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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的时候，顾詹接到了那位医生朋友得来电。医生告诉他，那包药物主要有四类，分别是细胞毒素类，抗代谢类，激素类和中草药类。一般用这些药物都是得了恶性肿瘤的。 顾詹即使做好了这些准备也被现实的当头一棒打的生疼。 顾詹去黎安的房间里把他所有的维生素C的瓶子都拿了出来，摆放在桌子上。 黎安刚好从柳树荫下回来就看到了这一幕，心里没由来的一紧，问道，“你进我房间了？” 顾詹莫名的恼火，他没想到自己把他抽屉里的药全都拿出来没给自己一个解释，却是先来质问自己。 “我要是不进去你是不是一直打算瞒着我？” 黎安继续装傻，笑道，“你不是看见了吗？这是维生素啊？” 顾詹看他这个样子，更加生气了，把桌子上的药一把推出去，“你见过谁吃一样的维生素能把每一瓶都打开的？你是不是知道我会去你的房间啊？” 黎安不说话了，他想过一起住的话顾詹肯定能看出来自己不对劲，会怀疑自己。所以黎安不允许顾詹进他的房间，顾詹确实也很听话，没有进过他的房间。 这些维生素的药瓶原本是不重复的，但是这些天黎安需要的药量越来越大，所以就有了这些重复的瓶子，黎安也没有想过这么快就被顾詹发现了。 看着顾詹这么生气的样子，黎安于心不忍，还是决定告诉他。 “我生病了，恶性肿瘤，但是我不打算接受治疗，太痛苦了。” 顾詹被他气的说不出话来，一字一顿道，“所，以，呢？” “所以你别管了，药物能够缓解我的疼痛，但我不想剩下的时间里都躺在病床上。” 黎安说的很平静，仿佛生病的人不是他一样。 顾詹摔门进了自己的房间。 黎安不知道顾詹在想什么，他也不关心这些，这里的世界并不快乐，他只想快点结束。 黎安收起地上被打落的药瓶子，把它们收回房间里。 这之后，顾詹出了门，一连好几天他都没有回到黎安这里，没有和黎安打过招呼，但是他的行李又没有被他带走。 也许是忘了吧，黎安想，要不要打个电话告诉提醒他过来拿呢？
第64章 手术 最后黎安还是决定打电话给顾詹。 “黎安。” 这个声音太熟悉了，即使过了六年，黎安也能够辨别出这是谁的声音，黎安看着手机显示屏上的名字，反复确认自己没有打错电话。 黎安怎么也没想到，他拨通顾詹的电话以后接电话的人是六年里那个让他日思夜想的人。 在对方快要说出下一句话的时候，黎安挂断了电话。 这个人黎安太熟悉了，即使是过了六年。 黎安的电话又响起来，黎安知道陆年又换了一个号码打过来。 他犹豫了许久，决定接听。 “黎安，你先别挂电话。” “嗯。”黎安应了一声。 “你听我说，你生病了，我带你治疗，好不好？”陆年轻声细语的问。 说到‘治疗’这两字，黎安有点应激，直接挂断了电话，陆年的语气太温柔了，这让黎安不敢相信这和六年前让他走的陆年不是一个人。 黎安浑身无力，他快要喘不过气，抓起床头的药瓶，每样都到了点在手心里，黎安把手里的一堆药往嘴里送，顺手拿起旁边的水杯，由于黎安吃的太急，杯水呛到了，吐出来好几颗药，嗓子眼里顺下去的药也卡在黎安的咽喉道里。 这种感觉让黎安痛苦不堪，黎安开始咳嗽，并且越咳越厉害，等他咳完，才注意到地上鲜红一片。 是血。 黎安去浴室拿来拖把急忙慌过来拖地，血迹越拖越多，黎安也越拖越急，拖把上沾满血迹，根本就拖不干净。 黎安放下拖把，跑到卫生间接水，水碰到手指的那一刻，他才稍微清醒过来，黎安双手捧起水用力的往脸上拍打，他像是在赌气。 气什么呢？ 刚刚陆年让他接受治疗的时候，黎安心软了，他气自己没出息，明明说过不接受治疗的，却在他说出治疗两个字的时候心软。 黎安看向镜子里的自己，那么狼狈，又是那么的不堪入目，陈辞这么好看的一张脸现在却这么的苍白。 …… 陆年放下电话，想要再给黎安拨电话时，顾詹阻止了他。 “别打了，他不会再接的。” 陆年不解，“为什么他不愿意接受治疗？” “他说治疗太痛苦了，何况黎安是恶性肿瘤。”顾詹道。“不是，我说，你都能知道黎安的电话，难道你不知道他生病了吗？” “我这边的记录只有他去过哪里，消费了多少，至于黎安生病了这件事情，我知道，但是不知道生了什么病。” 顾詹点头，“你还是不想见他吗？” 陆年避而不答，反问顾詹，“你呢？来我这里好几天了，还不回去见黎安吗？” “你搞清楚，我是来找你劝黎安治疗的。” “劝过了，你刚刚也听见了，他直接把电话给挂了。”陆年说这话时看上去有点惋惜。 顾詹看他这个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不是，你就真的那么在乎这个人是谁吗？不管是他是不是黎安，你之前不都对他动过感情吗？” 这个人是不是陈辞已经不那么重要了，即使黎安也不能左右他变成陈辞这件事情，这六年里，人人都说陆年有一个相爱却不能在一起的情人，人人都用小人之心揣测这其中的原因，可人人都无法想到这个原因有多么荒谬。 