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陆承志不再哭闹,可他死死抓住奶妈的衣服,不愿意跟陆霖泽回去。 陆霖泽只是站在那冷眼看着这个还没自己腿长的男孩,不作声。 奶妈细声细语地安慰道:“阿志,这是你哥哥,跟哥哥回家吧。” 陆承志这个年纪已经开始能听懂周围人话语中的意思,他思考了许久,用余光偷偷的观察陆霖泽。 陆霖泽不着急,只是站在那。 最后,小男孩跌跌撞撞地往他这里跑来,一把抱住了陆霖泽的腿,把脸上的泪水和鼻涕蹭的到处都是。 陆霖泽没有厌烦,而是单手举起了小男孩,让他坐在自己的手臂上,冲奶妈点了点头当做招呼,转身离开这栋房子。 司机开着车门外等他。 陆承志是个机灵的小男孩,路上倒是没有哭闹,或许是陆霖泽少言寡语,陆承志也不敢主动去说话。 小男孩手里拿着一个小金锁挂坠,时不时的摆弄着,仿佛从这样的东西里能获取自己想要的安全感。 路上,陆承志实在没忍住,轻轻拽了拽陆霖泽的衣角,奶声奶气地问道:“哥哥,你知道我的爸爸妈妈在哪吗?” 陆霖泽微微一怔,他一时间竟然想不出该如何回应男孩的问题。 陆承志歪着头瞅他,等他回答。 半晌后,陆霖泽薄唇轻启:“死了。” 陆承志半天没做声。 陆霖泽以为他会哭。 可并没有。 陆霖泽转眼看向他的时候,发现他小小一只蜷缩在座椅上,小手擦拭着眼泪。 又过一会,他说:“那我以后都见不到爸爸妈妈了吗?” 陆霖泽点点头,声音不由自主地放柔和点:“嗯。” 陆承志比他想象中的要坚强。 或许是年龄还小,不太懂得死亡的意义。 陆霖泽记得,他的父母去世的时候,自己比陆承志还大一些,那个时候他早就记事了。 他和现在的陆承志一样平静,甚至连眼泪都没流。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仅仅只是在外人面前。 每当夜里自己一个人躺在床上的时候,总是翻来覆去睡不着。 最后他就会抱着自己的枕头跑到飘窗上坐着。 对着天上的星星许愿。 妈妈,我想你。 一直憋着的眼泪如同汹涌的潮水,白天压抑地情绪这才得以发泄。 不是所有的小孩都可以听话懂事。 只是陆霖泽很小的时候就明白,如果不听话就会被惩罚,零下十几度的天气,在外面整整跪一个晚上。 他看到现在的陆承志,就像是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其实他们之间没什么不同。 因为悲惨的原生家庭,导致这些阴影在一代又一代呈现,一直被影响,没人能逃的过去,陆承志也一样。 飞机上,陆承志睡得安详。 原先带陆承志的奶妈是香港人,不可能跟着他们回到大陆,所以陆霖泽打算回到大陆再给他找一个保姆。 自己没时间缠着一个小鬼,更不可能亲自带着他。 陆丰躺在病床上快死不死的样子,也没有能力去照顾陆承志。 有专门的人员负责遗体转运,转运前,他们将那封从未被拆启过的遗书交到陆霖泽的手中。 他根本就不会在乎陆丰跟他说过的话。 不能拆开遗书。 陆霖泽嘲讽地笑笑,修长的手指在遗书上翻动几下,密密麻麻的书信就在他的眼前展开。 遗书中讲述的东西,让陆霖泽紧紧皱起眉头,这些都是他前世和今世从未知道的隐情。 其中的秘密,关乎整个陆氏,也关乎着陆家在社会中的地位影响,甚至还会影响到陆氏的股市。 足以让人惊骇。 陆霖泽这才明白,为什么陆丰严令禁止任何人打开这封遗书。 这薄薄一张纸,但凡落入他人的手中,陆氏的未来会直接垮塌。 这信里,说的是女人悲惨的婚姻。 她和陆长宁结婚那么多年,一直是恩恩爱爱在众人眼中的模范夫妻。 她也从不知道陆长宁没有生育能力。 他们曾经有一个孩子意外死亡,她一度崩溃。 陆长宁答应她,还会再生一个,整整两年,她才走出这个阴影,开始和陆长宁备孕,期待下一个小生命的到来。 噩梦就是在这时开始。 那天晚上,陆长宁难得早点结束音乐会,回家和她准备吃一顿烛光晚餐。 或许是太过尽兴,酒喝的有点多。 她只觉得头脑发晕,眼前昏昏暗暗看不清楚。 陆长宁来了兴致,抱着她温存缠绵。 她迷迷糊糊地,就失去了意识。 但在恍惚间,她能感受到自己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被褪去。 后来竟然隐约听到除了陆长宁以外,还有其他男人的声音。 她觉得不对劲,想要挣扎反抗。 可意识昏昏沉沉,甚至连眼睛都睁不开。 一时间,她根本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 她感受到自己像一艘海上的帆船,飘飘浮浮,没有任何倚靠。 这夜,她在情事中感受不到任何欢愉,只觉得痛楚,自己就像是布娃娃,被折磨着。 她奋力想要睁开眼睛。 最后还是失败了。 