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开始复盘今天的所见所闻。 拿来的东西都在入宫后统一登记。 登记的宫人对他十分客气,在那小本子上登记一样,喊一样。 末了沈冬侨就送了几两银子“孝敬”人家。 这里应该没有问题。 进来的时候,正好遇到了同批的商贾,和他们对谈的时候,也还算坦然,没有过多的说起自己的事情,更没有被套话。 这里也没有问题。 再者就是刚刚他好像进门前看到了隔壁有视线,像是在盯着他。 沈冬侨站起来,又往走廊上看了看,墙不算高,可是完全看不到对面住着谁。 对面有些吵闹,时不时发出嘿嘿哈哈的声音,好像在练什么武功。 难道朝廷这次还请了江湖上的人过来? 沈冬侨琢磨不出来,想想还是算了。 晚宴的时候,他也不知道坐哪个疙瘩角落里,到时候再看看呗。 茶喝了一会儿, 天色暗了不少。 院子里的灯笼也逐渐亮了起来。 传话的人也来了,终于要开宴了。 听到楼下有人叫他的名字,沈冬侨放下茶盏站起来,想着先去尝尝满汉全席,再然后想想办法见一见姐姐们。 到门口的时候,宫人们给他们挨个儿发了牌子。 类似于坐在几排几座。 这宴会还挺严谨的,跟看演唱会似的。 沈冬侨看了一眼自己的,又偷看了一眼别人的。 他的位置居然相对靠前很多。 这是什么意思,不会还要抽取幸运观众表演互动吧? 嘶…… 等都安排妥当了,大家排着队出门。 走到隔壁屋子时,大门还紧闭着,不知道是已经去了还是没被传召。 …… 宴会厅格外地宽敞,如果坐在末尾,恐怕真的只能看到太后的一个剪影。 沈冬侨递了牌子,被人领到了中间靠前面第二排的位置,这里视野很好,特别是看歌舞。 他们前排应该是给官员坐的,已经有些穿着官袍的人陆续入座。 沈冬侨甚至还看到了俞文柏。 坐得离自己有些远,但是能确定是他。 他脸上的烫伤依旧,但是精气神已经好了不止几个档次。 两人远远打了一个照面,然后虚空行了一个礼。 俞文柏这也算是苦尽甘来。 坐下后,就有宫女过来添茶,手边还有瓜子点心,简直就是海底捞的待遇。 也是,毕竟能来这里的商贾都是花了大价钱的,比演唱会门票贵多了。 二十万两啊…二十万两… 沈冬侨脸上笑嘻嘻,心里卖妈匹。 现在除了再在熟人面前偶尔还会暴露呆萌的本性,外头都是精明又能干的小狐狸。 他嗑着瓜子转过头看热闹,就听外头一阵响彻大殿的通报。 “北蛮王那兰图,觐见!” 那一声,让沈冬侨手里的瓜子掉在了长袍上。 他盯着门口那个熟悉的身影,看着对方大刀阔斧地跨进大门,然后被领着坐在了自己对面的第一排。 沈狐狸瞬间化身成了“望夫蝶”。 他怎么会没有想到呢,寿宴这种还有各国的时节。 北蛮肯定是要来的。 居然就这么猝不及防的见面了? …… 周向阳的目光没敢光明正大地找人,只用余光往四下看。 但也足够让他找到心头的白月光。 沈冬侨那一身装扮在一群喜穿酱紫暗蓝的“老一辈”里,简直就是发光发亮的存在。 再配上他那张脸,还有那眼神。 周向阳都觉得被他那么看着就下头发紧,腮帮子分泌唾液,都快走成同手同脚了。 他忙收敛心神,找准位置坐了下来。 但是眼睛还是控制不住往沈冬侨的方向看,还咽着口水。 像是随时准备冲过去,把人一口吞了。 吓得坐在沈冬侨前面排的官员毛骨悚然,大冷天出了一背的汗。 想着自己今天是出门没看黄历还是怎么着, 被这么一个凶神盯上了。 …… 周向阳进来后,后头那些小国小邦也都入座。 片刻后,就是重头戏。 沈冬侨终于移开了那火辣辣的目光, 再这么看下去,两个人都受不了。 他转头看向今天的主人公。 小皇帝玉怀欣牵着太后孔绮梅入场。 孔绮梅今天穿得格外隆重,精心打扮后更是艳光四射。 乍一眼看都不像是母子,更像是姐弟。 玉怀欣的眉眼只有一分与太后相似,或许其他更像先帝吧。 两人一出现,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包括刚刚不知道什么时候入座的齐王。 沈冬侨心下一紧, 他刚刚的注意力都在周向阳那里,他那模样不会被看到了吧。 真是“美色误事”,色令智昏。 沈冬侨立马调整了情绪,决定再也不看周向阳一眼。 最好就是装作陌生人。 对面的周向阳倒是看到齐王了,但是因为坐在同一排,中间又隔着不少人。 “遮挡物”比较多,于是也就没那么顾忌。 他看到沈冬侨转过头后,和身边的几个商贾说话。 之后再也没有往他这边看一眼。 顿时,心里落差就有点大。 可是又碍于这十几米距离,心里头痒痒得不像话。 对他来说这不是十几米,是银河,是天堑,是阻挡牛郎织女相聚的罪恶势力。 