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腿,比女孩的还好看。”徐晓筱盯着季眠裤管下的两条匀称修长、又白又直的腿,露出艳羡的神情,“能匀给我一条不?” 季眠笑了,道:“还是不一样,我腿上有肌肉,放女孩身上不好看的。” 肌肉?段酌笑了一声,垂眼打量季眠的两条腿。 而事实上,季眠腿上确实有肌肉。有肌肉,但不多,只小腿的跟腱上方有不明显的流畅线条,估计跟他每天在学校慢跑有关。 对比女性,季眠的肌肉线条还算明显,但跟男人比起来,这么点肌肉就根本不值一提了。 “上去坐着,我忙完就来。”段酌把二楼房间的钥匙递给孙齐,让他带着未婚妻上楼。 “欸,行。那大哥你快点啊!”孙齐应声。 “你也去。”段酌对季眠道。 “哦。” 季眠紧跟着两人出去,在门口,瞧见躺椅上的书包,脚步又顿住了。 他想给段酌看看成绩单。 这一犹豫,便没能跟上两人。他索性不上去了,从书包里取出成绩单,抱在怀里等人出来。 过了会儿,又觉得傻愣愣站在这里看起来有点奇怪,季眠便把包往边上挪了挪,自己在椅子上躺下来。 椅子很长,季眠尽力把上半身缩在房檐下的阴凉处,双腿却只能曝露在日光下。他比常人耐热一些,在这样的夏季也不觉得酷热难忍。 十几分钟后,段酌从店里走出来时,看到的便是躺在他椅子上的那两条白得晃眼的腿。 而躺在椅子上的人,怀里护着一张薄薄的成绩单,双眼紧闭,呼吸均匀,早已经睡熟了。 躺椅是段酌的,除了季眠以外,再没有第三个人敢动这把椅子。尽管段酌很少表现出难以招惹的形象,但绝大多数人只消看他一眼,就绝不会愿意碰他的所有物。 也就只有孙齐尝试坐过一次,一身臭汗,当场就被段酌从椅子上踹飞出去,从此以后再也没敢碰过这躺椅。 段酌单手插兜站在原地,看着季眠那张熟睡的脸,勾了下唇角,恶趣味地思考是要在他耳边打个响指,还是直接出声吓醒他。 他思索时并未出声,可季眠率先闻到了香烟燃烧的味道,在睡梦中皱了皱鼻子,旋即翻身将整个后背对着段酌。嫌弃之情不言而喻。 “……” 段酌的脸冷下来。 臭小子连睡觉都能惹人生气。 季眠睡姿改为侧躺,右腿也跟着屈起调整姿势。 短裤的布料轻薄,裤管随着他的动作往上蹭了一大截。 右腿的裤脚向上攀爬,大腿根部以下几乎整个儿暴露出来,一半在日光下反光板似的,另一部分隐匿在阴影中,引人遐想。 青色的血管映在冷白的皮肤上,如上等瓷器一般脆弱精美。季眠的身子很娇气,段酌还记得他捏过季眠的脸,很轻易就在上头留下两枚印子……假使手指用力些覆上去,大概会在上头留下浅红的指印。 段酌呼吸忽地有些不畅,却忘了自己嘴里衔着烟,登时被一口闷在喉咙里的浓烟呛到了,剧烈地咳起来。 躺椅上的人整个身子顿时瑟缩了下,上身像条鱼一般弹起来,被惊醒了,瞧见身边狼狈咳嗽的人,意识迷蒙地喊了声:“哥?” 嗓子里还泛着喑哑。 段酌咳得更厉害了。 季眠当即顾不上其他,起身准备帮忙。 他忘了怀里的成绩单。轻飘飘的纸片随着他起身的动作落到地面,正好在段酌脚边。 他第一次见段酌这么狼狈,还以为是突发什么恶疾,不由得慌了神:“哥!烟先吐了!” 不等段酌回答,他直接上手把他的烟扔了,随即一手拽着段酌的右手腕骨,另一手焦急地去拍他的后背。 他比段酌低半个头,远看上去像是季眠在努力地去拥抱对方。 他头一次离段酌这样近,身子近乎于贴在他身上。 季眠只拍了十几下,就被一只手用力推开了。 段酌背过他,单手扶着墙,自己咳了几声,缓过来了。 “哥?您还好吧?”季眠小心翼翼地开口。 “……嗯。”段酌应了声,不过一直没有转过身看他。 忽然,季眠脚边出现一道明亮的火光,他当即“啊”了一声。 段酌闻声回过头。 方才被季眠暂时扔在地上的未熄灭的烟蒂,好巧不巧落在了那张成绩单上。此刻,那张记录着季眠一年努力的纸张烧得正旺。 上面有数字的地方,统统被烧没了影。 “我这回是279名,进步了好多呢。”季眠语气有点遗憾。 好不容易进步这么多,想给段酌看看呢。 段酌已经平静下来,语气似乎也恢复了平常的戏谑:“半学期,就往前窜了两百多名?” 他显然没信。 季眠却没生气,只是有点气馁:“我就知道,没有单子,哥你肯定不会信。” “等明年,我肯定带模考的成绩单回来。” 他说得认真,段酌脑子里却还是乱糟糟的——他的余光却总是能将那两条腿收进眼底。 片刻后,只听见不咸不淡的一声“嗯”字。 季眠的成绩单被烧了,要劝他放弃念书也没了理由。 那句被段酌从去年拖到现在的话,终究是没被说出口。
