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当归墟在展露过人性欲望索求的一面后,莫钦心中的信仰便发生了改变。 原来,高洁冷清如无情道尊,也会有凡人的欲望,也会在吃醋的时候狠狠地惩罚失忆的弟子。就和凡俗中每一个未脱七情六欲的男人别无二致。 而这些天,莫钦也并不是看不出来,对方在许多事上多有隐瞒。只是他相信师尊,没有多问而已。 如今被贺灭用一种肯定急切的语气提起,他不免也开始有些遐想...... 仿佛是要彻底破灭掉他心里最后一丝希望,少年的脸上神情忽转,顾莫离出来了。 他犹豫着对莫钦开口道:“师兄,你还记不记得从秘境回来后师尊曾经让你负责我的药膳?他是不是在里面加了你的血?” 莫钦身子又是一震,仿佛已经摸到了残酷真相的边缘却又不敢面对。身体恐惧地开始颤抖,耳朵和大脑却被动地接收处理着顾莫离说的话。 “那是因为,四天方圆阵让我消耗过度,体内的道骨陷入沉寂。唤醒它的唯一办法,就是生主的血肉刺激。” “难道你就从没想过为什么师尊一定要你的血吗?因为你才是道骨真正的主人!” 顾莫离的声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诚恳和急切。他害怕莫钦伤心难过,却无法看着对方跟归墟结侣。只能把残酷的真相和证据摆到面前。 莫钦彻底怔住了。这件事他有印象,当时他没有问原因,师尊也没说,现在想来的确疑点重重。而最可能的解释,便是阿离说的---- 他的道骨真的被师尊抽去换给了小师弟。
第44章 我家师尊有毒(44) 最终,莫钦没有答应跟他们走。 他需要时间理清脑子里混乱的思路和过于大的信息量。 不论是小师弟炽烈期待的目光还是贺灭气急败坏的恐吓,都没有让他松口。 贺灭满脸都是扭曲的怒意:“归墟夺了你的机缘,抢了你的道骨。让你遭受了多年的侮辱和非议。他才是你痛苦的源头。你就那么爱他?!爱到能够放弃你的性命、你的尊严?莫钦,你不是这样的人!” 青年面色惨白得透明,眸子下垂看向地面,语气平静坚定:“够了,我今天听的已经够多了。不论归墟他做了什么,至少没有像你一样抹除我的记忆和人格后欺骗我。你觉得你的话有说服力吗,贺灭!?” 贺灭的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他半是认真半是质问道:“不久前还在追月宫里,我们恩爱得就像一对眷侣。莫莫,告诉我,你真的没有爱过我吗?你对我真的没有感觉吗?” 莫钦的喉结微微动了动,眸子仍然垂着,声音没有波澜道:“没有。” 一滴泪水从顾莫离那双漂亮清艳的桃花眼里流出,这是几千年来贺灭第一次发自内心地哭。 骄傲强势如魔尊从不会展现自己脆弱的一面,即使被归墟打败也将原因归咎于自己不够强大,激励着他更加痴迷狂热地修行。 然而在听到莫钦一句“没有”后,贺灭却感觉心尖刺痛,一股窒息的酸涩涌上大脑,终是痛苦得落下了泪水。轻得、微弱得就像一阵微风。 莫钦眼眸低垂,也就没有看见这一幕。 就在他们僵持不下时,峰外传来一声磬钟长鸣一般的清响,这是预示无情道尊回山的征兆。 莫钦轻轻地叹出一口气,淡然道:“归墟马上就要回来了,不想死的话就赶紧走吧。” 贺灭的眼里带着不甘。 这具身体的修为还不到火候,他本来应该带着顾莫离待在北洲死地继续修炼的,可得知归墟和莫钦结侣的消息后,不论是他还是顾莫离都无法坐视不理。 这一次冒险潜入问道峰,还是趁归墟追杀姬千道不得空的时候。 那家伙就是个疯子,先是毁了整个追月宫,打伤姬千道后仍不满足,整个魔界地追杀,大有不把人大卸八块不罢休的阵仗。 眼神阴郁惆怅地划过莫钦苍白的容颜,说道:“莫莫,即使你不信我,本座也不会放任你被归墟那个禽兽糟践的。我一定还会回来,到时候再带你离开。” 说完,气质一变,轮到顾莫离出来了。 对上莫钦,他唯有歉疚。或许心里存着些别样的占有欲,却都被愧疚感挤落到心里最深的角落,没有脸拿出来给莫钦看。 “六师兄,对不起。道骨的事情我一直都不知道。我不知道是我抢了你的机缘...我...” 莫钦摇摇头,宛若一个不想跟孩子计较的长辈,淡淡道:“不必道歉,阿离。你赶紧走吧。不然等师尊回来看到你跟贺灭用的同一个身体,一定也不会放过你。” “如果你想把贺灭从身体里赶出去,可以私下去找师兄们,他们都很喜爱你,一定会帮你想办法,并且瞒着师尊的。只是六师兄暂时连自己的事都顾不过来,恐怕没法在这件事上帮你。” 顾莫离双目眼泪汪汪。 他终于想起来自己是怎么慢慢喜欢上六师兄的了。 对方永远都这么包容温柔,却又似乎在周身隔了一道屏障,不愿让任何人走得太近。 若即若离的疏密感,引起骄傲的少年人的征服欲,却在不知不觉中把自己陷了进去。 “师兄,我会回来救你的。等我。”少年的眼神坚定炽热,灼烈地烧进了莫钦的心底。 却没想到,这一面就是两人的最后一次见面。 ---- 归墟回来的时候,便看见青年抱着天火狐坐在池边,眼神垂落如同一滩浓墨,收不进任何色彩。 以为对方是在问道峰上待得太无聊了。