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知之抓着纪桓的衣服下摆轻轻晃了晃,红色的眸子怔怔地看着他:“会不会嘛。” “……不会,陆云琛对我而言早已无关紧要。” 小兔子紧抿着双唇,原本捏着纪桓衣摆的手渐渐松开。 她不知道当时在问天阁的时候,这两人到底发生了什么,她被纪桓送到玉衡仙宗前,问过许多次原因,纪桓永远只会说如果有她在这边陆云琛也许会好些。 从那个时候起,纪桓就不再会眯笑着眼喊那个人小仙尊了。 这些年,她也试过从陆云琛口中去打听当年的事情。 陆云琛只回答过一次,说是他负了纪桓。 “我不是你们最亲近的人吗?” 闫知之双眼里闪着泪花,毛茸茸的耳朵委屈地垂在脸边。 “我和他的事情,会影响到我们之间的情谊吗?你会因为我不再与他走近,就跟我不再来往了吗?” 闫知之摇了摇头:“纪哥哥,我真的很怀念我们三个人在一起的日子,是不是当初不建立云雾窟,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了?” 纪桓深吸了一口气。 只要不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解释清楚,很难去跟这些人说明白为何结果并不圆满。 这层关系一开始就遍布着密密麻麻的裂缝。 那时纪桓被书里美好的假象蒙住了双眼,又或是太会自欺欺人,所以当事情裂缝彻底碎开时候,付出的越多,就越无法接受那完美界面后残缺破碎的真相。 纪桓想要去摸一摸闫知之的发丝,手停在半空,看着这个娇俏女孩子,才恍然想起她已经不再是那个动不动就哭鼻子撒娇的小姑娘。 “我先回屋休息了,你们几个少闹腾一些,这里比不得云雾窟,也不是玉衡仙宗,要是有仙门窥到你们的真身,给我或者你们师尊都会惹来麻烦。” 说完纪桓看了一眼身后的登阙。 两人重新选了一间与他们相距甚远的客房入住。 登阙下楼吩咐店小二准备热水去,灵兽三人组把人围在中间。 闫知之第一次冲到登阙跟前,大眼睛对着登阙一个劲地扑闪。 只可惜登阙不解风情惯了,还没等闫知之把心中的疑问出口,登阙就毫不留情地推开了她的脑袋。 “让陆云琛省省吧,别想再利用主人,云雾窟把秘术分享给玉衡仙宗只是想借陆云琛了解术法的用途和真伪,根本不是余情未了。” 说完,登阙漠然地掠过闫知之他们的身边。 走下楼时,回头看了一眼因为没有得到有用答案而抓狂的三人,忍不住冷笑了一声。 闫知之听见登阙的小声,竖起了兔耳。 “你笑什么?” 登阙抬起头看着闫知之,双唇无声地一字一顿道:“真、可、怜。” 当年陆云琛血洗四少的府邸连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手段狠辣残忍。 作为枉死者的妹妹,竟在帮仇人办事。 闫知之捋起袖子正要冲下楼,便被晗褚一把拉了回来。 “我的小祖宗,你打得过他吗?” 闫知之不快道:“玉衡仙宗里那么多同门我害怕,我怎么可能打不过他,你看我不下楼去把那个讨厌鬼的脸给挠花了。” 晗褚抓着张牙舞爪的闫知之,笑得一脸无奈。 鸣椿安安静静地缩在一旁看着,就差让掌柜炒一盘新鲜的瓜子送上来。 “你放开我,不然我以后再给你跟你下山去了。” 听见这句话,小鱼立马将手收回。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小兔子要跳下去恼人时,清冷的男声从屋顶上传来。 “闹够了吗?” 闫知之吓得一个激灵,差点没从楼上滚下去。 “……师尊。” “再有下次,我就送你回云雾窟。” 闫知之紧蹙着眉心,急忙往房间跑。 他们原先住的屋子里空无一人,她咬着下唇,不甘心地把除了纪桓住的那间外都打开了个遍,却没有看见一点踪迹。 “师尊。” 屋顶上已经没有了回应。 鸣椿轻叹了一口气:“师尊一开始就说了,如果见到纪师尊不要打扰他,你们偏不听,你看现在好了,师尊都不回来睡了。” 闫知之停在最后一间空屋前,眼底满是落寞。 在遇见纪桓和陆云琛前,她已经没有了家人,已经想好了一只小兔子,能熬过一天是一天。 他们给了她家,给了她安全感。 却唯独再不会同时相伴在她身边。 晗褚拍了拍闫知之的肩膀:“回去休息吧,今晚师尊应当不会回来了。” 闫知之点了点头。 在两人的陪伴下走进了房间。 