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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谓“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古往今来的诗词文人在作品中对于边塞风光极尽描摹，都不及亲眼目睹来得壮美直观。 ---- 经历了十日的颠簸后，终于能够看见见月城的城楼了。 见月城，是月北关内第一大城池。城内常驻人口有两万多，对于一个常年受金兵侵扰的地界来说已经算很多了。 这半年来，城中做生意往来的商人和从别的地方搬来的居民飞快地增多，这一切都要归功于太子的坐镇和他所建立的秩序。 进城之后，崔玉真带着莫钦进了一间外表平淡无奇的别院。 别院中许多人是莫钦或是陌生或是眼熟的。 他们中有些人是贩夫走卒的打扮，有些看起来像普通侍卫，还有些则是从前在东宫里伺候过莫钦的下人。 在崔玉真的介绍下，莫钦才知道，这些都是崔玉真这些年来精心培养的暗卫翘楚，隶属于一个叫做“十八杀”的组织。既能当杀人的刀也能作窥探的眼，几乎各项全能。 进了前厅，莫钦坐在崔玉真身旁的主座上。 其中一个叫做佛莲的姑娘走上前朝他盈盈一拜，道：“莫公子好久不见。” 莫钦认得她曾经是东宫小厨房里的宫女，对她的印象还不错，遂跟她问好： “是你啊，佛莲姑娘。菱素她们还好吗？” 佛莲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崔玉真，说道：“菱素违抗了殿下的命令，形同背叛，她人已经不在组织当中。” 莫钦听后一愣，想到上一次皇后联合菱素算计自己，结果误打误撞让皇帝赏识了他的事。 他的目光看向垂眸品茶的崔玉真，心中涌上一股复杂的滋味---- 菱素投靠了皇后，表面上是因为担忧太子，可实际上却是对主子的背叛。 但是他呢？从偷走密信的那一刻起就彻头彻尾地是个阴险卑鄙的探子，崔玉真却留下了他的命。 自那时起，他欠他的或许就已经还不完了...... 崔玉真仿佛没有察觉到莫钦复杂的眼神，冷静漠然地吩咐道：“往后就由佛莲来贴身照顾你。她既是你的侍女也是暗卫，到了那边后有什么事都可以跟她说。” 莫钦却微微皱眉，问：“‘到了那边’是什么意思？你难道还要把我送到更远的地方？” 崔玉真：“见月城里仍有锦衣卫的探子，你如果一直待在这儿迟早会被他们发现。放心，我给你准备的地方你一定会住得很舒服。” 说着他站起身。安顿好了莫钦，西北还有不少事务需要向他汇报、等他处理。 走之前，他侧过身，用俊美而淡漠的侧脸对着莫钦道：“至少，没人能够再命令你去送命了。” 莫钦没有答话，看着崔玉真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 末了，长叹出一口气，不知究竟是为什么。 第二日，崔玉真没有亲自送莫钦，而是派魏明驾车，让佛莲带他出了城。 行驶了半天后，马车在一个荒凉得不见人影的地方停下。 莫钦撩开帘子下车，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白墙青瓦的江南宅邸，这在沙尘漫天的西北实属异类。 宅邸不大，里面却别有洞天。 走进大门，便能见到庭院中生长的嫩绿的草叶和鲜艳的花朵，一条清澈的小沟环绕着整个院子欢快地流淌，为一切带来生机。 正中央是个三进三出的小院，屋内的装潢自是不必多说。难得的是从窗户就能看见外面绿树掩映的景致。置身其中，完全想不到这是处在荒无人烟的西北地域。 这座宅邸就宛如行道途中，妖魔们为了吸引饥渴迷路的路人而施展的幻术。 看到这一切后，莫钦心里也有些震撼。 要搞出这样一个宅子不知要耗费多少钱资和精力。崔玉真却在三个月之内不仅把完美地建好了它，还成功把人从京城给拐了来，不可谓不厉害。 佛莲跟在莫钦身后，一边为他介绍各处陈设，一边不忘在他面前为主子拉一波好感：“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殿下亲自准备的。他知道您喜欢桃花，便在后院栽种了几棵桃树，等到气候合适时引流温泉水浇灌，就能看到花开的盛景了。” “对了，后院还有一方小温泉。虽然没法跟宫里的比，但满足您一个人洗浴肯定是没有问题的。当初殿下可是花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找到这处泉眼，他说您的皮肤生得白嫩漂亮，在这方面定不能马虎。” 走到房间里，东西也是一应俱全。甚至还有许多莫钦在东宫时用过的旧物，以及他亲手给崔玉真做过的东西，包括一顶已经枯萎黑黄的花环。 莫钦走上前去，伸手轻轻抚摸着花环上已经枯萎的花叶和编织用的蔓条，眸色深沉、晦暗不明。 佛莲适时地微笑道：“莫公子，经过这段时间舟车劳顿之后您也辛苦了。今日就早点歇下好了。我就先退下了，您如果有任何吩咐都可以叫我。” 带门的时候，她还不忘补充一句：“殿下让我替他给您带句话，住在这里不必担心会有不长眼的人来打扰，十八杀会全天候在此地待命保护您的安全，所以大可安心。”
