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晚星隐约能感觉到此时的舒柏沉是烦躁的,他扶着椅子站起来,说: “我还是回出租屋再洗吧,在这里洗也没有换洗的衣服。” 舒柏沉蓦地看过来,眼神带着压迫: “现在去洗。” 戚晚星一愣,看着舒柏沉有些恍惚。 刚刚舒柏沉看他的眼神很像苏眠夏,以前他每次有了什么作死的馊主意时,苏眠夏都会这么看着他,再制止他。 戚晚星抿了抿唇,服软道: “好吧,我在这里洗,但是我没有换洗的衣服……你把你的衣服借我一身……或者借我诺尔的也行,诺尔应该不会介意。” 舒柏沉没说话,只是打开衣柜,从里面翻出一套衣服递给戚晚星,又握住他的手腕,扶着他走进浴室。 他没戴手套,指尖温度比戚晚星高一点。 “自己能洗吗?”舒柏沉看着他的膝盖问道。 戚晚星脸颊微红,赶紧点头: “能的,当然能!” 开玩笑,就算不能他也不可能让舒柏沉帮他洗澡。 舒柏沉最后还是搬了把椅子放进浴室。 戚晚星快速洗完澡,穿衣服的时候有些纠结。 他的内裤也湿透了,让他重新穿上湿内裤他肯定是不愿意的,但是舒柏沉给他的衣服里面又没有内裤…… 戚晚星翻了翻舒柏沉给他的两件衣服,一咬牙空着下面穿上了衣服。 舒柏沉个子比他高不少,给他的短袖短裤穿上十分宽大,戚晚星扯了扯裤腿,觉得看不出什么,这才放心地打开浴室门。 刚打开门,就迎面扔来一块干净柔软的毛巾。 “擦头发。”舒柏沉说。 他路过戚晚星,走进了浴室,只留下一句: “等我。” 戚晚星一愣,觉得这两个字怎么听都有点暧昧。 他用毛巾抓了抓头发,把这个想法赶走。 舒柏沉走进浴室,指尖快速解着衬衫扣子,目光一转,看到了那张椅子。 此时浴室里还弥漫着热气,空气中的香味是舒柏沉常用的沐浴露牌子,里面似乎又混合了一丝其他的气息。 那张椅子湿漉漉的,座椅上满是水痕,刚刚戚晚星就坐在这上面洗澡。 舒柏沉脱下衬衫,扔到一旁的台子上,突然一顿。 在他的衬衫旁边,堆着另一堆湿衣服,那堆衣服的最上面,放着一条白色的、印着小草莓图案的内裤。 舒柏沉双眸微眯,想起他刚刚似乎是没有给戚晚星新内裤。 他是空着出去的。 此时浴室外面,戚晚星正靠在舒柏沉的书桌旁。 他刚才坐着的那把椅子被搬进浴室没拿出来,另一把诺尔的椅子堆满了杂物,他又不好意思坐在舒柏沉的床上,便靠着书桌站着。 他目光好奇地四处打量,落到桌子角落,突然顿住。 那里整齐地摆着几个笔记本,笔记本最上面放着一支钢笔。 一支造型沉稳的大理石色钢笔,笔身有一串好看的花体英文,是这个笔的品牌。 戚晚星认识这支钢笔,他特意查过,这支钢笔全球限量发售三支,另外两支都被主人当做收藏品摆放起来,只在社交平台晒过照片,而第三支笔他一直没有查到。 此时,第三支笔就摆在他的眼前。 在去年他生日当天,来自苏眠夏邮箱发给他的最后一封邮件里,那张写着生日快乐的贺卡旁边,就摆着这样一支钢笔。 不同于另外两支被当作藏品不舍得用的钢笔,照片里的钢笔显然经常使用,笔帽上有一道显眼的划痕。 戚晚星心跳急剧加快,他缓缓伸手,指尖不自觉地颤抖,拿起那支钢笔。 他死死盯着钢笔,转动笔身,笔帽上一道显眼的划痕暴露出来。 他终于找到了这支钢笔,也找到了笔的主人。 苏眠夏,我找到你了。
