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师兄说他修的无情剑道,早就断了情根,动情于他而言如同毁灭。他日后是要登顶大道的存在,我若死缠烂打恐怕只会毁了他。” “冷师兄说得在理,可无情剑道并非断情。” 云华手中的画笔缓缓流动,上面倒映出徐行这十几年来的往事,尤其是徐行刚步入金丹时,宗门中就传来他父母被妖物害死的消息。 这则消息对徐行打击极大,差点害得刚步入金丹的他道心毁灭,最后是凭借他对妖物的满腔恨意来硬生生地抗住了这次磨炼。 “据我所知,徐师兄早年步入金丹后自断情根是为了获得更加强大的力量,他想用这股力量来铲除这世间所有的妖物。” “可是你瞧,潋月仙尊之后,这世间还有多少妖物邪祟?” 这还是晏子殊头一次听到徐行的过往,以往徐行对他的嫌恶态度好似在此时都有了解释。 “所以,他一定非常痛恨妖物吧?” 可是,月姐姐他们 真的是很好很好的妖,为了救江州的百姓甚至不惜付出自己所有的生命。 还有圆圆…… 圆圆? 晏子殊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忽然想到这只兔子,甚至脑海中依稀出现暗色涌动的潮海中,一团圆滚滚的亮光指引着他慢步前行…… 这些都是什么? 圆圆分明和月姐姐一起都死在那次弱水之渊中了! 晏子殊甩了甩脑袋,正打算将这些扰人心烦的事物从脑海中驱逐出去,忽听谷内一道明音响起。 “天字台甲上十八对甲下十八,请双方弟子上场。” 他眸底微微惊讶,“这么快就到我了?” 云华嘴角噙着笑,似乎对这一情况早就心有预料。 “师弟不知道吗?甲字上下号代表一轮比试,由甲上对甲下,乙上对乙下,丙上对丙下,丁上对丁下。” “不过师弟的运气真是不错,曲师弟抽到的似乎就是甲下十八,你俩还真是有缘分。” 此次比试共四场,每一场都会根据比试结果刷走一半的弟子,然后根据余下的弟子再次抽签,由此来决定下一轮的比试顺序。 所以甲字号就是第一批比试的弟子。 “此事容后再谈,待我先上场比试一番,再同你聊一聊这事。” 两人离开后不久,两道身影便忽然从空中出现,好似刚从水波纹镜中走出来的画中人一般,对这方世界满是好奇的打量。 “帝兄,你说这是师尊的梦境?” 帝灵手中木琴嗡动,像是在遥遥召唤着什么,他的目光落在天字台上上,眸中多了几分沉思。 “梦境的真实同梦境主人的修为同强同弱。若我们进的是那邪祟的梦境,那我们在进入梦境的那一刻就会被邪祟察觉,然后被瞬间绞杀。” “可此处梦境真如现世,每一名弟子都拥有自己的神貌,每一处景色都灵动自然,真实得不像一场梦境。” “当时在雅间中一共有五人,除了你我之外,还有世子殿下路远、蛊师南笙以及徐宗主,在雅间中的五人里,除了徐宗主有这样的修为和能力,其他人根本做不到。” 孟玉听得心服口服,“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寻人。” “寻谁?” “燕王世子路远,或者蛊师南笙。”
第三十七章 蝶梦第二 琼华仙谷道场,天字台。 晏子殊距离天字台并不算近,待赶来时负责天字台的弟子已经在进行第三遍喊人。 “甲上十八号对甲下十八号,请速速前来天字台进行比试!” 仔细一听,便可听到这名天道院弟子语气中深深的无奈。 此次比试台共有天、地、人、和四大场次,他负责的天字号台属于所有人视线的正中心,可开场时间将到,比试的弟子却并未上台。 现今宗门的弟子做事竟都这般松散,毫无半分纪律可言,他实在是为这些弟子的宗门感到可悲。 林天正这般想着,余光中一道雪白的熟悉袍影忽然翻身而上,落稳于台后将自己的签牌塞进他的掌心里。 “林师兄,我到了!甲上十八!” “咳咳!”林天目光躲闪低咳一声。 他收回他刚才的话,他绝对没有说晏师弟纪律松散的话! 晏子殊往台上扫了一圈,见台上除了执法者林天师兄外再无他人,心头不觉略有新奇。 “怎么?我那对手还没赶来吗?”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林天顿时怨声载载。 “也不知这个甲下十八号是谁?做事竟这般拖沓,我在此处已喊了三遍,对方却是半点反应也无。” 音落,一身月白华袍怀里抱了一把木琴的少年徐徐上台,“师兄好,甲下十八已到。” 回眸望去,华衣锦色,古琴雅作,一片谦谦君子之相。 他眸光一转,忽然间看到对面的晏子殊,满身的优雅霎时就变成了无赖的轻佻。 “你就是那个被桑枝气跑的天道院蠢货弟子?” 晏子殊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从这句话就可以看出一件事儿来:这位曲师兄,他没有脑子。 他嗤笑一声,“破开脑仁儿倒完水都称不出二两肉来,也好意思称我一声蠢货?” “你说谁大脑称不出二两肉呢?”曲幽兰当即开口反驳。 话刚脱口而出,瞬时又意识到了不对劲。 “不对!你竟敢说我脑子进水了!” 