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今安一双眼睛泛水光,摸着被子说:“很软。” 说完他眼眶就红了,拽着被角不肯松手,不知是想起了什么。 秦禛站在边上,看着红被子把沈今安皮肤衬得发亮,他伸手轻柔摩挲沈今安的眼角,又摸了摸沈今安的发丝,让他去洗漱,回来早点睡觉。
第25章 坏消息 门外,秦四海坐在沙发上,满是皱纹的脸上尽显惆怅。 他时而皱眉,时而探着眼往其乐融融的卧室里看,想不通这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他不会真的有了一个男儿媳吧? 这家里本就乱成一锅粥,这再说出去别人不得笑话啊? 难受地想了一会,他从兜里掏出一根入口粗粝的烟,扶着膝盖有些驼背地站起来,轻手轻脚朝门外走。 过了半分钟,秦禛也打开门缝去了楼道。 父子俩一年多没见面了,独处时相顾无言,秦四海咧嘴笑了下,“回来还习惯吧?” 秦禛点头,“挺好的。” 语毕,又静默了。 秦禛也从兜里掏了支烟,老旧楼房的楼道小窗户里很快飘出缕缕烟雾,被小城夜晚的月光团团围住,像被困住一般。 “那个小沈.....” “我换了工作。” 两人同时开口,秦四海长年搬砖的苍老脸上又浮现出尴尬,他反复扬着夹烟的手,“我没啥事,你先说,你说。” 秦禛看了他爸一眼,缓缓吐出一口气,声音很低沉,“那不是真的,是妈认错了,让她高兴高兴。” “啊,好,好好好”,秦四海如释重负的笑了。 “不是就好,高兴高兴挺好,那一定好好招待朋友,从小也没见过你带朋友回来.....” 他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个字几乎淹没在沧桑愧疚的音色中。 秦禛一直知道他爸的想法。 从小他们家条件很一般,靠着他爸一个人在工地挣钱,在那个其他独生子可以随意要零食的时候,他们家还在平房烧煤炭取暖烤土豆。 等后来上了学,他因为和其他小朋友家住的太远,没什么朋友。 再后来,秦禛上初中住校,他们那片也由政府统一拆迁,终于搬到了楼房上,就在大家终于觉得日子转好之际,他妈病了。 那之后,秦禛从初三就开始在附近挣钱贴补家用,高中和大学的费用没花过家里一分,甚至在学校生省吃俭用,为了给他妈多买点药。 亲戚都说这样的就别治了,神经病又不是癌症,死不了人就行,扔进精神病院就全解脱了。 不能让一个人拖累一家子。 可只有秦四海和秦禛知道,他们狠不下心把与他们朝夕相处的亲人扔进精神病院。 秦禛作为儿子是,秦四海作为丈夫和父亲更是,他一边愧疚于什么都给不了儿子,还要让儿子每年打那么多钱回来,另一边又心系自已媳妇。 他没文化,只觉得不论到了何种地步,都不能丢下如沫。 两人站了一会儿,月光逐渐被云遮住,小窗户彻底没了光。 秦禛在黑暗中劝道:“爸,我换了工作,挣钱多了,以后会多打钱回来,这周我们就在这陪着,以后也会多回家,我们是一家人,共同面对是应该的,早点睡吧。” 他说完,起身上了几个台阶进屋了。 留下秦四海站在原地,又掏出一根烟抽起来。 * 另一边卧室里。 秦禛洗漱完围着一条浴巾进卧室的时候,沈今安已经安静躺下了。 只露出一颗毛茸茸的头在外面,黑白分明的眸子盯着他看。 秦禛沉浸一天的疲惫终于回到舒适区,他看着沈今安不知所措的样子,扬着唇角真心笑了出来。 “你不会想让我睡地上吧?” 沈今安沉默地眨了眨眼没说话,伸出一只手把旁边的红被子打开一个角,似乎并不排斥和秦禛一起睡。 秦禛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诧异挑眉。 反正他想不好意思也不行,他们家小,能睡的地方不多,开了半天车,秦禛也不想出去睡那个塌了一半的沙发。 于是他扯了浴巾直接躺平。 沈今安光溜溜的手脚一碰到秦禛就像被烫熟了似的,白玉色的皮肤红成虾子,他不动声色往墙边靠,秦禛也往那边挤。 两人挪了几次,沈今安退无可退,整个人贴着冷冰冰的墙面,秦禛能看到他睫毛在抖。 “沈今安”,秦禛低沉的声音贴着沈今安的耳边响起来,他在被子里抓住沈今安的手腕。 “你这么紧张干什么?”,他问。 沈今安手指缓缓收紧又放开,最后自暴自弃似地睁开眼,张了张嘴刚想说话,侧过脸,唇角和秦禛的唇擦过。 秦禛还在笑,笑得意味深长。 沈今安到嘴边的话全然咽下,他装作无事冷漠地瞥了秦禛一眼,说了句“没事”,其实手都在抖。 音色也不稳。 秦禛笑意淡了,把蒙好的被子从沈今安身上拽下去一半。 “大夏天,你盖这么多不热么?” 灯关了,沈今安在黑暗中红透了脸,他盯着秦禛的轮廓,半晌说出两个违心的字:“不热。” 片刻后,两人都安静了,沈今安慢慢抓着被角睡着了。 秦禛则一直思绪清醒,他听着防盗门被关上,他爸放轻脚步回了另一个卧室,才放心闭上眼,可怎么也睡不着。 999在这个时候悄然出现。 