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外殿中间的帷帐已经重新捆上,顾林风看见小七进来后跟元喜挤眉弄眼的,气得冷哼了一声。 这一声轻哼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却足够跪着的人都能听见,元喜连忙低了头,不敢再给小七使眼色。 小七自然也听见了,但他刚才没看懂元喜的意思,只以为是有人伺候不周惹到了殿下,便跟着一起跪在了外殿。 元喜见状急的恨不得拽着他的衣服把他推进去。 顾林风更加生气,眉头皱的更紧,拿起床上的枕头朝小七身上砸了过去。 刚好砸到不闪不避的小七头上。 小七顿了下,殿下……好像是在跟他生气。 于是迅速捡起地上的枕头膝行到内殿,跪在了顾林风床边,将枕头双手奉上。 他这也算是阴差阳错的合了元喜的心意,没等顾林风吩咐,元喜飞快的将帷帐重新解开放了下来,将里面的两人挡的严严实实的。 顾林风没接枕头,他坐在床边,双脚随意的垂在下面,亵裤遮不住那一节雪白,小七分心想着殿下的脚是不是已经凉了。 “去做什么了?”顾林风没好气的问道。 昨日他吩咐小七去地牢审问那个女人,到子时人还没回来,他便吩咐元喜在外殿和廊下各留了一盏灯,想着人回来后不至于摸黑。 哪知道今早一醒不但床上没人,问了元喜后说是人回了耳房了? 让人去找,居然发现耳房的人早就不知去向。 顾林风气得起床气都没了,满脑子都是小七要上天。 真是反了,居然敢不回来,明知他留灯了还敢去耳房睡! 他可是太子,堂堂太子,居然独守空房一整夜,这传出去还了得? 顾林风越想越气,瞪了小七好几眼。 小七被问的十分蒙,他悄悄抬眼看了殿下一眼,见殿下脸色不好又很快低下头,不是……殿下吩咐的他去地牢问话么? 才一夜,殿下居然给忘了? 小七有心想解释,但外面跪了一地人,明月轩内伺候的人几乎都在这里了,地牢的事又是个秘密…… 顾林风见他不说话,气得更厉害,许是人都有一种特性,总会对自己喜欢的人肆无忌惮,心上人做了一点点不合心意的事情便会被无限放大,恨不得咬着对方的脖子告诉他你不能这么做。 彼时的顾林风还不明白这个到底,但他对小七一向随心所欲,因此在小七没说话之后气得一脚踹上了小七的胸口。 只是他力气实在不大,又刚睡醒,这一脚着实没什么威慑力,小七的身子晃都没晃一下。 但这种态度本身就表明了一种暴怒的姿态。 小七惶恐的不知该做什么。 殿下已经很久没罚过他了。 “属下知错,”小七飞快的俯身认错,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安,“殿下恕罪。” “那你先说说错哪儿了?”顾林风阴沉着脸,没好气的问道。 小七不敢说地牢两个字,只好隐晦的答道:“属下去……问话。” “问话问到现在?”顾林风反问道。 小七好像突然明白了些什么,殿下……是嫌他没及时过来伺候了? 也是,不管是什么原因,伺候殿下是他该第一时间做的,于是心里更加愧疚,怨自己的动作慢,没赶在殿下醒来之前回来。 ---虽然即使赶回来,只要不上床,顾林风仍会生气。 “属下去给殿下备膳了,”小七生怕殿下觉得自己在狡辩,因此解释也说的十分小心翼翼,“殿下……前些日子……说……想吃属下之前做过的菜。” 顾林风气得迷迷糊糊的大脑反应过来,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偶尔晚上嬉闹时他会逗小七说想吃小七……做的菜,又问是小七好吃还是小七做的菜好吃?直把人逼得说出些没羞没耻的话来才能放过。 但这不是情.趣吗? 这小鹌鹑每天早上都跟个扑腾翅膀的小鸟似的不老实乱动,就是想着这事儿想出去给他备膳? 顾林风忽觉有些尴尬。 还有些羞恼。 自己今日生气是因为他乱跑,可他乱跑能怪自己吗?肯定不能。 都怪他自己脑子不好使,分不清什么是情.趣什么是正经事。 顾林风又哼了一声,怒气却已经散的差不多了。 他看了眼外殿的方向,帷帐遮的严严实实的,什么也没看见,只好淡淡的吩咐了句:“都出去吧。” “是。”元喜轻声应了一声,心道小七果然厉害,这么快就将顾林风哄好,今后他要看紧林侍卫才是,谁知道殿下哪一刻就要生气? 外殿的人退的快,元喜十分贴心的将虚掩着的门关严实,随着“咔”的一声响,殿内只剩下了两人。 顾林风不好再发飙,将他手上的枕头接过来抱在怀里,不自在道:“起来吧。” “谢殿下。”小七站起来,心却仍旧提着。 顾林风坐着,一不留神便看见了他眼底的乌青,料想这人大概是从地牢回来后去耳房歇了片刻就去给他备膳了,不由得为自己刚刚不分青红皂白便拿枕头砸人的动作而产生了几分心虚。 “孤……”顾林风犹豫了下,本想说孤刚刚没睡醒,又感觉自己没必要跟他解释,于是临时改了口:“更衣吧。” “是。”