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之意,是要和月哂断交的意思。 莫钦并不是一时意气,而是对方的态度已经非常明确了。那些折辱和欺负在月哂的眼中不值一提,说起时的语气倒像是莫钦小题大做了。 殊不知月哂口中的“玩笑”是莫钦多少个夜晚的梦魇。面对欺凌羞辱,他从不求饶,从不落泪,却不代表真的不在意。 反正他们的关系也不可能更差,不如一次性把话说开。 莫钦并不打算一味计较从前的事,但会一直记在心里。这是他通往大道路上的挫折教训,是他追寻强大的动力。 至于月哂,不是有小师弟陪他开玩笑吗?那便别来打扰到自己。 说完,不去看月哂一时僵硬的脸色,直接关上了院门。 一声模糊的叫喊穿过结界屏障,传进来:“莫钦!你真是从来都开不起玩笑!” 莫钦面无表情地走回屋内,外面的人似乎还说了什么,但都与他无关。
第22章 我家师尊有毒(22) 午后,无情道尊如约而至。凌空踏雪自院墙外飘飘而下。 配上一副不动如山清冷绝尘之色,莫钦竟一时有些看呆忘了行礼。 回过神来后连忙拱手垂头,唤道:“师...师尊。” 青年的爱恋似是无从遮面的琵琶女,笨拙而热烈地袒露在外,饶是打定主意不管不问的男人也不由得轻轻动了动眉梢。 不知怎的,自心间生出一声叹息。望向莫钦的眼神温和了许多。 “修炼典籍看得如何了?” 莫钦恭顺地答道:“回师尊的话,金零经已经看过一遍熟记一遍,万剑宗法背完了,琼丹心法也能熟背。” 莫钦走的是法修和剑修的道路,还没定下要修什么大道。 修士在结婴前可选择多方面发展,但在结婴之后便要决定自己所追寻的飞升之道了。这样才能修出道心,既是参悟天道,也是稳固境界。 道尊问他:“你可有自己的想法了?” 莫钦仰起头,目光灼灼而坚定道:“弟子想修守护道。” 道尊微微顿了顿,有些讶异他的选择。 “守护道须得心胸赤诚,为所守之事之物之人恪尽职守,劳尽心念,一旦选定不可动摇,不然道心破损再难修复。此道最是需要摒弃杂念,不得有半分他欲,你确定吗?” 莫钦再拜道:“弟子决心已定,不会有悔。” 道尊颔首,表示尊重他的选择。 又问:“所守之心一定要坚定炽热,你可想好守护的信念为何?” 莫钦顿了顿,目光拂过师尊清冷如仙的眉眼,垂下头说道:“是。弟子所念乃心中正。除魔卫道,便是弟子一生追求。” 道尊再颔首,眼神明灭莫辨。 守护道义的确是守护道中最为常见的一种,为天下苍生而守、为心中正道而战,许多人最后都选择去往人间镇守一方,一作历练二为正道。 这种信仰执念太深,修士的性格基本都会渐渐变得古板固执,就是少年们私底下称呼的“老古板”。 莫钦的性格直率内向,倒是很有这方面的潜质。 然而,许多守护道大能都为了修真界的安宁稳定,在和魔修的打斗中最后以身证道,倒在大道之前。然,为心中所守而死,也不失为善终。这样的守护道修皆是修真界传颂的英灵。 不过,道尊不会真的以为莫钦选的是这条路。 因为,守护道可守义,亦可守情。 有些金丹期结为道侣的,自以为心心相印。情到深处时也会互相做彼此的道。 美其名曰:与爱侣相守,共看大道。 几百万年间,不乏有年轻时怀着“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者同修守护道,然最后感情破裂时道心亦破损。 守护情爱,守护某一个人,是无情道尊最看不起最不屑的修炼方式。 人心易变,将大道之路寄于他人身上,等同于把性命前途交到对方手上。岁月茫茫,转瞬便是沧海桑田,时过境迁后焉知曾经炽热的深情不会折断。 但仍有后人前赴后继地选择此道,然后大道未成即中道崩殂。 如今,看着徒弟眼底浅浅展露的几分欢喜和深情,无情道尊却多少有点动容。 竟然有一日,会有人将这无望的感情寄托到他身上。 太上无情道尊,天生无心,一辈子无法生情。 爱上这样的人,无异于飞蛾扑火;而将一生所求寄于他身上,更无异于自寻死路。 那么多两情相悦的道侣都不免落得感情破裂道心消湮的下场,而莫钦一厢情愿的爱欲又能坚持多久呢?等到对这份无望的感情彻底失望时,便是他追寻大道之路的终点。轻则道心破碎择道重修,重则身死道消神魂俱灭。 这样想着,一颗无悲无喜的心突然生出了股淡淡的怜悯。他已预见到了青年注定悲剧的未来。 可是,如此浅淡的怜惜并不能改变什么,最多只是往平静止水的湖心扔下的一粒碎石,涟漪波动几息,便重归沉寂。 无情道尊只消利用好青年的这份赤诚,把他的价值发挥到最大。虽然莫钦的道心注定破损,与大道无缘,可在此之前却能替他的飞升之路巩固基石、添砖加瓦。 道尊伸出手,亲自将青年扶起来。 玉脂般洁白无瑕修长漂亮的手指稳稳握住青年的腕部,隔着层层衣袖传递来温润的体温。 感受到这一切的莫钦出现了一瞬的怔忪,受宠若惊地随着师尊的力道起身。两颊通红,眼中情意无所遁形。 “多谢师尊。”他垂下眸,不想让自己眼中无法抑制的炽热惊扰对方。 道尊说道:“既然你心念已定,当时刻牢记以天下天下为任,不负道心。我这儿有几卷前人大能修习守护道的札记,还有些适合元婴修行的功法心决,你拿回去后好好背下,不懂之处可以来问为师。” 