第12章 哭 戚晚星小心翼翼地将钢笔放回原位,还把笔帽推到另一侧还原,藏起了那道划痕。 他心中惊涛骇浪,面色大变,回头紧紧盯着浴室门。 稀里哗啦的水声不断从浴室里传出来,他靠着书桌边缘,因为心情波动太大,本就疼痛的膝盖开始发软。 他扶着桌子,有些站不稳。 戚晚星也顾不上别的,他慢慢走到舒柏沉的床边,坐在边缘。 他面色发白,又死死咬着自己的唇,本就丰润的唇被咬得殷红一片。 浴室里的水声在他耳中无限放大,戚晚星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等舒柏沉走出来时,看到戚晚星坐在他的床边,低着头,好像在看自己的膝盖。 舒柏沉视线下移,看到了戚晚星红紫一片、又开始渗血的膝盖。 戚晚星这一跤摔得狠,皮肤虽然隔着裤子,还是被细小的泥土砂石划破许多小口子,洗完澡热水一激,又开始渗血。 他刚才出来的时候是站着的,舒柏沉的短裤很大,穿在他身上盖过了膝盖,舒柏沉没有注意到,此时看到戚晚星的膝盖,目光一沉。 戚晚星听到浴室开门声,肩膀一颤,立刻抬头看去。 明明只是一间留学生宿舍,明明舒柏沉只是站在浴室门口,戚晚星看着他,却觉得眼眶发热,憋了许久的泪水盈满眼眶。 这两年,他和苏眠夏的距离是那么远,远到无法靠近,远到横亘着生与死,远到他几乎绝望。 可此时苏眠夏又站在了他的面前,变了模样、变了声音,戚晚星却知道,面前的人就是苏眠夏,是他魂牵梦绕、日思夜念的苏眠夏。 戚晚星张了张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泪珠却一颗颗地流了下来。 舒柏沉几步走到戚晚星面前蹲下,伸手轻轻托起戚晚星的小腿,仔细看他膝盖上的伤口,又拉过戚晚星的手,看他手掌同样显得有些狰狞的伤口。 “很疼吗?”舒柏沉问。 戚晚星低着头,一开口先溢出一声哽咽,泪水落得更凶了。 明明只是摔了一跤,就算伤口再严重又能严重到哪儿去呢? 这样的伤口,他母亲李晓莲看都不会多看一眼,他那个只会喝酒打人的父亲更不会。 可苏眠夏会,一直以来,只有苏眠夏会注意到戚晚星身上的伤口,再小的伤口他都会注意到。 其实戚晚星不怕疼的,他是泥地里打滚的孩子,他自小就皮实,可自从认识了苏眠夏,他却在苏眠夏面前越来越娇气。 他低着头,看都没看自己的伤口,只是一直盯着舒柏沉,看他陌生的眉眼,看他比苏眠夏更显锋利的五官。 他要好好记住这张脸,这是苏眠夏的新模样。 舒柏沉以为戚晚星痛极了,他好看的眉紧皱,低头凑近戚晚星的膝盖,轻轻吹气,微凉的呼吸吹拂过戚晚星的膝盖,他又摊开戚晚星的手掌,去吹掌心的伤口。 戚晚星眼前被泪水模糊,他努力睁大眼睛,泪水落到舒柏沉的鼻梁上。 那颗泪珠还带着戚晚星的体温,砸在舒柏沉的鼻梁上又很快变得冰凉。 戚晚星猛地回神,他抽回被舒柏沉握着的手,用手臂使劲抹了抹脸上的泪水,把双眼揉得通红,连眼尾都拉出一抹淡红。 “好疼……”他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说出的话却还带着哽咽。 他得睫毛湿润,一簇簇黏在一起,忍不住又要抬手揉眼睛。 舒柏沉握住戚晚星的手腕: “别揉了。” 