晏子殊佩服得当场行了弯腰礼,一脸畅笑着赞叹,“师兄聪明,这弦外之音听得是分毫不差,我还真就是这意思。” 林天夹在中间急得嘴角燎泡。 这光天化日之下,天道院亲传弟子当众与灵音阁大弟子当众对骂,要是大师兄知道了非得刮了他一层皮不可! “两位师弟莫要着急,比试现在开始,咱有什么话来得都吞肚里去,用拳头来比照样痛快得很!” “师兄说得是,我已经及冠,不能跟这刚行及冠的小孩子计较。” 铮—— 一声琴音沙哑地响起。 曲幽兰双手在木琴上快速拨动,指法动作身姿看上去都十分美轮美奂。 唯独这琴音,好似拿了把锯子嘎吱作响,当场就刺激得林天塞上了两团棉花。 他从前只知灵音阁大弟子琴音一绝,却根本不知是哪一绝。 本想着灵音阁弟子人人善于音律,那这大弟子的琴音一绝自然指的,只是可惜多年来一直无缘一听。 今日一闻,胜仙音万曲,从此仙门弟子再不敢直视灵音一绝! 晏子殊当场就受不了地捂住耳朵,“你这琴音实在炸耳,打个商量先休停片刻。” “师弟实在不懂!”曲幽兰一脸高深莫测地开口,“物有灵便有心,人先有心再入耳。师弟心中一片肮脏,所听之曲自是难以入耳。” “你再看看林师兄,满脸享受尽显天道之势,一看就是入仙音者已沉浸其中。” 晏子殊白了他一眼,老子真是信了你的鬼话!林师兄分明是往耳朵里塞了棉花,他亲眼看到的! 铮——咯吱——铮——嘎吱—— 晏子殊心脏都听得开始抽抽疼,根本没有心思比试。 他要让这该死的琴音停下来! 这时,晏子殊思绪突来,募地想起云华的话,当即开口说道: “我听说后山的野鸡都吃吃松子仁长大的,鸡肉里带着一股子松子仁香,不如我们待会儿去抓几只山鸡来烤着吃?” “再配一壶天心花酒,那滋味……”晏子殊满脸回味地动了动嘴皮子,一脸怀念地对他挑了挑眉。 “这个中滋味呀,尽在不言中!” “那就这么说定了。”曲幽兰收起木琴,“我过会儿佯作被你踢下台的样子,等比试结果宣布以后我们直接去后山。” 就这样,第一场比试晏子殊动动嘴皮子就赢了,灵音阁输得莫名其妙,但看曲幽兰的模样却是并不在意。 不远处,孟玉躲在树荫之后。 “帝兄,那就是你师尊年轻时候的模样吗?这嘴可真够损的!” 帝灵轻不可闻地笑了一声,目光悠远落回曲幽兰身上,“他现在嘴也很损。” 的确如此。 孟玉只要一想到曲师伯一连七次大搬宗门,还不告诉自家大弟子的坑爹事儿,他就觉得实在损得厉害。 他小心翼翼地瞄了晏子殊一眼,满脸紧张地回头看向身边的帝灵。 “帝兄,你说那个会不会是世子殿下?” 帝灵收回目光,轻轻地摇摇头,“此处弟子千百,除了徐宗主是他本人以外,任何一个人都可能是世子殿下。” “世子殿下一届凡人,身上又没有修为护体,若是长时间沉入梦境,很容易就认为自己是梦境中人,从而再也无法清醒。” “你与其寻找他的下落,不如仔细想想当年的簪花大会发生了什么?” 孟玉被他问得无奈,“我怎么知道?我那时候都还没有出生啊!” 这么想着,他脑海中倒是忽然想起曾经在藏书阁上面见过的一本私志,上面满是师尊的画像,有少年意气风发时,也有初入大乘期的神采奕奕。 他当即对帝灵开口说道: “我曾在藏书阁里见到一本关于师尊的私志,上面寥寥几笔记载了师尊极其厌恶妖物。而且簪花大会之后很久都没有与天道院往来,直到后无妄境开启,我师尊才同冷师伯重归于好。” “但关于师尊和那位逍遥道主的事儿,却是半点记载也无,我只知当年离花台事后师尊同冷师伯打了一架,后来剑宗和天道院就彻底断了往来。” 可按照一般情况来讲,梦境都是梦境主人无法割舍又极其美好的回忆,或者说是对回忆最完美的幻想。 师尊究竟对簪花大会有什么难以忘怀的事情? 低头琢磨了片刻以后,孟玉只觉得脑袋疼。 “怎么办怎么办?这到底是谁的梦境?师尊为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孟玉焦虑地一转头就撞在面前的大树上,惊得树梢鸟雀飞起,瞬间就吸引了晏子殊的视线。 “谁在哪里?” 晏子殊掌心中多出一把灵刃,一步步朝着树荫后面走去。 “有人吗?再不出来我直接用刀子砍了!” 喵呜—— 一只浑身漆黑的肥猫从树梢跳下,肥猫颈间戴了一颗巨大的铃铛,眉心中央是一簇好似将绽放的莲印白毛,步伐悠闲又讨好地在他的脚边蹭了蹭。 晏子殊眸底的警惕慢慢散去,弯腰撸了两把猫脑袋,满脸恍然道:“原来是只野猫啊!” “喵呜——”黑猫又叫了一声,乖巧地在他的掌心中眷恋地蹭着。 “好了,我还要去打山鸡,你待在此处不要乱跑,要是被别的师兄找到你,小心被丢出须弥山哦!” 将要离开时,晏子殊又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目光落在那处树荫之下,好似那里有什么让他难以割舍的东西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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