他喝了一杯手边的酒,压了压冒出来的邪火。 脑子转得飞快。 盘算着各种借口,机会,和沈冬侨碰个面,最好能这样那样一下。 王大宝看着周向阳不断抖动的大腿,忍不住提醒。 “王,蒙多赫说了,要你注意一下殿前礼仪,不能这么抖腿……” 王大宝作为今晚的翻译官,有权利站在周向阳身后。 他以前是做过“山匪”的,见到官儿就怕。 直到现在为止都是眼观鼻鼻观心,头都不敢抬。 第一次在这种场合,他真的是吓到憋尿,出门前水都不敢喝。 谨记着今天自己的职责和要务。 生怕自己做错什么。 可是没等他做错什么,就发现周向阳似乎比他还紧张,还尿急。 那腿抖得跟筛糠似的。 “王,真尿急,后头有恭房的,你要不去一下?”王大宝好心提醒。 恭房? 对哦,这不是能“光明正大”见面的地方么。 周向阳抬头,给了王大宝一个大大的赞扬表情。
第124章 一起尿急 周向阳的算盘珠子打的噼里啪啦乱响。 上头落了座的小皇帝已经站起来致辞。 “诸位!” 玉怀欣一开口,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丝竹声也停了。 龙袍加身的他并没有给人一种威严肃穆的气场,看上去反而像是十分听话的乖巧儿子。 “今日,是朕登基以来第一次为母亲办寿,”他的目光望向身后的孔绮梅,脸上带着些笑意,“朕代表大盛,代表太后感谢各位远道而来。” 说完一句后,场下就掌声雷动。 玉怀欣按了按手,示意安静,接着又说道。 “今夕借太后寿宴,这个普天同庆的日子,追思大盛历代先祖,追忆先辈们所经历的风霜雪雨。朕深感如今的太平盛世的不易,望诸位同心同德,能与朕一起再创先辈们的辉煌。干杯!” 所有人站了起来,举起了酒杯。 “与君同饮这杯酒,此生愿与君同醉……” 宫廷女歌者的声音清冽又动人,缓缓传来,气氛从庄严激亢又变得神情动容。 接下来就是听歌赏舞的自由时间。 期间可以离席走动,互相敬酒,但是也要保持一定的程度,控制音量,举止得体。 沈冬侨成为了商贾“关爱”的对象。 他年纪最小,长得又最好看,还是最有钱的那一个。 无论因为他好看,还是觉得他有钱的,都会来敬一杯酒。 沈家这一条大船,谁不想搭一搭顺风。 以后合作的机会多了去了。 做生意么,最重要的还是人脉和商路。 沈冬侨被围攻,根本不得脱身。 别说看一眼周向阳,就连坐下来吃一口菜都艰难。 他的酒盏就没有空过,倒酒的小官,有时候挤都挤不进去。 沈冬侨就靠着自己的演技,表演一个无实物喝酒。 糊弄了好几个。 各个都是盛情难却…… 周向阳却面前却是不同的场景,几乎可以用门可罗雀来形容。 北蛮军力强势,但是文化输出实在是不敢恭维。 再加上大盛这些年来的极力“造谣”,把他们说成茹毛饮血的野蛮人。 就算有心人想要来敬一杯酒,也都是要打起十二分的勇气。 不过也不乏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齐王先举杯走了过来。 “北蛮王,久仰!” 他扬了扬酒杯,身后的王大宝就装着样子,在周向阳耳朵嘀咕几句。 周向阳站起来,用“不太熟练”的大盛话学舌。 “齐王,久仰!” 两人碰杯后对饮。 “听闻北蛮此次带了不少珍羞还有上好的皮毛,真是有心了。” 然后周向阳又像是听不懂似的贴着王大宝的耳朵边边嘀咕。 再经过王大宝完美的中译中后, 由王大宝回道。 “我们王说,这是应该的,感谢大盛的邀请。” 齐王扬了扬酒杯,或许觉得这样的对话效率实在低下,就走往下一处了。 王大宝虽然只说了一句话,但是已经是用尽了洪荒之力。 在齐王走开后,笔挺的身板立马就软了。 妈耶,他居然跟一个王爷说了话, 这回去北蛮,他能给那些好兄弟们吹一辈子。 周向阳装模作样地喝完酒,眼神就从愚蠢又清澈变得深沉又冷静。 面对齐王这种老狐狸,他得时刻保持角色的转换才行。 有了齐王打头,其他跃跃欲试的也都跟风过来给周向阳敬酒。 刚刚的那一幕, 他们一致觉得现任的北蛮王不够聪明,为人木讷。 不然有齐王这么好的靠山在,怎么能不多客套几句,不拉拢一下。 但是他们就是看中了北蛮的不聪明。 不聪明才好,不聪明才能来投机倒把。 于是周向阳这里就成了继沈冬侨之后第二个受欢迎的存在。 这可把王大宝忙坏了。 刚开始他还能跟上节奏一对一传话。 后来周向阳索性见谁就说一句“久仰。” 什么阿猫阿狗,都久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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