它发出微弱的光线在周围转了两圈,回到秦禛面前, 【宿主,刚接收到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秦禛睨它一眼,心情格外烦躁,【都不想听。】 999竟然罕见地在它那张没有鼻子的脸上浮现出一点尴尬,它清了清嗓子,用机械电子音把两个消息全部读了一遍。 好消息是沈今安的救赎值已经过半。 坏消息是它彻底检测不到沈今安的情绪波动了。 ........ 凌晨2点多。 沈今安陷入梦魇,他想清醒又醒不过来,满头是汗,眉心紧锁,伸手抓身边的东西,直到碰到秦禛的手。 秦禛在沈今安呼吸急促的时候就清醒了。 他静静看着沈今安,想透过沈今安的外表混进他的梦里,看看他到底经历了什么,才导致如此不安又厌世。 过了几分钟。 沈今安突然翻身钻进秦禛怀里,秦禛手指停顿了几秒,想把人推开,可沉默了一会,终究是把人搂紧了,顺势安抚性地一下一下拍着沈今安的背。 凌晨4点多。 不知是秦父还是秦母起身去上卫生间,发出奚奚索索的声响,过了一会,还有小声交谈的声音。 沈今安拧眉从秦禛怀里醒过来。 他眼底一片混沌深沉,纤长手指抱住秦禛的背,随即缓缓收紧力道,把头靠在秦禛宽阔的肩膀上。
第26章 很自私 第二天。 秦禛起来的时候身边已经空了。 客厅发出声响,他盯着掉墙皮的天花板几秒,才想起这是在他家,立刻翻身起床。 打开门看到他妈正襟危坐在沙发上,秦禛才放下心。 赵如沫的精神状态变化太大,今天兴致不高,静静坐在沙发角落梳头,梳了一遍又一遍,看到秦禛也没什么反应,反倒看到沈今安洗完脸出来的时候,笑了几次,过去拉着沈今安说要帮他梳头。 还亲昵地喊安安。 秦禛想阻止,看到沈今安手腕上还戴着那个银镯子,也就没吭声。 秦四海一大早就去工地了,秦禛煮了三碗面,三人吃过之后,赵如沫神神秘秘地从兜里掏出一百块钱塞到秦禛手里。 “带媳妇出去逛,买好吃的,买好玩的,能买很多东西。” 一百块钱能买很多东西的年代不知道已经过去多久了。 谁也不知道赵如沫的脑子里的时间又跳跃到了什么时候。 秦禛叹口气,看着手里皱皱巴巴的钱哭笑不得,“妈,你这钱从哪来的?” 赵如沫突然不好意思了,她支支吾吾往后走,就快躲到门缝里,才小声说:“拿的,从你爸兜里拿的。” “爸不知道吧?” “应该不知道”,赵如沫纠结一会,又小声说:“也可能知道的......” 不知道也叫拿?不知道难道不叫偷? 秦禛头疼,不知道说什么好,沈今安突然拿过那一百块,眯着一双漂亮眼睛说:“我想去。” 赵如沫赶紧从门边挤出来,用带着皱纹的手推沈今安的手,词不达意地尽力表示自已的愉悦,“买好东西,安安喜欢,我高兴呀。” 两人出门之前。 赵如沫把长头发用皮筋扎好,主动走到卧室窗边,把手铐递给秦禛,让他把自已铐起来,用行动表示她不会在家乱来,让他们可以放心出去。 还一个劲催促秦禛快点带安安出去玩。 秦禛怔了怔,他拿着那个手铐愣了很久。 最后把厨房门锁起来,收起了手铐,让他妈在家可以自由活动。 秦禛无疑是个好孩子,习惯在家人面前收起所有情绪,也习惯于把所有压力装到自已身上,其实和秦四海是一种人。 逃避和愧疚在某种程度上是相通的。 正因为不想看见至亲之人的窘态,上一世秦禛才选择逃避,只想着把能挣到很多钱就好了,能治好母亲就好了,能让父亲轻松点就好了。 想到最后竟连最后一面都没见成。 客死他乡。 秦禛点了根烟,眼神晦暗地看着远方苦笑。 小区对面是个公园,公园门口从清晨到中午都有小摊贩在卖东西,叫卖声一直延续到公园右边林间小道上。 沈今安突然像自言自语一般开口。 “我妈妈早就去世了,如果她还在,不论她是不是痛苦,我都想尽力留下她,这样是不是很自私?” 秦禛拿开烟看向他,明显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沈今安偏过头,过了一会又转回头,很坚定地对秦禛说:“我可以出钱,请最好的医生,帮你治好阿姨,要不要我帮你?” 小路上只有他们两人。 秦禛站定在沈今安面前,垂着眸看他。 隔了几秒,他突然捏住沈今安的下巴问:“你为什么同意我妈叫你儿媳妇?” 他灼热的呼吸猝不及防落在沈今安面上,沈今安下意识想偏过脸,却由于两人力道悬殊,被逼得只能保持这个姿势看向秦禛。 沈今安只觉得下巴那只手烫得他心热。 他半敛眸子,带出一点笑意反问:“你帮过我,我帮你不对么?不是你说的人与人要互相帮助么?” 是对的。 可此时此刻的秦禛并不这么认为。 他眼底蕴着一潭深水,湖面上映着沈今安完美无瑕的脸。 “所以?堂堂沈氏集团总裁的身段这么低,只要别人帮过你,就可以允许被称作儿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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