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每天能看见他就够了。勉强够。 “我没说要你回去。” 骆野这才定了心,等季眠吃完早餐,送他出了门。 * 周末的时候,项家夫妇俩回来得很晚,季眠跟骆野先一步回到项家。 项彦明和骆芷书要在家待好几天,一是这段时间不太忙了,二是骆野刚高考完几天,还没来得及庆祝,便都多休了两天假期。 这期间骆野表现得格外安分,白天的时候跟平日里没什么两样,没在两人面前露出任何端倪,晚上的时候也都回自己的卧室里。 他目前对自己的自制力有了较为清晰的认真,清楚开了口子就很难填上。 吃饭的时候,骆野主动提起自己假期搬去季眠那边住了,一个人待得无聊。 夫妻俩自然没意见,项彦明笑着调侃他们兄弟的感情比小时候好多了。 他一高兴,话就说开了,把季眠小时候对骆野的种种恶劣行径陈列出来。 季眠听他说着,负罪感噌噌往上冒,没好意思看骆野,只埋着头吃白饭。 骆野则是淡然一笑,不轻不重地反驳道:“我跟哥哥关系一直很好。” 在他心里,他跟季眠之间的确一直很好,只除了刚进项家那段时间,他不懂事,看不明白这个人的好。 末了还取了双干净的筷子给闷头吃米饭的季眠夹菜。 “哥哥,不要只吃米饭。” “……”
第114章 六月底, 骆野的高考成绩出来了。 在附中的排名仍旧是年级第一,但是省排名不如当年的季眠高。 “还是哥哥厉害。”骆野由衷赞叹。 “……” 季眠心说他复读了两次高中,加起来总共八年, 没达到五年高考三年模拟的水平,但却是切切实实三年高考五年模拟了。 再考不过你, 就真的说不过去。 骆野自然报了国内最好的大学, 在省外。他倒是想留在本地, 只是父母不会同意,而季眠也一定会反对他。 大一刚开学, 骆野就受不了了。 他假期快三个月, 几乎每晚都跟季眠形影不离。如今相隔几千公里, 季眠白天也忙, 又不是喜欢跟人打电话的类型,整整一周听不到他的声音。 开学才一周,骆野在周末买了回去的机票。 这并不在他的规划之内。 他参加完谢师宴回来后彻夜未眠的那天晚上,只给了自己三个月沉溺的时间, 大学的四年本该按照他的规划一步步进行。 就这一次。他捏着登机牌暗想。 * 季眠晚上从公司回到住所, 还没进门,只看到一道高大的侧影, 懒散倚靠在房门上。 他心头一跳, 一瞬间以为看到了段酌。 跟段酌在一起的时候,他常常一声不吭跑来自己工作的城市, 然后就在季眠的家门口干等。 那时候,季眠租的房子连电梯都没有。段酌每次来,就坐在楼梯拐弯的扶手处, 一条腿着地, 另一条屈起踩着扶手的竖杆。 永远是那个姿势, 等着他。 等着,等着…… 一阵莫名的心悸传来,季眠忽然觉得头晕,恍惚间听到有人在喊他。 ‘017……’ …… “哥哥!” 脑海内的声音和骆野的声音重叠在一起,季眠从窒息中缓过神来,才发觉自己失重跌倒在骆野怀里。 抬起头,骆野满脸的紧张,额头冒出细汗。 “……小野?” “哥哥,你哪里不舒服?我带你去医院……” “不用。”季眠拽住他的袖口,直起身子,“我是,有点低血糖。” 骆野没相信,执拗地要带他去医院。 季眠好笑地劝住他:“那也是明天去,这个时间只有急诊还开着。” 他脸色比方才好了不少,骆野盯着他打量半晌,终于松口了:“明天,我陪着你去。” “好。”季眠这才来得及问他:“怎么忽然回来了?” 他边说,一边打开门锁。 骆野没法回答说是因为太想他了,索性回避开问题,沉默不语。 进门后,他先是拉着季眠去厨房,在冰箱里翻了块巧克力给他。又简单就着冰箱里面的食材做了晚饭。 总算忙活完,才进了季眠的房间。 即使一个人住,季眠的床铺也是平整的,枕头边上放着一件叠好的灰色外套。 骆野觉得那毛衣有点眼熟,看了好几眼确定那的确是自己的。“哥哥,为什么这里有我的衣服?” 季眠道:“……我拿出来整理。” “就整理一件?”而且,整理为什么会放在枕头边上? “……” 季眠承认那件衣服的确有别的用途。他只是有点想骆野,就拿出来抱了一下,仅此而已。 骆野以为的就没这么简单了,他兀然变得有些亢奋,难以自持地拥吻季眠,手掌隔着他熨烫平展的衬衣游走,一通乱摸。 “小野……”季眠喘着气,轻声催促。 季眠被他撩出一身火,骆野却点到为止了。“哥哥,你头晕,等明天先做了检查吧。” “……”那干什么摸他! 骆野也忍得难受,只用手帮了季眠,自己则是匆匆去浴室解决。 他用得时间有些久,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季眠已经准备休息了。 骆野在他边上躺下,垂着眼,手臂自然地伸过去,在季眠脖颈下面垫着给他当枕头,手掌则捻着季眠的发丝,抓一点又撂下、然后再抓一点。 