戚晚星用力眨了眨眼睛: “眼睛不舒服……” 舒柏沉微微起身,手指碰了碰戚晚星的睫毛,沾走上面的水汽。 距离太近,睫毛被碰触,戚晚星忍不住眨眼睛,湿软的睫毛一下又一下刷过舒柏沉的手指。 “现在呢?”舒柏沉问。 戚晚星抬眸飞快看了眼舒柏沉,又立刻垂下眼帘,小声说: “好多了……可是……” 可是什么,戚晚星又不说了。 舒柏沉找出一个小医药箱,重新蹲在戚晚星面前。 折腾这么一会儿,戚晚星那颗落在舒柏沉鼻梁上的泪珠已经干了,痕迹都没留下。 舒柏沉仿佛完全忘了这件事,洗澡后也没再戴新的白手套,他直接拿起棉签帮戚晚星处理伤口。 戚晚星刚洗过澡,伤口上的泥土已经冲刷干净了,舒柏沉小心翼翼地检查着。 棉签蘸了点消毒药水轻轻触碰到伤口上,有些刺痛,这点痛对戚晚星来说不算什么。 但戚晚星还是连连斯气,声音小小的,像在逞强。 舒柏沉一顿,低头又轻轻吹着他的伤口。 检查完伤口,舒柏沉换了新的棉签给戚晚星上药。 膝盖上细碎的小伤口比较多,青紫蔓延开一大片,看着挺吓人。 戚晚星看着舒柏沉的脸有些发呆,在药水快上完的时候,才后知后觉的说: “疼,舒柏沉,我疼。” 舒柏沉抬头,看到戚晚星有些茫然的脸。 他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又像是因为太过疼痛而显得有些恍神。 戚晚星眼睫一颤,对上舒柏沉的眼睛,又说: “舒柏沉,我疼。” 在苏眠夏死后的这将近两年的时间里,每一分每一秒,戚晚星都疼,疼得像骨头碾碎,像身体焚烧,疼得戚晚星快不记得不疼是什么样子。 舒柏沉上药的动作更轻了,膝盖抹完,又拉过戚晚星的手,摊开他的掌心,每涂一下药都要吹好几下。 戚晚星看到舒柏沉的薄唇动了动,似乎说了什么。 虽然舒柏沉没出声,但戚晚星看出来了,他在说: 娇气。 戚晚星其实不娇气,苏眠夏清楚这一点。 可戚晚星喜欢跟苏眠夏撒娇,喜欢苏眠夏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他身上的时候,苏眠夏每一声似是而非的“娇气”,都像是把戚晚星背负的痛苦驱散一样。 仿佛他真的是一个受尽宠爱长大的、娇气的孩子。 上完药,舒柏沉整理药箱。 他指尖不仅沾了戚晚星的血,还沾上了深色的药水,可舒柏沉没有表现出半点不适。 戚晚星突然伸手,指尖轻轻碰了下舒柏沉的鼻梁,那颗泪珠已经完全干涸了。 舒柏沉顿了下,起身和戚晚星拉开距离。 戚晚星的手顺着舒柏沉起身的动作,指尖划过舒柏沉的肩膀、胸膛,顺着小臂在舒柏沉掌心划过一道线,最后握住了舒柏沉的手指。 戚晚星只稍稍握了一下,指尖点过舒柏沉手上的血和药水的痕迹,在舒柏沉要抽回手前,先松开了手。 他仍旧坐在床边,因舒柏沉站起来,不得不高扬着脖颈看过去。 舒柏沉不仅比戚晚星高,骨架、身形也比戚晚星大了一圈,他的衣服穿在戚晚星身上格外宽大。 戚晚星的领口歪歪斜斜,因为抬头的动作,皙白脖颈扬起好看的线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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