第21章 季眠暑假有十来天的假期。 他回来了,楼下的某人却开始睡不着觉了。 段酌平日里很少做梦,可自从季眠回来那日以后,那些就连他青春期时都不曾造访过的旖旎梦境,开始整晚整晚地折磨着他。 生命中晚来的躁动,化作成千上万的蚂蚁,每到深夜便一齐行动,从身体的四面八方钻出来,细细啃噬他的脊骨和心脏。 在连续九天被迫凌晨从梦中惊醒,沉着脸去洗贴身衣物后,段酌开始疑心是不是身体出了问题。 他单身至今,生平头一次出现这种状况。 段酌躺回床上,分明是凌晨,却热得他心烦意乱。 开了空调,把温度调得很低,仍然难以缓解从胸腔内烘烤着的热意。 他的梦怎么看都很不对头,因为梦境中,在他身下轻喘的人,无论是性别还是身份都…… 段酌望着头顶漆黑的天花板,身子轻颤了一下。 幻想中的内容,他觉得自己应该觉得恶心,或至少是不适的。可除了不断加速的心跳,以及某种难言的欲望和愧疚感,段酌再没有其他反感的情绪。 他将此现象出现的原因归结为“精力过剩”,前几天就加大了木雕店的接单量,但即便如此,那恼人的梦仍然准时在深夜造访。 几分钟后,感觉到身体有再次躁动起来的趋势,段酌从床上起来,几下换好衣服,不准备再睡了。 他快速洗漱完,出门去晨跑。好似通过这种方式,就能抑制脑海中的那些卑劣的念头。 在南方的夏天,即使是清晨也是潮湿闷热的,在外面走两步便觉得呼吸不畅。 段酌跑了一个多小时,速度又快,回来时已是一身的汗,身上的背心没有一处是干的。 晨跑的确是消耗精力的有效方式,身体疲惫不堪,大脑也从前一夜的梦境中暂时脱离出来。 段酌竟感觉到几分解脱。 他推开一楼的入户门,一只脚刚踏进去,迎面撞上正从楼上下来的季眠。 “哥?”季眠错愕地看着浑身湿透的段酌。 一瞬间,少年清澈的嗓音仿佛与梦境中微微喑哑的声音重叠。 段酌身形一顿,那些好不容易被他藏匿的梦境内容又开始浮出水面。 “您去跑步了吗?” 季眠说着,下了两级台阶,段酌则是往后退了一步,原本已经踏进门的脚又撤回到了门外。 他不想跟季眠靠得太近。毕竟出了一身的汗,此刻身上的味道着实算不上好。 “嗯。你呢,去哪?”他问。 声音一出来,段酌才发觉自己的嗓子也是哑得不像话。 他直勾勾盯着季眠的脸,想从这张熟悉的面孔里辨认出什么。扶着入户门的手不自觉用力,指节泛白。 没人注意到段酌的身子有些抖。季眠没察觉到,而段酌自己居然也没能意识到。 “我去买早餐,想顺便去看看语曼姐在不在家。”季眠摸了摸脑袋,露出一个略显腼腆的笑容,“哥,您知道语曼姐最近去哪了吗?我回来好久了,都还没见过她呢。” 一提到穆语曼,他的语气都是轻快地扬起来的—— 段酌的身子猛然间降了温。 “哥?” “不知道。”段酌冷声道。 躁动的理智冷却下来,从里到外的燥热在顷刻间散去。折磨了他许多夜晚的热意,只因季眠的一句话就彻底消除殆尽。 对段酌而言,这似乎是件好事情。 季眠遗憾地“哦”了一声,又问:“那哥,您想吃什么?我正好去买。” “……用不着。” “哦……” 见段酌一直扳着门,季眠三步并作两步下来,迅速出了入户门。 他前脚刚踏出门外,后脚入户门就“啪”地关上。 季眠回过头去看,钢制门却将他的目光隔绝在外。他没能看见段酌的背影。 * 为期两周的假期结束,季眠回到学校开启了他的高三生活。 论勤奋程度,季眠在整个班级里即使排不到第一名,也绝对是在前三名里面。 加上他的学习能力强过大多数的高中学生,这才能实现高二一年从年级垫底到班级中游的逆袭。 而最后的这一年,他比高二时还要更用功。 只是季眠发现,段酌似乎不像高二时对他那样好了,每次自己回去,他的反应总是显得过于冷淡。 哪怕是他把自己进入年级前一百名的成绩单拿给段酌,他也只是淡淡地扫一眼,不咸不淡地说了两句话便结束了。 这令季眠很受挫。 不知为何,他唯独期望能得到段酌的肯定。 察觉到段酌对自己漠视的态度,季眠在学校里沉默了快两周。 上周末,他没有打电话回去说要回家。这是季眠第一个在学校度过的周末,却并未接到来自段酌询问的电话。 这段时间,关于段酌对他的忽视,季眠做不到对此视而不见。 他忽然就开始怀疑,也许他哥其实并不期待他回家。 可他搞不清楚缘由,又不敢妄下定论,只能怀揣着一颗忐忑不定的心不住猜疑。一会儿忧心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情惹段酌不高兴了,一会儿又担忧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情,再后来,便安慰自己也许只是段酌最近太忙了。 就这么难受了好几天,又到了下一个周末。仍然没收到段酌的任何来信。 周六晚上,季眠做了一会儿题,从柜子里摸出他的诺基亚老人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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