小七连忙应声,先把顾林风的脚放在自己怀里暖了暖,才从一旁的屏风架子上取了昨晚就备好的衣裳服侍顾林风穿上。 小七一向将自己的姿态放得极低,在服侍顾林风这件事上简直细心到极致。 顾林风平日里规矩不大,也甚少生气,最开始的日子里除了厌恶从裴国公府出来的小七之外几乎没对任何下人发过火。 府里的人都知道殿下的脾气是最好不过的。 及至后来他每次心情不好或是脑子不清醒拿手炉将小七额头砸破血,府上的人都吓了一大跳,都好奇林侍卫到底是犯了多大的错才会被殿下罚成这样。 顾林风有时会好奇到底是自己对他太苛刻了?还是因为他本来就这样细心? 从没有一个下人能对他贴心到这个程度。 顾林风的脚其实不冷,只是垂在外面久了有些凉,再加上他畏寒,脚底会比平常人冰一些,就连他自己都已经习惯了,小七却把他的脚放在自己怀里暖着。 今日不出门,只换了一件月白色常服,顾林风在外殿坐下,刚觉得嘴唇有些干,小七就适时的奉上了一盏热茶。 “……”顾林风好奇他是不是头顶也长了一颗眼睛,不然怎么每天都低着头还能及时的察觉他想要什么? 于是这么想着便也这么上手摸了一下。 黑色的发丝有些凉,顾林风指尖颤了颤,见小七顺势跪在了他脚边,好让他摸得更顺手。 “小七,”顾林风的手覆在小七的头顶,动作轻柔的点了几下,问道:“你很怕孤吗?” 小七眼睛眨了眨,殿下的手还在他头顶,他不敢动作,只低声答了句是。 意料之中的答案,顾林风心想果然是自己平日对他太差了,才叫他这样害怕自己。 丝毫没想到他平日里是容不得小七有一丝忤逆的,他总是善于反思,却又坚持不改。 像个任性的孩子。 “那你喜欢孤吗?”顾林风鬼使神差的又问。 他们都做过那么多次了,小七多少也是有点喜欢他的吧,在那些红着脸不敢看他的动作里,除了害羞和隐忍,也该是有些喜欢的吧。 小七闻言有些惊讶,他大概知道殿下想听什么,殿下的语气里带了些期待。 但他实在不配说喜欢。 能留在殿下身边就已经高兴的要晕过去,他不敢再奢求更多。 “属下不敢。”小七诺诺的答道。 顾林风叹了口气,是不敢喜欢,不是不喜欢。 也许他该对小七更好些。 “先用膳吧。”顾林风轻声吩咐,又揉了几把才把手从小七头顶移开。 小七心中有些隐隐的失落,像有些什么悄悄流逝了一般,想抓住却又找不到线,他忽然放肆了一次,动作快过脑子的拽了拽顾林风的衣角。 “殿下……”即便放肆的拽住了,却仍旧不敢用力,只需要衣角的主人轻轻动一下便能将那片可怜的布料拉回去。 “嗯?”顾林风意外的看了他一眼,好声好气的问道:“不想先用膳?还是……有话要说?” “没……没有。”小七惊觉自己的放肆,又倏地将手放开,呐呐道:“属下失礼,属下这就去传膳。” 顾林风不自觉的皱了下眉头,俯身将自己的衣角又塞进他的手里,大气道:“想拽就拽,孤不生气。” 他觉得小七大约是有话对他说,却苦于某些原因不太敢说出口,只好拽住点什么来汲取一些勇气。 小七愣了一下,忽然心里敞亮了许多,殿下真的对他太好了,或许……他可以放肆一些。 “属下……”小七说的很艰难,却很清楚,他失礼的看着顾林风的眼睛,“属下……是可以喜欢殿下的吗?” 只可惜勇气就维持了那么一瞬,他说完又很快将脑袋低下去,带着些慌乱,小声为自己大胆的言论辩解了一下:“属下……失礼。” 顾林风愣了一下,待明白过来他话中的意思后很快笑了出来,不同于平日打趣时的笑意,那笑里带了些意外,更多是的自得,还有一丝丝心疼。 这小鹌鹑,连喜欢他都不敢,撑死了胆子也只敢问一声可不可以喜欢他。 他心里一动,忽然俯身亲了小七的额头一下,刚喝过茶的嘴唇带了些湿意,像唇齿交接,小七没忍住动了下喉结。 顾林风的嘴唇一触即分,明明没做什么,却好像什么都做了,他看着小七的脸,用气音回他:“当然可以。” 像情人间的耳鬓.厮磨。 小七惊讶的抬头看向顾林风,眼底满是震惊,很快又变成欣喜。 “谢谢殿下。” …… 顾林风像个刚开屏的孔雀,用膳时不停地给小七夹菜,既想问他喜欢自己哪里,又明白不能一蹴而就,怕把这个胆小鬼吓到,只好将全部力气都使在投喂小七上。 堂堂太子,着实是有些丢脸了。 可他又觉得这不能怪自己,他虽然是太子,可过的连长安街上的百姓都不如,府上连个伺候床榻的婢女都没有,难免好奇小七到底喜欢自己哪里。 更何况,哪里有人又怕又喜欢的? 那到底是喜欢多一些,还是害怕多一些? 贪心如顾林风,乍一被人表明心意,第一反应不是自己喜不喜欢他,而是还想问他有多喜欢自己。 小七撑的几乎要不顾规矩打个嗝,看了眼对面,殿下仍旧没有停手的意思,他天马行空的想殿下是不是想撑死他,好惩罚他私自喜欢殿下的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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