归墟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人,低哑清冷的嗓音充斥着思念,有一种特有的蛊惑魅力:“小钦,师尊回来了。这七日有想师尊吗?” 闻到男人清冷如莲的气息从身后扑来时,莫钦的身子僵硬般地顿了顿。随后点点头,轻轻地“嗯 ”了一声。 归墟还没有发现道侣的异样,素白圣洁的手指开始在青年身上游走,暗示意味十足。 “七日没有和小钦一起,师尊都觉得好难受啊。小钦......” 莫钦不动声色地避开了他的触碰,有些冷淡道:“抱歉,我现在不想...可以等晚上吗?” 归墟这才觉察出不对劲,他看着莫钦低下去的脸,担忧地问道:“小钦,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发生了什么?” 莫钦别过头躲开想要捧他脸的手,语气平平:“我的脸色不是一直都这样吗?没事,就是在外面待得久了,有些乏。” 青年的身体仍时好时坏,像是一尊易碎的瓷像,需要含着、捧着。 归墟没有多疑,为他理好被天火狐弄乱的衣裳。抱着人进屋。 然而,他并没有发现,在莫钦脖子上挂着一枚可爱的兔子玉坠----那是贺灭临走时塞给他的。 不知为何被青年戴在了贴近心口的地方,掩藏在厚厚的毛披肩和大氅下。 晚间,伴着窗外清脆的蟋蟀叫声和夜莺啼鸣,时隔七日,远清殿内再次响起暧昧的水声。 结束后,归墟贴心地将莫钦抱到浴桶里为他清洗。 一个清洁咒能够搞定的事,他却偏爱亲自上手擦洗青年的身体,浇上热水看水流从他圆润的肩头滑落,勾起某个不可言说的部位,再开启新一轮的征伐。 但这一次莫钦没有顺从他的欲望。他靠在浴桶边缘,仰头望向身后的男人,问道:“有阿离的下落了吗?” 两人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归墟不想在这种心情下听到莫钦提起别人,何况顾莫离的名字无疑是他们之间的一个结。 莫钦曾羡慕过顾莫离得到师尊的偏爱,而归墟则仇恨一切觊觎青年的人。 更不用说顾莫离的存在就是无时无刻不提醒着归墟,他曾经为了私利而伤害过莫钦的事实。 在他的心里,曾经捧在手心里宠爱万千的小徒弟俨然已经变成最大的眼中钉,最好死在外面永远不要回来。 男人眼皮微垂,淡淡道:“暂时还没有。不过小钦不用担心他,凭阿离的修为一般的修士都不是对手。不过...”他顿了顿,继续道,“曾经有人在北洲看到过他,说他和一群魔修走在了一起。从那之后,他便跟门派失去了联系。当然,这些都是传闻而已。” 轻描淡写地就将“顾莫离堕魔”的消息传达给了莫钦,以此贬低潜在情敌在他心里的地位。 莫钦在顾莫离的事上知道的比归墟更多,提起这个话题不过是想引出接下来的话: “我只是有些担心。小师弟在秘境里受伤之后,就一直要喝药调理,而药引是我的血。可自从我被贺灭抓走之后,就没有给小师弟准备过药引了。会对他的伤势有影响吗?”他眨巴着眼睛看着归墟,似乎只是单纯地随口一问。 男人在听到他的血作药引这件是时,脸色一瞬间的不自然和身体上的微僵让莫钦心头一沉。 事实上,贺灭跟顾莫离的话已经足够有说服力了,疑点和证据桩桩件件全都摆在莫钦面前。 可他固执地怀疑着,不敢相信自己敬重爱慕的师尊,那么清冷完美出尘高洁,会是一个如此恶毒自私的混蛋。 然而,归墟的在这件事上的反应就仿佛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给盘桓在心头的疑问盖上了最终结论。 莫钦的心冰凉得像是寒毒侵袭一般,仿佛有一只铁锤重重砸在脑袋里,耳朵发出嗡嗡的震鸣,令他神思恍惚几乎要晕过去。 有那么一瞬,想要歇斯底里地大喊质问对方为什么这么对他。但下一刻,莫钦意识到这个问题有多愚蠢多简单。贺灭已经告诉过他很多遍---为了飞升大道,为了尽早离开凡尘。 他没有多余的力气克制自己的表情了。 事实上,他的脸色自始至终都非常平静,没有露出丝毫端倪。潜意识中的强烈愿望占了上风,归墟不会知道他自以为完美隐瞒的真相其实已经被青年知晓。 男人沉默了一会儿,回答道:“不会。他的伤势早就好了。当初必须你的血是因为只有本座的气息才能激发他身体里的先天道骨复苏,但本座修为远远超出了顾莫离,而小钦你拥有本座的元阳,血液里存在本座的气息,是最温和保险的药引。”一番话天衣无缝,若是以前的莫钦定会相信的。 但现在的他,心里的天平却偏向贺灭说的真相----更加残酷,更加真实。 “师尊,”青年的声音仿佛飘远一般轻缓,“我累了,想睡一会儿。” 今晚只来了一次,男人积攒了七天的欲望还没得到消解。但他还是遵从了爱人的意愿,替他擦干身体,亲自伺候他穿好衣裳,抱着人回到床上。 冰冷的身体融入了一个炽热的怀抱。莫钦想要躲避,却发现身体被人牢牢禁锢着,逃无可逃,一如现状。 他睁着眼望着浅色被角,神色中满是茫然无措。看上去像个无家可归的可怜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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