第130章 我家殿下是头白眼狼（39） 佛莲说完这句话后便从善如流地退了出去。 大门关上，留下莫钦独自站进了阴影中。 他长叹出一口气，心知崔玉真派来看守自己人手都能布置一个天罗地网了，凭他一个不会武功的人是没法逃出去的。 夜晚，莫钦正坐在床边的榻上看书。 突然，门外传来响动。 随着恭敬的一声“参见殿下”，房门打开。 一个面容冰冷俊美的男子走进，一袭玄袍，长靴踩在木质的地板上发出“哒哒”的清响，步伐稳健利落。 崔玉真应该是才从军营里赶过来的，身上戎装未换，周身裹挟着一股冰冷肃杀的寒意，给本就冷漠的面容添上一分冰封般的冷冽，令人望而生畏。 随手脱下外袍搁到架子上，遥遥地看了一眼莫钦，语气淡然道：“我先去沐浴。” 随后转身去了后面。 莫钦合上书，眼珠子转悠了几圈，心里打起了算盘。 崔玉真挥退下人，脱下中衣走入温泉中。 他半靠在池边，眼皮微阖。 这时，从不远处传来的一阵轻盈的脚步。思索几息后便已猜到来者的意图。 眼皮微动，却终是沉寂于平静中。 一阵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后，有什么人走进了池中，带动水声轻响。 崔玉真睁开眼，便看见莫钦赤裸着白皙的上身，白玉雕成似的双臂在水中轻拂。 “不介意我跟你一起洗吧？”莫钦脸上浮现一抹浅笑。温泉的热气蒸得他脸上泛起绯红，看上去就像个纯美的小神仙。 他知道，不管是崔玉真还是崔元珏都对自己这副样子毫无抵抗之力，就跟从前一样。 果然，崔玉真不知为何轻笑一声，朝莫钦招了招手。待人走到身边，一把将其揽进怀里。 莫钦乖乖地坐到他大腿上，侧过脸用深情的目光和他对视着。仿佛他们还在东宫，仍旧像一年前那般亲密无间。 莫钦嘴角勾起一个无比魅惑的笑，仰头轻轻地在男人唇上亲了一下。 崔玉真的神情霎时变得有些深不可测，他有些冷冷地开口：“一年不见，倒是学会了不少手段。父皇调教出来的？” 莫钦听了后，霎时没了兴趣。推开他兀自靠到池边，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代表着他被男人说得不高兴了。 “都敢直接跟你父皇抢人了，话说得这么酸算什么。我还以为你不会在意这个呢。”他没好气地嘟囔着，“再说，你什么德行我不知道？与其到时候被你强迫，还不如我自己主动一点，你要是被伺候好了还能多给我些自由。” 听他毫不避讳地将真实想法托出，崔玉真心里一酸。 他深深地望着莫钦，眼底翻涌着连自己都理不清的情愫。似怨、似恨、似爱，又似是一种执念。 末了，放弃抵抗般伸手搂住莫钦的腰肢，将人带到身前。 吻上了那张又爱又恨的嘴。 长长的一吻之后，崔玉真将他放开。 眼神专注认真，又带着一种无法忽视的固执： “莫钦，我告诉你，你不要想着逃跑。总之你回去后要么被卷入后宫争斗，就像上次太后派来的暗杀你的刺客。要么重新沦为崔裘争权夺位、随时都能牺牲的工具。那还不如就待在孤这里。” “这儿很安全，不管是父皇还是崔裘都没那么容易找过来。” “从今天开始，这里就是囚禁你的金笼。十八杀的人会十二个时辰监视保护。不要想着逃跑求助。你若真的无聊，甚至可以打我骂我跟我对着干，孤也绝对不会惩罚你。孤保证。” 莫钦睁大了眼睛望着他，仿佛有些被他话里的疯狂吓得怔住。 不等青年反应过来，男人再次欺身上前，抱着莫钦的脑袋在他的脖子上啃了起来。 那股迫不及待如同狂躁的劲儿让莫钦一时难以适应，无力地推拒着对方结实有力的手臂。 一切结束后，莫钦躺在床上，进入了事后的贤者模式。 侧过眼睛向旁边看去，身边的男人已经进入浅眠，精壮的胸膛和大半紧实的腹肌袒露在出来，呼吸起伏绵长稳健。 曾经白皙的皮肤色泽已经变得略微有些深，这是西北沙石漫天和北风呼啸共同作用的结果。 一年的军旅生涯，让曾经是个芝兰玉树的贵公子的太子殿下成为了一个铁骨铮铮的军人。 容貌不改，气质和身形却给人一种敬畏之感。 时间让每个人都在成长。崔玉真如此，崔裘如此，莫钦亦如此。 静谧的夜晚，听不到京城的鸟鸣蛐蛐儿叫，只有边塞的夜枭在北风中的号声彻夜不绝。 这晚过后，莫钦和崔玉真之间的关系既没有变得更近也没有变得更远，而是一对普普通通的金丝雀和金主的关系。 白天的时候，莫钦就在小院里做些自己的事，绣点小样，做点插花。偶尔爬上墙头看看江南墙院外的边塞风光。颇有一种“既来之则安之”的闲适淡然。 晚上则洗干净待在床上等崔玉真来。有些时候会等到亥时，但不管多晚太子都一定会过来。 他们俩属于话不投机半句多的类型，但好在身体上仍旧格外契合。总是到了后半夜尽兴之后才鸣金收兵。 日子一天天过去。 深冬时节，因为有温泉水的流淌灌溉，纵使外面大雪纷飞，小院里仍旧一派生机盎然。 莫钦加了几件衣服，坐在庭院里的小凳上，一针一线地缝补一件大氅---是昨天崔玉真带回来说如果莫钦不帮自己补好，就用龙阳画册里的方法往死里折腾他。 于是，为了自己往后还能够坐着，莫钦只能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开始给他修补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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