但她恍惚间,看到了一枚玉扳指,在月光下闪着皎洁的光。 醒来后,陆长宁躺在她身旁熟睡,胳膊紧紧搂住自己,她才彻底松了口气。 事后她还抱怨陆长宁动作粗鲁,自己有些受伤。 陆长宁还是如同往常一样,抱着她温言软语地哄着,说自己只是太心急,下次一定照顾她的感受。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 直到陆承志的出生,让她觉得这场婚姻幸福美好。 好运又再一次降临她的头上。 这一次,她从陆承志出生起就精心照顾,生怕当年的悲剧再次重演。 但陆承志一直都平安健康,和其他小朋友一样,从蹒跚学步到咿呀学语。 可后来,悲剧再一次发生。 她没想到一向健康的陆长宁突然病倒,在大陆检查过后又去了香港检查,最后确诊为肠癌晚期,医生已经建议保守治疗,还能挽留几个月的时间。 她还没刚从陆长宁得癌症的这件事中走出来。 一次偶然,她发现了那枚无比眼熟的玉扳指。 完完整整地戴在陆长宁的父亲,她的公公,陆丰的手指上。 和她的噩梦里,一模一样的位置。
第八十二章 我们两清 浮出水面的真相被陆霖泽得知。 他从没有内心这么厌恶一个人,这是头一次。 陆丰和他好儿子的所作所为让他心里作呕。 他们害了一个女人,害了一个孩子,毁了一个完美的家庭。 陆霖泽坐在座椅上,满心烦躁。 他的心情有些沉重。 这真相对于所有人来说太过于惊人,也过于骇然。 陆霖泽手里攥的那张遗书因为用力而发皱。 “妈妈……”安静的飞机中,响起男孩睡梦中的呢喃。 陆霖泽静静端详小男孩的睡颜,他的五官长得更像妈妈一点,倒是一点都不像他的亲生父亲陆丰。 那个恶心的老头,陆霖泽想起他,眼底泛上汹涌的杀意。 飞机稳稳降落在南京机场。 陆霖泽没让姜唱来接机。 他直接带着陆承志去往陆丰的病房。 陆丰最近的病情还算稳定,大部分原因也是没有什么恶化的空间。 陆丰的病已经没办法进行手术,他的动脉几乎已经堵死,主要靠动脉和毛细血管输送全身血液。 只要发病,抢救回来的几率很小。 陆丰看着很憔悴,一脸病态。 看到陆承志后,他脸上的褶子才勉强展开些,朝小男孩招手:“来,让爷爷抱抱你。” 陆承志难得开心起来,跑到病床前,钻进陆丰的怀抱。 陆霖泽看着眼前祥和的一幕,只觉得嘲讽。 他冷眼观望这场景,最后残忍地开口打破:“陆丰,我把叔叔带回来了。” 陆丰神情一怔,他想到死在香港的陆长宁,眼里泛着泪花。 “把他们的遗体都安置好了吗?”陆丰问。 陆霖泽佯装疑惑道:“遗体?” 他嘲讽地笑:“我叔叔不是活的好好的吗?就在你的病床前。” 他指了指那个天真懵懂的陆承志。 陆丰脸色瞬间变得难看,甚至有些狰狞。 他朝陆霖泽怒吼:“你个畜生!胡说什么!” 陆霖泽脸色冷下来,把那封遗书甩在陆丰脸上:“我胡说?你干的好事自己都不敢承认?你和你好儿子的那些勾当,但凡被我说出去,你就等着身败名裂吧。” 陆丰身旁监护心率的机器发出报警的声音。 下一秒,竟然浑身抽搐,死死揪着心脏部位的病号服,晕死过去。 陆霖泽冷笑一声,拽着陆承志就离开病房。 刚打开门,就涌上一群急救医生。 走的时候,陆霖泽往病房里看了一眼。 这老头谨慎,晕倒前都把那封遗书死死藏在手里。 陆霖泽开车在回家的路上,想了很多种方法该怎么和姜唱解释这个孩子的来历。 说的太复杂,怕姜唱觉得他的家庭太阴暗恶心,可如果找别的借口,又怕姜唱会误会。 最后打开家门。 姜唱见到陆霖泽,满脸都是惊讶和欣喜,声音甜的像夏天的冰淇淋:“你回来啦!” 还没等陆霖泽回答。 他一低头就看见个小不点,长得唇红齿白,怯生生地从陆霖泽腿后面探出脑袋,好奇地打量他。 “这是……谁家孩子?”姜唱愣了一瞬,问道。 陆霖泽沉吟半晌:“我的。” 姜唱瞬间瞳孔地震,他脑子单纯,此刻一片空白。 神情怔怔的。 前世,也没见陆霖泽有私生子呀? 陆霖泽轻笑,把陆承志拎起来,塞到姜唱怀里。 “我叔叔的孩子,父母都死了,我暂时照料下。”陆霖泽说。 姜唱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来,开始仔细看怀中软软的男孩。 陆承志也不哭不闹,虽然眼里带着一丝畏惧,但更多的还是孩童的好奇。 “你怎么不提前告诉我,我还没有买小孩用的东西怎么办?”姜唱说道。 陆霖泽难掩脸上的疲倦,脱掉外衫消完毒后,坐在沙发上,语气慵懒地回答:“没事,一会儿打电话让人送来。” 姜唱点点头。 “他叫什么?” 没等陆霖泽回答。 男孩就口齿不清地回答:“我叫陆橙子。” 姜唱笑笑:“橙子?” 陆霖泽说:“陆承志,这小子刚会说话不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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