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袖心的时候天色就已经很晚了,到了赵家已是深夜。 赵家的人一早得到了消息,秦景林进门便听到了哭喊声。 绕过假山,厅里坐着赵家家主赵阳州和他的夫人,房内传来阵阵哭声。 赵阳州没想到太子会出现在这里,原本安稳的屁股此刻立马抬起:“臣参见太子殿下。” 秦景林急忙将人扶起来:“大理寺过去的时候本宫就在附近,听闻此事涉及到赵家,本宫便特意赶来,聊表慰藉。” 即便是在赵家悲痛万分之际,世家的教养依旧体现的淋漓尽致。 赵阳州脸上掩饰不住的悲伤,听到秦景林的话后连忙谢恩,几番推脱之下两人才在位置上做好。 秦景林瞟了一眼,赵义了然,上前一步道:“赵大人节哀,只是令公子的案子有些事情还需要大人。” 赵阳州也知道大理寺来不只是说声节哀,他的儿子是赵家嫡子,未来是要成为赵家家主的,如今却在外莫名身死,而他心里竟毫无头绪。 他也很想知道究竟是何人,敢与赵家为敌,残害他的嫡子! 赵阳州没吭声,大理寺卿瞄了眼一旁的秦景林,接着说道:“下官想知道,赵公子是何时离府的,今日在府上可吃过喝过什么?” 赵阳州有些不悦,他没想到大理寺问的居然是这种问题,难不成他赵家会有人给自己未来家主下毒吗? 赵义也看出他的想法,连忙补充:“这是一应案件该有的程序,赵大人千万不要多想。” “正儿今日下午便出门了,午膳应该是在二弟房中吃的。”赵阳州不情不愿的回答。 赵家主宅住了赵阳州与两个兄弟,二房一家在西偏院,三房一家在东偏院。赵阳州作为家主向来忙碌,其子在叔父房中吃饭也是合理的。 从他们进门开始,赵阳州就没有提过一袖心,说明他并不知道背后的鸣凤阁,否则定会抓住此处不放。 不过既然他一口咬定家里无事,秦景林也不想在这多浪费时间。 “赵家根基深厚,事务繁忙,赵大人想必还有众多事情要做,本宫就不在这耽误大人时间了,只是希望大人节哀,切勿忧思过度。” 秦景林起身又与赵阳州说了几句客套话,转身就要离开。 “家主!孙妈她...她死了!”门外突然传来叫喊声,一个小厮马不停蹄的跑过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刚要离开的秦景林脚步一滞。半个时辰前刚死了嫡子,现在又死了个嬷嬷,这么巧,难不成赵家今日命里犯冲吗? 赵阳州脸上的怀疑一闪而过,难道问题真的出在自己家里? “怎么回事?” “孙妈她一头撞死在了三房院里!” 小厮迅速把事情说明。 赵阳州松了口气,不是被毒死的就好。 可,一向稳定的孙妈为什么要自尽?难道是受不了自己从小带大的赵元正被毒死吗? 那为什么死在三房院里? 赵阳州刚松下的气再次梗在喉咙,他抬脚就要去看,走到一半才想起还没送走的太子。 秦景林看出他的迟疑,忙上前一步:“快去看看吧大人。” 几个人在小厮的带领下绕过一小片松树林来到了三房。 天色漆黑,院内的情况一时看不真切,但人群中间的白布显眼,下面渗透出一串鲜血。 红的刺眼。 见到赵阳州过来,站在院里的男人几步上前,急切开口:“大哥——” 赵阳州眼神警告了一下他,他这才看到走在赵阳州前面的秦景林。 许是没有想到会有外人,他的眼神里闪过片刻惊慌。 “这是太子殿下。” 听到这话男人急忙跪下,院内的其他人也一并跪礼。 秦景林点点头,让他们起来,率先开口:“这位应该是赵家主的三弟吧?” 在三房院里的男人,秦景林想不到第二种可能。 男人忙应和:“在下赵阳荣。” 秦景林沉默,一旁的赵阳州这才皱着眉吭声:“这是怎么回事?” 赵阳荣看了看身后的女人,又看了看太子,身后的女人立刻走上前解释道:“大哥,都怪我们了。这不是听说正儿没了,我们在屋子里就感叹了几句,谁知道孙妈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我们院子,在外面听到了,许是受不了打击,便...” 女人哽咽着,后面的话实在说不出口,掩面哭泣。 外面冰天雪地,赵义却在一旁急的汗都下来了,幸好这人是自尽,否则这案子又要落在他身上。 女人哭的悲伤,秦景林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既然是赵元正的奶妈,那应当是大房的人,为何会莫名出现在三房? 听到公子死了第一时间不是去求证,而是直接一头撞死? 秦景林扫了眼一旁一脸庆幸的赵义说道:“既然是嫡子的奶娘,自然应该好生安葬,赵大人在这,不如请大理寺处理一下尸体?” 赵义眼里掩不住的疑惑,却也只能照办,他刚要上前,赵阳荣横跨一步挡住尸体:“太子殿下费心了,只是一个嬷嬷而已,怎能劳动大理寺卿大驾。”
