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巧,他抓到的这个人身份来历都不清楚,进了衙门又拒不交代,即便不是今夜的刺客,也很有可能是外邦的细作或州府的逃犯。 他瞥了眼面前被两个衙差挟在中间的犯人,大手一挥,“押入大牢。” 不想话音刚落,只听门外传来一声冷笑,“我看谁敢。” 毕凡循声望向来人,顿时大吃一惊,急忙率众礼拜,“六殿下!” 慕容胤走上前去,没有理会跪了一地的衙差,伸手拉住无辜立在原地的人,直管掉头就走。 毕凡见状,连忙爬起来,追上前去将人拦下,面上一脸难色,“殿下,此人有重大嫌疑!” 慕容胤看着他,“你是说,我的人有重大嫌疑?” 毕凡额上冒出了冷汗,“殿……殿下的人?” “赵唐是不是在这里?” “啊?殿……殿下……这……大……大人他……”他刚想问殿下是如何知道的,自家大人已经火急火燎从屏风后转了出来。 “六殿下!好久不见,真想煞我也!” “回头你找我,我跟你聊,好好聊。” 赵唐瞧着对方的脸色,莫名有点心虚,徒弟向他求救,他岂能坐视不理,再说他也没做什么,也就是……出了个主意罢了。 “殿下真要把人带走?” “难道留着给你屈打成招?” 赵唐难得正色,“殿下想清楚,此时将人带走,只怕明日一早就能定案。” “呵,那我等着。” 一片好心提醒,奈何对方充耳不闻,赵唐望着大步离去的人,忽而摇头失笑。 “大人,这可如何是好?” 赵唐摊手,“还能如何,回家歇息。” “究竟何人如此大胆,皇城之内,闹市之中行刺皇子!”裴父惊怒交加。 “父亲,京兆府已在全城缉拿刺客。” 裴正寰眉头深锁,“三皇子果无大碍?你如何这般没有分寸,竟叫殿下负伤。” 裴景灏亦是自责,“事发突然,是孩儿疏忽,幸而有惊无险,未伤及要害。” “你的伤不要紧吧。” “一点皮外伤,父亲不必担心,父亲劳累一天,也早去歇息吧。” “你娘还在照看五儿,我能歇息得了么,你先回去吧。” “是,孩儿告退。” 家中乱起来时,裴景熙还没睡,一夜之间变故接二连三,先是五弟在灯市被六皇子所伤,后是三皇子与大哥在走马街遇刺。 星竹吓得不轻,“幸……幸好公子未曾同去,娘哎,也太怕人了!” “大夫怎么说,大哥跟五弟伤得严重吗?” “刚夫人房里的夏草姐姐来过了,已请了大夫,两位公子都是轻伤,修养一段时间就没事了,叫三公子安心歇息,不必担心。” 座椅中的人点头,“那就好。”他想了想,有些迟疑地问道,“六皇子与府中……有过节么?” 不等房里的下人应声,门口端茶路过的景松听得主子询问,咬牙转进门来,“公子恕罪,岂止是有过节,简直是深仇大怨!” 裴景熙下意识皱起眉头,“你进来,说给我听。” 景松早先在五少爷跟前伺候,小奴忠心耿耿,顾念旧主,加之又在裴小五跟前听了不少六皇子的坏话,今夜便格外义愤填膺,他听得吩咐,进屋放下茶案,“从前的事情公子都不记得了,这些夫人本来是严令下人多嘴的,可那六皇子着实太过分,不仅当街打伤五少爷,还张口就辱了相府一门,真叫人气不过!” “如此嚣张吗?” “岂止嚣张,年前皇帝陛下要把十公主许配给三公子做夫人,也是他故意破坏的!” 此事裴公子并非头一次听说,却还是想听听他口中的故事有什么不同,“十公主……嫁给我?” 景松重重点头,“老爷夫人操心主子的婚事,陛下恩宠相府,要把公主嫁过来,本来家里高高兴兴的,夫人都开始张罗喜事了,谁知道陛下指婚之际,六殿下却当众阻挠,说公子配不上十公主,老爷在朝臣面前失了颜面,夫人气哭了好多回,连公子都气病了,五少爷也因为此事同六皇子结了仇,谁想今夜一言不合,六皇子竟对五少爷动手!” “这么说,五儿今夜受伤都是因为我?” “五少爷一贯是为公子抱不平的,况且因为这件事,公子也十分恼怒,专门对夫人说,要六皇子登门道歉,否则难消心头之恨。” “那他来了吗?” “来了,大公子亲自去宫里请的,可他到了家里仍旧跋扈得很,不单不肯道歉,还当面羞辱公子,自那以后公子便一病不起,差点连命都丢了。” “我怎么给家里惹了这么多麻烦哪。” “公子千万别这么说,府里人人爱护公子,都是那六皇子狂妄无礼,胡作非为。” “照你说来,他处处跟我过不去,我从前是否得罪过他?” “公子平日里足不出户,能得罪哪个?六皇子一贯忤逆不孝,又顽劣不堪,京中人人知晓,先时令侍卫刺杀七皇子殿下,惹恼了皇帝,被罚在寒露宫思过,年前想将功折罪,主动请缨出使西蜀国,中途又逢蜀中变乱,灰溜溜地跑回来,他连手足兄弟都能痛下杀手,哪里会顾忌旁人。” 裴公子面上含着笑意,“景松,我再问你几件事。” 小奴忙道,“公子请问。” “六皇子令侍卫行刺手足,你是否亲眼所见。” “这……” “他几次三番对我言语侮辱,你是否亲耳听得?” “我……” “今夜五儿受伤,是六皇子故意寻衅,出手伤他,还是五儿任性妄为,以下犯上?” 