莫钦高兴地接过,谢了礼。 见师尊没有立刻要离开的意思,又想到昨晚不连续的醺醉片段,莫钦大着胆子,问道:“师尊...昨夜...昨夜弟子有没有什么不敬之行或者不敬之言啊...” 又尴尬又害羞却不得不问的模样。 本想用一句“并无”遮掩过去的无情道尊,不知怎的,话到嘴边却说道:“昨日,你问了为师一句,能不能同待你小师弟一样待你。” 一股热气冲上脑门,莫钦顿时生出了想逃离此间的想法。他低着头,脸颊红得似能爆出血来。 他怎么能当着师尊的面说出如此吃醋的言语,结合昨晚遗留的回忆片段,想必还是捏着嗓子婉转委屈得像个多愁善感的女子。光是在脑海中想象那种情态,他便要脚趾扣地恨不得打个洞钻进去,最好等师尊把那个样子的自己忘了才好。 见自己的小徒弟满脸羞恼不愿见人的小表情,无情道尊的嘴角突然抽动了一下,似乎是要展露一个微笑来。 下一刻,他定定神。想道:看来那两条妖龙的实力着实不低,这雌雄龙珠的相互吸引竟能影响到自己。 道尊望着莫钦,神色比之刚才有几分冷淡 :“莫钦,你与阿离不同。你入门时为师正逢突破的关键期,等万事无妨却也错过了你的成长,对你的教导关注多有疏漏之处。确实是亏欠你的,往后想要什么或是有委屈之处,都可以跟为师说。在为师心里,你和你小师弟是一样的。” 语气轻飘淡然,内容却很有分量。莫钦愣了愣神,随即一股泪意涌上眼眶和鼻尖,眸中映出师尊白衣似仙、俊朗无双的倒影也有所模糊。 天知道他等这一天等了多久。从前只敢远远地看着师尊和小师弟亲密无间地互动,心里却暗生妄想---只要师尊待他能有待小师弟半分的好便可。 而现在,师尊却给出承诺,会对他和小师弟一样。那些他曾在梦里梦过,心里想过的画面终于能成为现实了吗? 莫钦按捺住激动,非常得体地谢过师恩。像只偷腥的猫儿般偷偷抬起头,想要和师尊对视。这个样子宛如初生的小兽,试探性地伸出小脚想要探知安全。 要知道,这样毫无遮挡地和道尊对视,在从前可是万万的不敬。但是像顾莫离,在道尊的默许下这些规矩习惯是通通不用遵守的。 莫钦一是想试探师尊说的他和小师弟一样的待遇是不是真,二是有些意动,如果在师尊面前大胆一点,无礼一点,像小师弟那样,师尊会不会更喜欢? 常年的孤寂和空守一颗无望之心,令莫钦的性格无法开朗。但若是能讨师尊欢喜,他也愿意学一学小师弟,撒撒娇、说几句俏皮话,让师尊真心实意地喜欢自己。 莫钦虽已年过百岁,感情上却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只想讨心上人开心,为此付出什么都愿意,即使是要他改变自己的内敛。 道尊果然没有说什么责怪的话,而是伸手轻抚他的额发,清冷平坦的嘴唇似是微弯起了一个弧度。 莫钦见状,心中开心得如同盛满蜜糖一般。 遂得寸进尺地开口:“我见师尊手把手教小师弟剑术,不知可否也教教弟子?” 日光微斜,洒入林中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光斑之间,一个黑影穿梭其中,握剑的身姿挺拔俊朗,一招一式如行云流水,与光影同舞。 那是莫钦投在地上的影子。他人正在桃树下,随着无情道尊的抚琴之声,比划着剑招。 五步外,白衣仙人剑眉微锋,清俊的眸眼如天上皓月,白璧般的双手在琴弦上抚动,似清风过湖泛起涟漪漂漂。弦音清隽似仙音缥缈,忽而落凡如长鸿啼日,时而铿锵金鸣时而淡泊如水,仙乐终了,莫钦收剑而立,顿觉五体通泰,连修为都有所提升。 道尊的琴曲之中不乏修炼真道。传说从前有一修士困在元婴期多年,寿命即将到达终点时,有幸聆听无情道尊抚琴。听完后,豁朗地长啸三声,顿时突破,直达大乘。 莫钦今日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做梦都想得到师尊点悟。仙人不仅渡己身,亦可渡众生。 剑舞酣畅,招式淋漓,并无错处。道尊纠正了他几个稍稍有所差池的姿势。 当师尊的气息从背后袭来,指尖按在莫钦的小臂上,雪松和檀香味缭绕于他地鼻息间。 莫钦不由呆愣了一瞬,然后略显僵硬地跟随师尊的指引摆出剑招。心跳快如擂鼓,他甚至害怕起会被身后的人听见,从而洞悉他心中隐秘的感情。 幸而师尊对此无所察觉,始终容色淡淡。一丝不苟地纠正他的姿势。 撇去徒弟心里不可言说的悸动,这副情景真有几分师徒和睦、舐犊濡慕之意。 两个时辰后,天色已晚。 当淡金色的光辉射入莫钦的眼中时,他才恍然发觉此时已经到了黄昏,日暮西山。心中不由感慨,今日的时光过得怎么如此之快。 道尊也要回正殿冥想了。临走前,莫钦充满期待地问道:“师尊,以后您可否每日都来指导弟子练剑?”又补充道:“当然,得是您有空的时候,如果嫌麻烦不来也是可以的。”一副生怕劳烦到对方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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