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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昱大半个月没回来了，街区卖冰沙的摊贩应季换成了热腾腾的板栗。 天黑得快，老旧楼房下面少了乘凉的老人和玩闹的小孩子，与之代替的是落寞和冷寂。 蒋昱一直不是一个安于现状的人。 他肯吃苦，肯出力，耐得住一般人耐不住的寂寞，为的就是从这一方沼泽地里尽快爬出去。 也正因如此，从父母离世后，他几乎没从生活中感受到过快乐，每天机械地在过度劳累中挣扎着。 唯一意外的，大概就是柳笙出现的那段时间。 他看见了这条老街特有的温暖，看见了生活在每个阶层的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安稳。 他的安于现状和拼命努力在那段时间都具有了重大意义。 之后会如何。 他不确定，也不愿意去想。 蒋昱上楼的步子有些沉重。 经过一个一个楼梯台阶，声控灯坏了一半，到了他住的楼层，长走廊上干脆没一个灯泡是好的。 露天走廊尽头黑漆漆的，有个小身影团在角落，蒋昱心神微动，微微皱着眉头走到近处。 等能看清人的时候，果然看见矜贵的小少爷坐在那个红色的塑料小椅子上，脑袋靠在墙上，呼吸均匀已经睡着了，看上去是等了很久。 蒋昱不知道在想什么，趁着月光多看了几秒，柳笙有心神感应似地醒过来了。 他刚才做梦了。 梦见他还是失忆时候的小笨蛋，蒋昱给他买了一块小蛋糕，又逗着他不肯喂到他嘴里，荒谬地要他提供出一套完整的实验数据才愿意喂他。 他哼哼唧唧地不情愿，蒋昱就重重拍了一巴掌他的屁股，说不听话就不准吃。 他都快哭了，蒋昱也不松口，他只能抽泣着去做实验，嘴里止不住地说蒋昱是坏人。 过了会，明亮的实验室突然变成了黑漆漆的家门口，一切变得虚幻又不真切。 柳笙迷茫地慢慢睁开眼，用带着水汽的漂亮眼睛看着面前皱眉头的蒋昱。 在心里默默想着梦是真的，蒋昱果然凶得要死。 再帅有什么用，再学习好有什么用。 也其实是有用的，至少柳笙是很喜欢的。 身体反应比脑子快，也没办法骗人，隔了两秒，他已经不自觉伸出双手，以要抱的姿势等着蒋昱。 蒋昱并不动，依旧垂着眸子看他。 柳笙开始发现这不是梦里。 他知道自己做了蠢事，白皙的脸蛋慢慢变得很红，却又不愿意承认自己的窘迫而放下手。 只能僵硬地维持着伸手的动作，对蒋昱说：“你....你抱抱我，我腿麻了，站不起来。” 他在心里都想好了，蒋昱大概率不会抱他，那他就装模作样地慢慢收回手，顺便哼一声，趾高气扬地吐槽蒋昱的心眼比针尖还小，这么小的忙的都不愿意帮。 可过了没几秒，蒋昱俯身，用面对面的姿势把他抱起来了，一手还托在他的屁股上。 柳笙的脸更烫了，整个人热得要命，又不想跳下去，只能用手紧紧攀着蒋昱的脖子，小口喘息。 屋里没开灯，蒋昱进了门也没把柳笙放下。 柳笙的背抵在墙面上。
第137章 我迷路了 周围的空气不再像门外那样冷，气氛一时间蔓延了些旖旎。 两人在一起的时候有过不少这样的接触，按道理来讲，接下来蒋昱会靠近柳笙，坐着放在自已腿上去亲他。 蒋昱的吻技很好，总是把柳笙亲得晕晕乎乎喘不上气。 有好几次，柳笙都在接吻的间隙想着一定是他们以前时常接吻，所以蒋昱练出了纯熟的技巧。 可他自已又是怎么回事？怎么对这种事一点都不熟练呢？ 这些疑问并没有持续太久，等真的恢复了记忆，柳笙才知道自已根本没接过吻，和蒋昱就是他的初吻，他又怎么会熟练。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柳笙的心怦怦跳得很快，在黑暗的空间里像一阵突兀的敲击声，不小心从胸膛泄了出来。 他在等蒋昱靠近，甚至慢慢闭上了眼睛。 然而过了将近三分钟，他听见蒋昱用不冷不热的语气问：“不去找梁书航？来这里干什么？” 柳笙睁开眼睛，呆愣了一下，蒋昱托着他屁股的手也顺势松了，柳笙就半挂着掉了下来。 还没等他弄清楚这突然的变化是怎么回事，客厅中央的黄色老灯泡亮了。 灯一开，柳笙胸口堵得要死，立刻很气恼地别开脸，紧抿着唇不说话。 蒋昱很强硬地把他的脸转过来，又支着人的下巴抬起来，“说话。” 柳笙不想说话，也不想回答。 但又担心不说话立刻就被赶走了，只能犟着说：“就....我走迷路了，看见这里就上来了，不行吗？” 他拧巴着小脸，把毫无道理的话说得理直气壮。 “你觉得这种话我会信么？”，蒋昱忍不住拆穿了他拙劣的谎言。 柳笙根本不听。 他赶紧穿过客厅往卧室里钻，好像进了卧室就不会被赶走似的。 等脱掉鞋一屁股坐到床上，他才又扬着小脸伸手，“你爱信不信，我又不需要你相信，反正我腿麻了，我没办法走路了，我一点办法都没有了，你要是不喜欢我在这，你就把我背下去吧。” 