这才一周而已。 “哥哥,你要打电话给我。” 季眠困得眼皮直打架,应声:“嗯。” “每天都打?” “嗯,嗯。” 骆野满意了。 第二天,季眠果真被带着去医院做了个全方位的检查。结果很健康,除了有点缺钙,没别的毛病。 季眠:“……” 骆野一直等到他结果出来才走,两人到机场时,时间已经略有些紧张了。 走之前,又是快速的好一顿叮嘱:“哥哥,晚饭在公司吃了再回家。以后你每天到家了,就打电话告诉我。” “没那么严重……” 骆野认真望着他。 季眠无奈同意了。 走的时候,骆野还顺手牵羊,从家里的衣柜里带走了季眠的一件衬衣。 * 家里的两个孩子都很争气,项彦明自以为后继有人,指望着兄弟两个能一起管理项家企业。 原本想让骆野大学毕业跟季眠一样学着接手项家的公司,可骆野另有打算。 他在大学期间开始创业,校内卧虎藏龙,到处都是人才。整整四年,所有的课余时间骆野都在忙活着赚钱,最忙的时候,一整个学期连回去一趟见季眠的功夫都没有。 当然痛苦,但骆野能从这痛苦中品出几分甜来,只要想到“未来”两个字,他心里就是甜的。 骆野创业初期常碰钉子,他念了十几年书,在旁人眼中就是书呆子,一开始也是屡屡受挫。 他缺乏经验,可不缺干劲和天赋。 大二那年,碰壁一年后思路已经非常活泛,这时结交了几位在领域内颇有话语权的学长,慢慢有了起色。 骆野在毕业时就已经成立了一家很具潜力的小公司,毕业回家团聚时,在饭桌上坦白说自己喜欢同性。 桌上几人皆是寂然。连季眠都没料到这一遭。 好歹在商业场上见过大风大浪,夫妻俩固然惊愕,但还是慢慢接受了事实。 这年,骆野22,季眠27岁,两个人都开始面对项彦明有意无意的催婚催育。 尤其季眠,项彦明时不时会当着全家人的面,将某个女孩的照片拿给他看。骆野坐在一旁,半敛着眸子,拼命忍着。 骆野在商业上的天赋毋庸置疑,在公司上升发展期做出了几次非常关键的决策,公司发展飞速,两年之后已经颇具规模,渐渐向其他省份扩张。 骆野自然要在季眠所在的城市建分公司,目前只是时间问题。 24岁这年的春节,他带着完全独立于项家的经济能力回来。 就跟两年前一样,用无比平淡的口吻承认了自己跟季眠的关系。 季眠沉默几秒,一句“是我的错”还没说完,先被骆野用手捂住了嘴。 项彦明的表情从未有过如此僵硬的时刻,人从沙发上站起来,浑身的肌肉绷得紧紧。 骆野只把季眠护在身后,“爸,是我不好。” 对于季眠的那些画绝口不提,总之一切都是自己主动。 加上他两年前坦白性取向,很有说服力。 项彦明到底没动手。 他能对季眠动手,却没法碰骆野一下——总归不是他的亲儿子。 心里越惊越怒,达到某个点,反而冷静了。又或者说,身体的保护机制强迫他麻木。 他用几乎咆哮着的声音,让两人分开。 骆野只道:“没可能的,爸。” 他语气平淡,却有一种令人心惊胆战的坚决。 让项彦明心惊胆战,仿佛从中听出来了,一切都已成定局。 项彦明是好面子的人,没让自己崩溃,把季眠几乎盯穿一个洞,让他滚出去。 骆野便跟着季眠一块滚。两个年轻人在业内都是名声响亮的人,父亲在家里吼一嗓子,还是得露宿街头。 “慢着!” 项彦明咬着牙又让两个人滚楼上去了。 这天晚上,他是睡不着了。骆芷书也睡不着,但比丈夫强一点。 女人在某些方面总是敏感的,季眠跟骆野藏得再好,身上都好像有一种特别的线,眼睛连在一起,手指连在一起,哪怕背对着对方,离得再远,也好像是一刻不停地在注视彼此。 骆芷书很早之前,就觉得兄弟俩身上的气质令她恐怖。 怕着怕着,如今揭晓答案,心里的平静反而大过震惊了。 项彦明气不过,半夜抄起棍子,敲响了季眠的房门,说什么也要揍一顿。 结果从里面出来的却是骆野。 尽管他穿戴整齐,但仍把项彦明气得头晕,一连两天没下楼吃饭。 骆野只是道歉、道歉、道歉,然后不知悔改。 骆芷书过了两天来找骆野,聊了很久,清楚了一件事:不管她跟项彦明同不同意,都改变不了结果。 从小的时候,骆野就跟其他小孩不一样,一旦下定决心做什么事,拉不回来的。 但骆野请求她在项彦明面前说话。“妈,求您。” 骆芷书听见骆野的声音在抖。这辈子头一次,听见他的声音发抖。 骆野心里是害怕的。 哪怕做好万全的准备,坦白时仍然是怕的,不是怕会跟季眠分开。他只怕季眠得不到父母的谅解,内疚一辈子。 最后,也不知道骆芷书有没有在项彦明面前劝,总之之后一整年,项彦明对兄弟俩都没个好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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