景松傻在原地,支支吾吾答不出,他实在不懂公子为何这样问,怎好像半点不心疼自家弟弟,反而言语间还有偏帮外人的意思。 裴公子轻叹一声,“你回五儿那里去吧。” 景松吓得变了脸,连忙跪倒在地,“小奴多嘴,公子赎罪,往后再不敢妄言了!” “你看我有责怪你的意思么?我记不得从前的事,你能告诉我这些,足见忠诚,我也欣慰,我叫你回五儿那去,是因你原本就是他身边的,如今他又受了伤,更加需要人照顾。” 景松见主子脸上始终带着笑意,是真如他所说,并无不悦,他当然高兴能回到五少爷那里,中院虽备受宠爱,总不如五少爷那里快活自在。 “可是……公子……我……” “你去吧,照我的原话说,五儿定不会责罚你。” 小奴心中大喜,急忙伏地叩头,“景松多谢三公子!” 景松高高兴兴告退后,主人这才缓缓敛去笑容,“还有谁想从这里出去。”
第42章 又来? 离了府衙,涂山伯玉道出心中疑问,“你怎知晓我在此处?” 慕容胤瞥他一眼,“应是我问你,为何会在此处才对。” 年轻人实话实说,“宫里太闷了。” 年前,涂山伯玉以涂山氏大族长的身份觐见燕王,被皇帝赐居玉阳宫,听宫人说燕都今日有上元灯会,他在宫里呆得无聊,便想出来转转,谁知燕国差役实在不讲道理,不过几个问题答不上来,竟说抓人就抓人。 慕容胤想了想,禁不住点头附和,“那倒也是。”世间最闷的地方,莫过皇宫。 “燕都真热闹。” 慕容胤心有所感,“若是蜀中无乱事,当比燕都还热闹。” 涂山伯玉回头看他,“你就这么把我领走,不会有麻烦?” “我怕麻烦?” “不怕不代表没有。” “你都说了宫里无趣,我也觉得是座牢笼,舍了去,岂不更加快活。” “你舍得下他?” 慕容胤想起今夜撞见的人,默然良久,“舍不下也舍了。”他问对方,“倒是你,难道要一辈子假扮一个老人家?” “祖父去得突然,国中又突生变乱,无奈之举。” “找个机会向族人说明吧,你不一定会比你祖父逊色。” “你救了我的族人,我还未曾向你道谢。” “救他们的不是我,是你支撑着他们的信念,是他们靠自己走到了今天。” 涂山伯玉苦笑,“入陈无望后,我原本也只是随口一说,叫族人北上到燕国来,并没想到燕国真的会接纳他们,毕竟国与国之间的事,远比我想象中复杂。” “所以你把族人骗到燕国来,自己反倒藏在大罗山中哪也没去?” “祖父的棺椁,总要有人照看,若你当时就亮明身份,告诉我族人的境况,我也不会那般为难你,更不会……” “让你欠着我的,总好过我欠着你的。” “好奸诈。” “那我要多谢夸奖了?” 天色微明,游人散尽,五皇子慕容琛走出画舫,踏上河岸,“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手下低声回报,“已按殿下的吩咐,将人给张大人送去了。” “好。” “殿下,昨夜的刺客当真是太子安排的?” 慕容琛摇头,“老三现下还入不了太子殿下的眼,慕容詹若然出手,老三可没那么容易全身而退。” “那主子命我将落网的刺客交给张大人是……” “张氏能坐到今天这个位子上,可不是简单的一介女流,孟家倒台以后,张开不单盘下了旧主的地盘,这些年手下更汇集了不少三教九流,这家人绝不是安分的主。” “属下明白了。” 慕容琛笑问,“你明白什么了?” 李俭愣了一下,“三皇子……太子……他们……” “想多了,老三现在还没胆子跟太子较量,该回宫了,你留在这里,等他醒来送他回去。” 李俭看了眼停在岸边的画舫,“主子放心。” 一清早,裴府饭桌上聊得热火朝天,昨夜六皇子前脚刚出京兆府,后脚他将刺客领走的消息就已飞遍皇城。 夫人照顾五儿,一宿没睡,天亮时才刚刚歇下,老父早早去了官署,几个小的没有父亲母亲约束,谁还记得“食不言,寝不语”的家规。 “他都被贬进寒露宫了,还不安分,不仅当街打伤五哥,竟然还指使刺客行刺三殿下!” “年前就是他坏了三哥的婚事,不然三嫂早就进门了。” “就是,要不是因为恼恨他,三哥后来也不会病成那副模样。” “年前他为了争功,要出使蜀国,可笑无功而返,他自己没用,就把气撒在大哥头上,怪大哥谏言阻拦他立功。” “我看,他要行刺的恐怕是三皇子才对。” “那倒也是,他昨晚不是已在大庭广众之下放话了吗?这人可真是心胸狭窄。” 星竹在饭厅外的回廊上立定,低声问主子,“公子,同小公子们一起用膳吗?” “罢了,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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