一很自觉地接了橡木桶里的水。严峻一、陆关省和梁老也都去洗了手,梁老还真有些累了,看起来很疲惫。 没多久,刘山回来了。他是严峻一的贴身助官,严峻一现在昏迷中,刘山就是他的发言人。若严峻一没有在医院,刘山是可以拿主意的。严峻一也不避刘山,让他在这里一起吃饭。陆关清给每人拿了一颗苹果,问:“严叔叔,到底是谁?”现在足够安全了。 这回严峻一不回避了,咬下一口苹果就说:“是沈家。”话还没说完,他双眼圆瞪地看着手里红艳艳的大苹果惊喊:“这是苹果?!老子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苹果!”说着,他很不顾形象地大口大口连啃了三口。 刘山和梁老吃惊了,两人也赶忙咬下一口苹果,接着,两人就同时愣住了。这苹果,也太好吃了吧!又甜水又足根本不足以形容这苹果的奇特。这口感、这滋味、这顺着食道流下去的甜汁,严峻一咔咔咔又三口,苹果就剩下一个果核了。 陆关清每天都会给弟弟带唐家的大苹果,陆关省跟着哥哥去唐家吃药膳的时候也是连吃带拿,很能理解严叔叔的反应。兄弟俩第一次吃到唐家的大苹果时比严峻一好不了多少。 “好吃!真好吃!”严峻一开始拿第二个了。 “严叔叔,果核不要丢,唐哥哥都会把果核种到花盆、菜地里的。”陆关省啃着大苹果提醒。刘山立刻找来一个塑料袋把他和严峻一啃下的果核装进去,他自己也吃完一颗了。 梁老别看89岁了,一口的牙齿还是相当的利索。这苹果脆而不硬,甜而不腻,果肉在牙齿间又有一种沙棉之感,每咀嚼一口就有充足的水分冒出来。 梁老忍不住问:“这苹果是哪里买的?老朽第一回 吃到这么好吃的苹果。” 陆关省一副小自得的样子说:“是唐爷爷自己种的。” “唐老弟自己种的?!” 梁老和唐爷爷的父亲是一辈人,直接称呼唐爷爷的名字都无可厚非的。 已经开吃第三颗大苹果的严峻一说:“是老爷子自己种的。松月说他们在郊区有地,不止种苹果,还种粮食。他们家吃的粮食、水果还有蔬菜都是自己种的。” 梁老开始第二颗了,惊奇:“不愧是唐家,种的苹果都与众不同。” 七八颗苹果,一会儿的工夫就吃完了。严峻一舔舔嘴,还意犹未尽的,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这苹果是用唐家的井水浇灌的从而导致自己有了某种错觉,严峻一就觉得这苹果吃下去之后他刚才的疲惫感都消除了大半。 陆关清也不小气,又去洗了七八颗苹果。严峻一问:“关清啊,你应该没少吃唐家的苹果吧?” 陆关清很难得的脸上有了丝放松的笑容,说:“松月每天都会给我带两颗苹果。我吃一颗,给关省带一颗。” “你小子真是好命!”严峻一告诉自己不要去嫉妒小辈,他怎么都是当叔叔的! 陆关省后怕地说:“哥,幸好你认识唐哥哥,幸好你是唐哥哥的好朋友。” 陆关清也很后怕,重重点头,说:“我只知道唐爷爷做得一手好药膳,还真不知道唐爷爷这么厉害!多亏了松月。”他又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儿,急忙问:“严叔叔,您刚才说的沈家是哪个沈家啊?” 严峻一刚才被苹果转移了注意,现在陆关清又把话题导回来了,他便也顺着继续说:“是沈长青家。跟咱不是一条线儿上的。沈家是政部那边的,你跟沈家那边的人应该没机会接触。” 陆关清点点头,确实没接触过,都没怎么听过的。本来军政系统就是两条线,除非是高层,否则像陆关清这样还年轻的太子爷接触到的大多数是与自家背景相当的军部系统内的太子党们。 梁老叹道:“那个逼走唐家的人是沈长青的独子,叫沈鹤。沈家之后在政部开始走下坡路跟唐家的事不无关系。沈家自己也吃到了苦头。唐家消失后没两年,沈家当时还健在的老太爷中风,没两年就身故了。沈长青前年查出肝癌晚期,只坚持了五个月。沈鹤是一个没大本事又跋扈的人,当年他对唐家做的事得罪了不少人,大家嘴上不说,心里都很不满的。沈长青一走,沈家也就不行了。人吃五谷杂粮,谁能不生病?更何况多少权贵都曾受过唐家的福泽。重义气的还是多数的,要不是沈鹤对唐家做了那些事,沈家估计也不会没落得这么快。” “这就是作死!”严峻一恨死沈家人了,若当年唐家人在帝都,陆伯伯估计真能捡回一条命,陆战烽也不至于那么拼命。如此想来,沈家的没落难保跟自己家的老爷子没点关系。严峻一打算今晚就回家找自家老子问问去。 陆关清义愤填膺地说:“怪不得唐爷爷宁愿卖药膳也不去当大夫。梁爷爷,当年被沈鹤抓起来的就是唐爷爷和唐爷爷的父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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