陆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这么忍过去了，毕竟在他面前还没有人敢拿这件事情和陆年开玩笑。 但是陆年也无法否认，他确实对陈辞身体里的黎安动过真感情，他甚至还对黎安说过要娶他，可最后的真相让他难以接受，陆年最终选择逃逼这段感情，做了那个胆小鬼。 而且这件事情不能全怪黎安，可时隔六年，现在让陆年去见一面黎安，对他来说，这无疑是困难的。 看陆年这么久不说话，顾詹更生气了，“对你来说这个人是谁就这么重要吗？” “顾詹，这种问题，我好像没有义务回答你。”陆年告诫他。 “陆年，那你见见他吧。”顾詹几乎用哀求的语气对他说。 顾詹其实并没有十足把握陆年会答应自己，可他想起黎安去接他那天，自己问黎安还喜不喜欢陆年的时候，他又觉得或许陆年能够劝动黎安接受治疗。 陆年沉默了。 迫于顾詹对黎安的喜欢，亦或者是爱，他破天荒的恳求陆年，一直重复着“见见黎安，见见他吧……” “好。” 陆年不知道自己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同意的，或许陆年自己也是想要见一面他的，只是没有一个体面的理由去见黎安。 顾詹带着陆年去了乌水湾，去了黎安生活的小院子里。 他们到达黎安的家里时，已经是深夜了，顾詹知道这个时候黎安肯定被疼痛折磨的睡不着觉。 顾詹进去后，敲了敲黎安房间的门，奇怪的是，今天没有平日夜里被疼痛折磨的呻吟声。门也没有锁起来，顾詹在门口道，我进来了。 一进门扑面而来的血腥味充斥着顾詹的鼻腔，黎安则是裹在被窝里，一点声音都没有。 顾詹掀开被子，里层是大片大片的血迹，顾詹对陆年喊道，“叫救护车。” 顾詹急忙上前去黎安的鼻息，确定他还在喘气后，将人打横抱起。 陆年被眼前的情况吓了一跳，他没想到黎安已经病的这么严重了，没有思考的时间，陆年接过黎安送到了车上，“我知道这里的医院在哪里，快！” 夜晚，高速上行驶的车辆并不多，陆年在高速上开快车很快就到达了医院。 顾詹抱着黎安跑到医院门口，大喊，“医生，医生，救救他。” 医院里的小护士和医生已经是见怪不怪，用最快的速度把黎安松进了手术室。 无力。 这一天下来，顾詹感受到的就只是无力感，他瘫坐在手术室外的椅子上，看着自己满手的鲜血，无声痛哭。 陆年停好车后找了过来，他没有办法安慰顾詹，因为自己的痛苦一点儿也不比他少，况且黎安变成这样，不是谁能左右的。
第65章 早上 手术的红灯亮了六个小时，漫长等待的这六个小时，好像比黎安不告而别的六年还要长。 陆年在这六个小时里，问了自己很多遍，要不要原谅黎安，六年里都没有问出的答案，在这短短的六个小时里，陆年的答案竟然是‘黎安会不会原谅自己。’ 陆年明明在黎安去医院的时候就知道他生病了，却没有在第一时间内让人调查他为什么去医院，明明当时自己是那么的担心他，可最后却因为自己一文不值的面子没有去。 在这六个小时里，陆年快要恨死自己了。 六个小时后，手术灯熄灭，陆年立马站起来，顾詹却是先了他一步，拉住从里面走出来的医生。两双眼睛灼灼的望着医生，似乎要把医生烫出一个洞来，等待着医生的下文。 “患者已经脱离生命危险。” 如临大敌的俩人听到后顿时松了一口气，医生继续问道，“你们谁是患者的家属？” “我！”顾詹道。 陆年听到后那句“我”终究是没能说的出口，改口为“医生，怎么了？” 医生无奈叹气，“肺部的恶性肿瘤已经出现扩散现象了，你们最好做好心理准备。” 湿热的液体迅速划过陆年的脸，他抓住医生的衣服，问，“现在治疗的话还有没有希望？” “我们只能通过一些有效的治疗方法来控制病情发展，但是治好的希望是渺茫的。” “治疗的过程会很痛苦吗？”顾詹突然出声。 “痛苦是不可避免的。”医生答。 “好，那现在我们能去看他吗？”陆年问。 “能，但是患者现在应该还没有醒。” “好，谢谢医生。”道完谢医生就离开了。 手术室外，就只剩下陆年和顾詹。 “陆年，我不求你劝他了。”顾詹道。“黎安说过他不想剩下的时间里都躺在病床上，所以，让他在最后的时间里开心一点吧。” 陆年现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半晌，他才道，“如果黎安真的不想的话，就算了吧。” 于是陆年转身离开，走到医院门口，脸上的表情再也绷不住，蹲坐在角落里，头埋在自己的身体里，他想哭，但是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 乌水湾的秋天很凉爽，到了凌晨却会极速降温，冷的人牙打颤。 陆年回到车里点了根烟，心理上的压力和生活的压力都没有放过他，这几年来，陆年嗜烟酒如命，这些东西能够短暂的麻痹自己，就像现在自己的无能为力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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