郴父就觉得这人的确很会骗人,连自己都差点被骗过去。 他一打眼根本没想到这是儿子的那个男朋友,只以为是哪所大学新任职的年轻教授。 深不见底的眸子,右眼瞳孔看起来有点问题,是很妖异的异色瞳仁,但那种怪异的眸色又中和了那人身上烟霞般的捉摸不定,让他变成了个活生生的人。 郴国安当时就心头警铃大作——这是一个他看不透,自己儿子更无法把控的危险男人。 看着郴父神色难看,郴易风紧张道:“爸,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没什么,就是想起些不开心的事。” 郴父勉强地笑了笑,并没提及路琢来找人的事情。 他听了儿子所说的上一世,知道路琢以后还会来找儿子借钱,怕到时候儿子再被气着,他就骗那个人说儿子有了新男友。 实际上,郴易风的心彻底死了。 至于上一世对儿子有好感的周峡…… 郴父更是不可能有一点好颜色。 在他看来,那人和路琢也是一路货色,哪怕是好心帮助也带着目的,要不然他有那么多机会表白,却为什么会在儿子临终前才吐露心意。 分明是想靠近,但又怕被一个病人拖累,等人要病死了,才假惺惺地表示一下,以显示自己的无私和无辜。 郴父上了年纪,国内国外生活这么多年,经历了大风大浪后,对人性算看得也比较透彻。 他很清楚,周峡也不是什么好对象,郴易风已经越来越执拗偏激,周家小子生在那种家庭,又是个精明阴暗的,两个人要是真的在一块,早晚也会出问题分开。 他正头大呢,结果那个伤透自己儿子心的小兔崽子,居然跑到S市来了! 还不知怎么地考上了大学,就读的农业学院就在郴易风上学的国际商学院的隔壁。 他想做啥,还想缠着自己儿子? 路琢比郴父所想的还聪明,商业头脑一流,为人处世更是不差,这才多长时间,他就和老友圈子里的人搭上了关系。 郴父交好的院士和姓路的小子聊了几次,很快就赞不绝口,直夸路琢是个踏实有天赋的好苗子,甚至还想将人引荐给郴父。 因为人小年轻说,他很早之前就崇拜郴父,理想就是成为郴院长这样的国之栋梁。 听听,这话说得多好听! 郴国安:“……” 他能说那是自己儿子那臭不要脸的男对象吗? 不能。 郴父正在斟酌词句,想说要不直接送儿子出国读书算了,就见郴易风越过他的肩膀看向不远处。 他如死水般的瞳孔再次漾起涟漪,眸底神色痛楚压抑:“爸,你先回避一下,有人找我,我需要和他谈一谈。” 郴国安觉得不妙,一回头,就看见了穿着风衣站在不远处的高大青年。 他没说话,只是用那双能蛊住自己儿子的异色眸子看着郴易风。 这个阴魂不散的小兔崽子! 郴易风在和陆云柯对视的一瞬,眼神和心神就都现出动摇,他的手指发颤,刚稳定的病情似乎又有了发作的征兆,他和郴父说了一句话,就越过父亲大步走向路琢。 郴国安叹口气。 比起易风刚回到S市时那种还带着的那股子矛盾天真,儿子似是一下子成熟了,可成熟和改变的代价太大了。 等等,天真? 自己的儿子有多执拗和不通人情世故,他这个当爹的自然最清楚,那样的儿子跑到乡下两年多,在一个人生地不熟的环境,居然还能养得白白胖胖天真烂漫,这符合常理吗? 别的知青,20岁的都苦成40岁样貌了,就独独自己的儿子一个,比之前更显清俊。 一个成年男人,下乡后比长在他妈妈身边时还娇气了些,这是不是说,儿子当初在乡下,也没吃亏? 郴国安觉得事情可能和自己原先想的根本不一样。 何况这姓路的陈世美不远万里一次次跑来找儿子,还在这堵人,消息就比自己这个当爹的迟一步,这真的是心里没人的男人能做出来的事儿? 郴国安有些懵,郴易风在重新看到路琢后,心脏的血液都快要凝结了。 他这一次没选择逃避,反倒走上前去,凝视着陆云柯的眼睛,平静到近乎冷酷道:“你是来借钱的吧,感谢你前两年的照顾,我会给你钱,你要多少才能不再来骚扰我?” 陆云柯:“……” 借钱这个坎儿是再也过不去了是吧。 郴易风能把上一世无关紧要的细节翻来覆去的惦记,可见他是真的被气得狠了,陆云柯直接上前将人揽住,低头吻住了郴易风竭力压抑泪眼的眼睛。 “我是来找你的,我想见你,想看看你。” 郴易风一颤,绷紧的身躯瞬间脱力,竟没能推开自己两生最恨的这个男人。 他听到陆云柯难得着急解释,话说的急了,连已经痊愈好久的口吃都再次发作了。 “我和刘小兰的事情……是个误会,我早就给你寄了信,但邮差偏偏……就丢了那封信,还被夹在邮筒缝隙里……一直没被发现。” 男人停了一下,想让自己在郴易风面前显得不那么狼狈。 “我把县上的邮局撬开,把信给你带来了,你要不要看一看,再决定要不要原谅我。”
