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江:嗯。 回完看着身后的餐桌,忍不住叹气。 年少的感情果然很美好啊,这么多年了,没想到余明还惦记着他。 那像沈驹这么倔的,会不会还更久? 林江回到座位上拿衣服,旁边忽然走过一道熟悉的身影,本来没在意,直到助理喊了一声:“贺少,那个好像是林江。” 前面的人停住脚步,忽然就回头了。 林江拿衣服的动作顿住,抬头撞进贺鹘的眼睛里,对方的视线也落在刚结束的餐桌上。 和贺鹘一起回头的,还有跟在他旁边的大小助理和业务员,提着公文包,然后五六双眼睛齐刷刷落到他身上。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尴尬,林江还在想自己该说什么,贺鹘开口了:“一个人?” 林江看了下餐桌,“嗯。” 贺鹘轻笑了一声,“一人吃三份牛排?” 他抬手示意助理先走,自己来到了林江面前,看了下他手里的外套,还有他自己身上的衣服。 一个人是不可能穿两件外套出门的,贺鹘的目光慢慢淡了下来,他看向林江,“约会呢?” 林江“嗯”了一声,说完看了下周围,看的出来他很想走。 贺鹘沉住声音:“吃饱了吗?没饱陪我吃点?” 林江回他:“饱了,吃了三份。” 贺鹘又笑了笑,有时候觉得林江真像一只刺猬,温顺的时候可以撸撸他,生气的时候就会炸起身上的毛刺。 他深深吸了口气,没有去问陪林江吃饭的那个人是谁,但他看得出来这顿饭应该是三个人一起吃的,另外两人看样子是先走了。 他主动邀请他:“不吃的话,能陪我坐坐吗?就当饭后消遣了。” 林江本来不想跟他聊,忽然想到什么,迟疑了一下,就点头同意了。 服务员给他们准备一个很私密的包间,只有他们两个人,各自坐在一边,说是叙旧,其实更像是商场谈判。 林江要了一杯水,贺鹘点了一杯咖啡。 两人都有点漫不经心。 贺鹘先开口:“还没有恭喜你拿到冠军,你那天的比赛我去了现场。” 林江没想到两人都闹成这样了,他还会来看自己的比赛,心情突然变得无比的平和,就像当年两人还是朋友时那样。 他看着手里的杯子,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然后迟疑地问他:“我看网上说你撤资KUG了,是真的吗?” KUG是贺鹘的梦想,也是他一手建立起来的,曾经那么难得情况下都挺过来了,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放弃。 贺鹘笑了笑,“嗯。” 林江心里一紧,“为什么?” 曾经的KUG确实对贺鹘很重要。 只是后来他家里人开始插手,各种股入驻,渐渐就变味了。 贺鹘好像变成了被架空的傀儡,一举一动都在监视之下,梦想也变成了作茧自缚的牢笼。 其实早就该清醒过来了。 躲在匣子里的人,是没资格谈论梦想的。 只有等积攒了足够的力量打开匣子,他才能成为完整的自己。 贺鹘轻轻搅动咖啡,笑着说:“怎么突然关心起我来了?” 林江放下杯子,“只是很好奇,我记得你说过KUG是你的命根子,我以为它对你很重要,没想到……” 没想到他什么都可以放弃。 小到自己,大到KUG,好像没有什么能真正入他的心。 贺鹘又笑了起来,他看着手上的腕表,忽然想到一件很久以前的事。 “小时候喜欢模型,总是偷着藏着地玩,后来被我母亲发现了,我哭着恳求她不会丢掉,她说不丢掉可以,除非我乖乖听她的话。从那以后那堆模型就成了悬在我脖子上的刀,我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落下来,终日惶恐不安,最后你猜那堆模型怎么样了?” 他笑着低下头,“我主动拿去烧了,烧得很干净。” 包间里回荡着他凉凉的声音:“既然喜好变成了制衡自己的利刃,倒不如狠心拔去,让这世上再没有能够掣肘我的东西。” 水在杯子里轻微晃动,这让林江想到前世的贺鹘,忽然有种轻微的窒息在胸口跳动。 KUG是贺鹘最后的底线,他不知道贺鹘到底想要什么,到底是什么能让他想要到宁愿放弃KUG也要去得到? 喉咙不由自主地滚动了一下,林江拿起水杯,手腕有些晃动。 贺鹘注意到他的手,笑着问他:“你在怕我吗?” 狭小的包间里安静得可怕,林江不可避免地又想到了上一世。 他用尽一切办法将自己困在KUG,掌控着他的一举一动,贺鹘好像生病了,越是喜欢一件东西,越是要将他毁掉。 林江不知道他到底想要什么,他只是隐约觉得,贺鹘可能并不知道正常的喜欢是什么样的。 贺鹘的神色藏在镜片底下,他向来喜怒不形于色,让人无法揣摩,“林江,你其实不用怕我的,喜欢和爱我还是分得清楚。” 林江放下杯子,不知道该说什么,“不管怎么说,朋友一场,我还是希望你能过得开心一点。” 贺鹘愣了一下,他看着手腕上林江亲自挑选的腕表,他留给自己的东西都不多,但就是每样都深深搅动着他的心。 他轻轻转动着腕表,笑了笑,“谢谢。” 