蒋昱平静的神色中带着少许愠怒，他看了眼窗户，柳笙就又往床角缩了缩，心想蒋昱不会这么狠心，想把他从窗户那扔出去吧。 好在并不是。 过了没多久，蒋昱把那个遮光系数很低的窗帘拉上，从柜子里拿出一床被子出了卧室。 柳笙用余光偷偷瞄着他，门一关。 这两天经历太多的柳笙终于压不住了，他的内心一波三折，最后难过地捂着被子呜呜哭了起来。 被子上满满都是蒋昱的味道，太令人安心了，没哭多久，柳笙抱着被子不小心睡着了。 蒋昱再进卧室的时候是凌晨1点。 柳笙早就已经酣睡过去了，呼吸均匀，像小孩子似的打着小小的鼾。 微弱的光亮洒在他漂亮的脸上，蒋昱坐在床边看了一会，把被子给他盖好，又放轻脚步，回到沙发上躺下。 沙发皮掉了不少，身子下面粗砺砺的，不太舒服，蒋昱被磨得很清醒，目光越过阳台的窗户看向远处。 他很难描述自已现在的心情。 他知道，今天做了很多不符合他心智的事情。 比如白天因为不想知道过多柳笙和梁书航的消息而离开学校，又比如在晚上看见柳笙明明心里是愉快的，却故意对着柳笙呛声。 他心里知道柳笙过来的目的，却偏偏想逼柳笙完全说出口。 如果说从前的种种都必须和任务扯上或多或少的联系。 那么今天，他因为内心深处迸发的激烈感情而完全和任务相悖了。 天上的月亮忽然被一片云遮住了，阳台的光影移出视线。 蒋昱眼里闪过柳笙全心全意贴着他的神情，闪过柳笙眼里亮着光的顾盼生姿，也闪过柳笙和梁书航站在一起的刺眼画面。 蓦地，蒋昱恍然大悟。 原来他自以为理智，又束手束脚的感情中有一半来源于自卑和害怕。 他从未接受过别人毫无保留的关心和爱，以至于这个人突然出现，他也会患得患失，也会害怕一无所有。 掉皮的沙发他睡了很久，在刚捡到柳笙的那段时间，却从来没感觉到硌的背不舒服，今天是第一次。 他垂下眼睑，掩住眼里灰暗的光，扯着嘴角笑了下。
第138章 如坠冰窟 第二天是周六。 柳笙从床上慢吞吞爬下来的时候眼睛还有点肿。 被子上留下一小片水渍，他很不好意思地把那块藏在下面，又拽好了被角才从卧室走出来。 桌子上放着两个包子和一杯豆浆。 蒋昱的生物钟很早，每天6点多就会起来。 此刻是9点半，柳笙不知道说些什么好，跑进卫生间洗漱之后又赶紧出来，手刚拿起白色的大包子，就看见蒋昱换了衣服准备出门的样子。 柳笙一下急了，包子也顾不上吃，眼巴巴地问：“你...你去干什么？” 蒋昱换了鞋，“有点事，出趟门。” “我跟你一起去！”柳笙站起来，去拿蒋昱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又给自已找借口说：“你怎么能让客人自已在家！” 蒋昱很深地看了他一眼，伸手要手机，随即解释了一句：“今天不方便带你去。” 他没说什么事，只一句轻描淡写的话。 “不行的！” 柳笙更不依了，他小少爷的性子改了些，又没完全改，最怕自已没面子，也怕蒋昱是在逃避他。 他经历了那么一遭，想完全随心所欲，自已却也知道自已没办法什么都不想，没办法回到肆意骄纵的时候。 他想真的和蒋昱桥归桥路归路，可又忍不住，甚至忍不住看见蒋昱就开始委屈。 他对别人不是这样的。 真的不是这样的。 柳笙紧紧攥着蒋昱的手机不肯给，两人没僵持多久，手机响了下，柳笙下意识背过身去看，就看见微信界面上杨旻发来一条信息。 说谢谢学长，他真的很开心。 能在界面上看见具体内容这个功能还是柳笙失忆的时候设置的。 那时候他什么都怕，没有安全感，怕蒋昱真的出去不守夫道，所以想在锁屏界面上就能看见是谁给他发了消息。 现在这个功能还在，发消息的人却换成了其他学弟，而他连蒋昱的联系方式都没有。 柳笙的手指僵住了，心也冻住了，缓了一会，他才转过身，把手机递给蒋昱。 蒋昱没看手机上的信息，他不在意一般，只对柳笙说：“吃完饭就回去吧，你不该来这，这太吵，也太小了。” 阳台门没关紧，风吹得茶几上装包子的塑料袋发出一些响动声。 蒋昱平静的样子其实很冷。 和那天在实验室和杨旻温和说话的样子完全不同，就像两个人。 柳笙眨了眨眼，突然想起最近蒋昱一直都是这副神态，向他道歉的时候是，拒绝收钱的时候是，让他不要再来的时候也是。 也或许蒋昱一向是这样的，当初大发慈悲地捡了他，后来只是怕麻烦，才说喜欢他，才说是为了他好。 目的只是想让他不要再来烦他罢了。 柳笙抖了抖白嫩的眼皮，一瞬间如坠冰窟。 周围一切都变得陌生，不像他失忆时候那样温馨。 他很深地吸了口气，胸膛剧烈起伏，终于崩溃，受不了地狠狠推了蒋昱一把。 “凭什么我不能来，这只是你租的房子，又不是你的，这栋楼和这条路都是你家的吗，你凭什么不让！你信不信我让我爸把这栋楼，这条街都买下来！我天天来你也管不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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