第五十三章 赵家干支庞大,但赵阳州只有一个儿子,二房两个女儿,三房一儿一女。 如今嫡子身死,从赵家内部来看最明显的得利者便是三房的儿子。 秦景林不得不有些怀疑。 “赵家主不必忧心,赵家百年世家,于朝功劳卓著。此事本宫既然知道了,便不能不管不顾,否则让父皇知道,也不好交代。” 秦景林没有理会赵阳荣,而是直接转头看向赵阳州。 搬出父皇是为了压赵阳州一下,同时也是想让他知道,秦景林在这代表的是皇家,这样做是皇家给他们的恩典,他拒绝的不是秦景林,而是皇帝。 赵阳荣立刻紧张的看向他大哥,后者很快做出了选择。 “让太子殿下费心了。” 秦景林笑笑,一旁的赵阳荣也只能退后一步。 赵义身边的差役赶忙过去摆弄尸体,手忙脚乱之中孙妈的一条手臂从白布中滑脱。 棕色的宽大袖袍只露出人的手。短小的手指粗糙苍老,此刻毫无血色,手腕上却密密麻麻的一片青紫。 像是被人绑过一般。 寒风刺骨,像刀一般刮过人脸,带来阵阵血腥气,秦景林别过头,刚好撞上赵阳荣担心的眼神。 他在担心什么? 尸体被大理寺抬了出去,血顺着尸体的头发落下,一滴滴砸在雪地里。 秦景林什么都没说,顺着血迹的方向离开。 被舒星飞从宫里拉出来,秦景林根本没坐马车,原本打算蹭一下赵义的马车,却在出门的时候迎面看到了两辆。 马车里的人听到动静掀开帘子探出头。 “舒星飞?”秦景林惊呼,没想到还能看到他。 舒星飞枕着胳膊搭在窗上,一脸笑眯眯。 身后的赵义见状行礼告辞,却被秦景林叫住:“如此深夜,宫门早已下钥,不知本宫能否在大理寺借住一晚?” 没有说去他家,而是去大理寺,这位太子明显还有话要说,赵义忙点头:“太子殿下不嫌弃,是大理寺之幸。” 秦景林坐上马车,跟在大理寺马车后面慢悠悠的行驶,身边的舒星飞一脸的有话要说,他刻意闭上眼睛,一副休息的模样。 他就知道无缘无故舒星飞是不会特意跑过来接他的,秦景林可还记得在大理寺的时候他自己跑的飞快。 舒星飞一时没找到机会,就一直在旁边乱动,时而啪嗒掉落一样物品,时而敲敲马车摆弄摆弄窗,故意弄出声响。 秦景林眼缝瞄了他一眼,不急不缓的开口道:“知道你想问什么,但赵元正身上的毒没解出来,又死了一个,所以我也不知道这事是不是冲着鸣凤阁来的。” 秦景林一开口,舒星飞立刻停下手里的小动作,原本想得到个结果就跑,却发现大理寺忙活了一晚上什么都没查出来。 他刚想炸毛,想起大理寺的马车就在前面,他挪了挪屁股,凑到秦景林身边小声道:“你要不要考虑换一个大理寺卿啊?这人也太废物了!” 秦景林睁开眼侧头看向舒星飞:“好啊,你去和我父皇说,他同意了咱们马上就换。” 舒星飞撇嘴,白了秦景林一眼。 “想知道什么情况就跟去,总比听我说知道的详细。” “我这是怕你这个娇弱的太子一个人在宫外出什么事,老皇帝赖在我身上怎么办?才不是对这件事情感兴趣呢!” 舒星飞眼都不眨的编瞎话否认,秦景林嫌弃的闭上眼。 一路到了大理寺,秦景林跳下马车快步走到孙妈尸体身边,掀开白布的一角仔细观察。 身后的舒星飞慢悠悠的下来,见状直接倚在马车旁,丝毫没有上前的打算。 在赵府里秦景林只扫了一眼,现下到了大理寺才有功夫细看。 摇曳的烛光落在手腕的淤血处,让青紫里面透了几分红,仿佛手腕的主人还依稀活在世上。 伤口处一条一条的,上面依稀还看得见碎屑,秦景林确认她死前必被捆绑过。 可按照刚刚三房的说辞,孙妈是在外面听到他们谈论受不了撞了柱。 这不合理。 “赵元正呢?”秦景林冷不丁飘出一句。 “在停尸间。” “找仵作来验这具尸体,舒星飞,跟我去停尸间。” 苍穹谷是天下第一大帮,秦景林相信他们在毒物上也造诣颇高,大理寺的仵作认不出的毒,说不定舒星飞可以。 舒星飞一脸懒洋洋,纹丝不动:“我又不是你——” “下次去一袖心悄悄带上你。”秦景林打断他的话,抬脚迈进大理寺,头也不回的走了。 身后舒星飞千言万语梗在喉头,最后只能自己咬咬牙跟上前。 一旁的赵义听不懂他们打哑谜,还在好奇是不是自己最近去的少,一袖心有什么新要求了他不知道。 大理寺占地面积不小,停尸房设在西北角,秦景林刚靠近这里就觉得阴风阵阵,院里的空气似乎都要比外面凉上几分。 木质大门被推开,掀起一阵雪花和尘土,腐朽腥臭的气息扑面而来。 屋子里面黑黢黢的,秦景林在掌灯人的带领下走到赵元正的尸体旁。 “太子殿下身娇肉贵的,别被他吓死。”门口的舒星飞一脸看戏。 “把这本事用在查毒上吧,看尸体你行不行啊?”秦景林一把拉下盖在赵元正身上的白布。 尸身有些发绿,面部抽搐扭曲,模样极其痛苦,口鼻处都是干涸的黑红色血液,烛光闪动,映照在尸体瞪圆的眼睛上,像是他眨了眨眼。 “呕——”掌灯的小厮没想到秦景林会直接掀开白布,猝不及防的对上那张狰狞的脸,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直接冲出去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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