林江放在桌上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是沈驹发来的:还没有吃完吗?想你了。 他立马把手机拿起来,但贺鹘还是看到了。 镜片下的笑容慢慢消失,他看向窗外,放置在桌上的手反复交叉握紧。 林江回完消息,震动又立马传来,那头的沈驹像极了陷入恋爱的毛头小子,一点也不懂得掩饰。 贺鹘不知道他们发了什么消息,他也不在意。 他想的最多的其实是自己刚认识林江的那几年,比现在的一切都要美好,只不过被自己亲手扼杀了。 林江发完消息看了他一眼,“抱歉。” 贺鹘礼貌笑了,还算得体,他搅动着咖啡杯里的风云,“怎么,出来吃饭都不带人家?” 其实可以解释的,可是林江却生了某种私心,没有回答,算是默认。 搅动咖啡的手停下了,贺鹘看着杯子里无法平息的漩涡,神色克制:“这么快就在一起了?为什么。” 林江没有回答。 贺鹘靠着身后的椅子,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 他压抑着情绪,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还算平静,只是声音里的冰冷是藏不住的:“他和我有什么区别?” 林江没看他,“有区别。” “有区别?”贺鹘被气笑了。 原来一身的礼仪教养都抵不过林江这一句的威力。 他几乎是脱口而出:“你选择他,和当初选择我有什么区别?你见过他家里人吗?你和他在一起,他家里人能同意吗?他和当初的我有什么分别?你不愿为我迈出那一步,难道换了他就可以了吗?” 林江握紧水杯,玻璃折射的光芒冰冷又锐利,“我倒是想朝你迈出那一步,你给过我机会?” “林江。” 贺鹘站起身来,呼吸都有些不畅。 他有很多话可以对他说,可是他觉得那些太残忍了,这些年也一直不愿撕破假象。 今天林江一句话,就撕开了他最疼的伤疤。 他摘下眼镜,无力地撑着桌子,终于说出了他内心最真实的想法:“我是我妈的亲儿子,她不会对我做什么,可是你呢?我不觉得你对我的喜欢,可以挡住她的恶意,既然早知道没有结果的事,我为什么还要去尝试?” 林江自嘲地笑了,原来有些人天性凉薄,便觉得所有人的心都像他一样冷。 他垂下眼眸,轻声道:“我不在意你妈妈怎么想,她伤我千百刀也不会痛,但是你给一刀我会死。” 所以当年贺鹘一句“就当普通朋友”,彻底杀死了那个为他勇往无前的林江。 贺鹘浑身的力气都被瞬间抽走,他坐了下来。 极力克制,“我们都冷静点吧。” 两人同时进入自我冷静中。 林江忽然觉得挺没劲的,他抬头看向他,“贺鹘,你根本不知道怎么爱一个人,你妈妈根本就没教过你。” 就像前世那样,林江留在了KUG,可是贺鹘给他的也不过是百般的控制和极致的索取。 想到这里,林江忽然就释然了。 这本就是一场注定不会有结果的喜欢,无论当初怎么做,最后都会是一样的结果。 他喝光杯子里的水,放下轻声道:“谢谢款待。” 贺鹘垂下头,“我跟她不一样。” 林江一句话就定了他的死罪,“在我这里,你们是一样的。” 他起身拿上外套,不再留念地离去。 他总觉得自己能焐热贺鹘的心,到头来才发现自己一开始就想错了。 今天的谈话彻底把那个叫贺鹘的少年从他心里抹去了,从今以后他不会再被这件事所困,认真只过自己的生活。 狭小的包间里弥漫着窒息的空气,贺鹘垂着头,半晌没有动作,直到兜里的手机响起。 “贺少,我们该出发了。” “好。” 他重新戴上眼镜,看着玻璃橱窗上的自己,一点点整理着领带,力求每个角度都要完美到极致。 贺鹘自嘲地笑了笑,在今天这样的场合,他仍旧要收敛起情绪,快速进入工作状态。 好像从某种角度来看,他确实和他的母亲很像。 果然怪物教出来的,也只会是冷冰冰的怪物。 …… 林江走出餐厅,一拐角就正好抓到偷窥的沈驹。 两人面面相觑。 沈驹有点心虚:“我就是出来散散步。” “你散步离基地五公里?”林江才不相信他的说辞,上下打量他:“为什么知道我在这。” “我问了宋知叙,他说你一个人,我就来了。” 果然,从沈驹早上偷摸从门缝看的时候,林江就知道他不会安分了。 林江也懒得兴师问罪,他看了下周围,害怕跟贺鹘撞上,就把沈驹提溜到商场里,“你没什么东西要买吗?” “没有。” “你上次不是说你想买杯子吗?” “可是我已经买了。” “那就再买一个,你换着用。” “嗯……” 两人来到一家专门做日用品的门店,林江本意只是想打发下时间,结果看到一个印着狗狗的杯子忽然走不动了。 他把杯身转过来,一只印着萨摩耶,一只印着小金毛,两只都特别可爱,看起来很像情侣杯。 他还在想买哪个,身后伸出一只沈驹的手,把两个都拿走了,“队长,一起买吧,我们一人一个。” 林江:? 他怀疑沈驹夹带私货,并且有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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