第82章 一亩灵田34 强撑着假作不在乎的郴易风泪意终于决堤。 他狠狠抹了一把眼睛,瞪着猩红充血的眸子,都没接那封信,直接一拳揍向陆云柯的眼窝。 “你骗我,我知道你又想骗我!”◤本◤作◤品◤由◤ 陆云柯不闪不避,只眨了一下眼睛:“你想想,我们在一起后,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等抽离这个世界,阿莱蒂斯的确会发现陆云柯和路琢不是同一个人,可到那时候,阿莱蒂斯也不会再是眼前会为爱神伤的郴易风。 陆云柯终于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了这一点。 眼前的,就只是郴易风,独属于他的郴易风。 拳头停在了陆云柯眼前,清浅的呼吸化成雾气裹住郴易风颤唞的手指。 陆云柯上前一步,将人揽在怀里,握住青年又开始痉挛的手指:“我说过我回来找你,我一直在准备,也从没打算过骗你。” “把信给我。” 郴易风深吸一口气,抖着手去接陆云柯说的那封信。 他的确没接到解释刘小兰一事的信,但郴易风让人去三水村打听过,确定路琢和刘小兰感情很好,两人很快就要结婚。 而他们确定关系,是在路琢和自己分离后。 仅仅三个月,这人就耐不住寂寞和刘小兰再次搅和在一起,确定消息后,郴易风甚至都不敢和他对峙,在家人的安排下心如死灰地逃到了国外。 他无数次想忘了路琢,也的确曾短暂的忘记过,但是清醒的时候,他还是会克制不住地去想他。 想得痛苦万分,却怎么也忘不掉啊。 现在,路琢又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告诉他,一切都是误会。 郴易风不信,但他迫切地希望这是真的,因为支撑着他从医院挣扎起身,回到国内的动力,就是路琢。 唯有路琢。 他就算要死,也得拉着这个男人一起下地狱! 陆云柯将一直被夹在邮箱缝隙,这么久了才重见天日的信拆开,递到郴易风手里。 郴易风用颤唞的手指摩挲纸张,仔细看着上面的印记,翻查信封上邮票的日期。 路琢没骗他,原来他一开始就想告诉自己这件事,告诉他是个误会。 是所有的阴差阳错导致了这一切。 郴易风看向陆云柯,只是眼底映入这人,脑神经就开始以一种异常的频率跃动着,带来熟悉的麻痹感,意识也开始隐入混沌,但郴易风还是用发颤的手臂圈住陆云柯的脖颈,吻住了他的唇瓣。 在周遭众人哗然惊慌地注视下,虔诚的一吻结束,郴易风抵着陆云柯的额头笑起来,直到笑出了眼泪。 “傻子,如果一开始你就和我来S市,该多好。” 没有分离,没有误会,他这被病痛折磨即将结束的一生,能在对方的陪伴下结束,也算值了。 他寻觅了两世,不就是为了完完全全得到这个人吗? 将脑袋放在陆云柯肩上,郴易风的泪水滑落脸庞。 “路琢,你来迟了,我啊,又要离开你了。” 像是命运一直在和自己作对一样,离开这个人的时候,眼看得病症似乎要痊愈,但情绪激动昏迷后,到医院一做检查,他才知道,自己的病情居然比父亲的还严重。 重生后郁结于心太久,他 的大脑已经开始迅速萎缩,但一直没有疼痛感,他才从未发现不对。 等被检查出症状后,他的生命又一次开始了倒计时。 陆云柯闻言面色一变,他握住郴易风的手,看了一眼天空,冷厉道:“别担心,我会治好你,一年不行,我用两年,两年不够,我尝试十年八年,总有一天……” 哪有什么突如其来的命运,只不过是任务世界外的力量按捺不住,想插手干预他们的选择。 “好啊。” 郴易风竭力抵抗睡意,哪怕这只是路琢给他编织的一个美梦,他也想听清楚对方说的每一个字,听到他的每一个承诺。 他说,他不会再骗自己。 那就沉睡在这样的美梦中,再也不要醒来好了。 哪怕病情已经暂时得到了控制,郴易风的情绪还是不能过于激动,药力作用下,一旦他情绪过于激烈,愤怒也好,高兴也好,都会迅速陷入沉睡。 郴父看着偎依在一起的两个年轻人,黑着脸走过来,瞪着陆云柯道:“你去提行李。” 看郴易风意识昏昏沉沉不清醒,陆云柯面色也不大好看,但还是礼貌道:“叔叔,我把易风抱回去吧,我力气大,行李也能一道提上。” “算了,行李我来提。” 郴父面色更加难看,但看郴易风之前惊喜交加的模样,他也不忍心拆开两人,哪怕人来人往都看着三人,郴父还是假作无事,提着行李朝前走。 陆云柯将郴易风打横抱起,跟在后面。 看着陆云柯小心翼翼的模样,郴父叹气道:“真是误会?” “是误会,已经说清楚了。” 面对岳丈,陆云柯一脸乖巧,把这几个月发生的一连串事情解释清楚,从刘家人闹事,到后来信件阴差阳错被遗落没送到郴易风手里,以及周峡就那么恰巧的和郴易风重逢。 简直就是逼着郴易风发病。 “你们两这运气,真是……” 郴父叹气,关于路琢和刘小兰的选择,他倒时没意外。 即使是个在国外长大的开明父亲,郴国安依旧不会允许自己儿子和一个男人搅和在一起,要不是郴易风病了,还因为情感受挫接受不了让病情加重,他一样会想方设法拆散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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