窗外面是茫茫大雪,纪桓手拉着窗子一脚,外面刮进来的寒风冻得他指节生疼。 “主人,水来了。” 纪桓放下了窗子:“辛苦了。” “这有什么辛苦的,你用热水擦擦身上,夜里睡起来能舒服些。” “我用内力也能避寒。” 登阙道:“用内力的话,明天醒过来会很疲惫的。” “说得也是,那就随便用热水暖暖身上。” 纪桓站起身来,卷起袖口将冻得发红的手指放到了温水里。 “明日我们换个地方落脚吧。” 登阙颔首:“属下明早就去寻找合适的住家。” “嗯,辛苦了,我也顺道打听一下,有关于隐世之城的事情,消息还是太少了,我还在考虑要不要跑一趟。” 书里没有写过隐世之城。 又或者说从上次的仙盟比试开始,现在发生的事情就已经和书里完全脱轨了。 “主人是想看看隐世之城里,有没有东西能帮助你回去,是吗?” 提起纪桓有可能要离开,登阙拧起了眉眼,望向他的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紧张和不舍。 登阙是魔族专门培养出来服侍贵族的奴隶。 从生下来开始主人就是天的想法便灌输在了登阙的脑海里。 纪桓尝试过让登阙去接受不一样的东西,可主仆思想,为主而活已经刻在了登阙的脑海里。 就连纪桓的五兄都劝过纪桓没必要在登阙花费心思,最优秀的魔奴早已把奴性刻进了骨子里,不是那么容易便能更改的。 所以登阙对纪桓的依赖,甚至于倒不希望纪桓离开。 每次纪桓翻译好的术法他都会认认真真地翻看一遍,生怕纪桓会突然从这个世上消息。 纪桓浅笑道:“十年了,我到现在都没找到离开的方法,想来应该得在这待一辈子了。” “那登阙就一直陪在主人身边。” 纪桓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笑盈盈地催促着登阙去睡觉。 待登阙离开,纪桓才一脸疲惫地爬上了床铺。 他闭上眼,身上盖着算不上厚实的被褥。 本以为像这样一个连暖炉都没有的客栈,半夜说不定会被冷醒,可身体却意外地温暖。 很快纪桓便在暖意下进入了梦乡。 那人坐在屋顶。 风雪覆盖了全身,也遮掩住了原先落在屋顶上的血迹。 他好似感觉不到寒冷和疼痛,静静地注视着玄镜中的身影,冰晶覆盖在了他细长浓密的睫毛上。 远远看过去,不像是活人,倒像是原先就放在房顶上的冰雕。 翌日清晨,外面的雪已经比昨夜小了很多。 纪桓迷迷糊糊醒来,发现就连露被褥外的双手都是暖的。 他愣了片刻,急忙掀开被子跑到屋外。 低头便见到灵兽三人组安静地吃着早餐。 纪桓从二楼木栏上露出大半个身子:“你师尊呢?” 闫知之咬了一口饼:“昨晚师尊是回来过一趟,但他跟我们说了一句话后就不见了,” “他没有进来?” 鸣椿把嘴里的饼子咽下:“纪师尊你放心吧,来之前师尊就嘱咐过我们别打扰你,他不会过来的,现在也找不到住处,你安心住在这里就好。” 纪桓死死地抓着木栏。 昨夜他并未用内力暖身,难道真是用热水擦了擦手脚后,睡起来会暖和些。 纪桓摇了摇头。 就房间里的被子盖在身上都觉得冷冰冰的,他好像记得他的身体是从里到外满满温暖起来的。 现在回想起了,那感觉就像是有一股暖流在体内流动。 这种感觉很熟悉。 之前陆云琛就算身受重伤,还是会在大雪天里用灵力使他的身体变得温暖。 “陆云琛!” 他回过身将门一扇扇推开。 除了他们几个住过的屋子外,一点痕迹都不剩。 “小纪师父,师尊昨夜真的没有回房间,我们几个一直听着动静呢。” 纪桓蹙紧眉心:“我昨晚就想问了,为何你要叫我小纪师父,他要叫我纪师尊。” “师尊说,你每次将秘术翻译出来寄到玉衡仙宗,是想栽培我们,所以我们才……” 鸣椿道:“明明是师尊说我们不是玉衡仙宗的人,他也不是我们的师父,只是托了纪师尊的嘱托,才决定教导我们,纪师尊不想看着三界生灵涂炭,妖一直被修道者压着起不来,师尊才同意教导我们的。” “每次纪师尊从云雾窟寄来的,都是我们几个的学费,要是哪天纪师尊不给我们交学费了,他就把我们统统丢回云雾窟去。” 晗褚抬手打了一下鸣椿的头:“胡说什么呢,我们师尊是那样的人吗?” “可师尊就是这样说的。” 纪桓僵在原地。 他知道陆云琛把小凤凰和晗褚带走是别有深意。 “陆云琛培养你们是为了振兴妖族?” 晗褚道:“师尊要做什么,我们都不清楚,可他说过,若我们不够强,在只有强者的世道,必然会被更强的人吞噬,万圣灯会永远不会消失,不管再怎么改变,总会生出吞噬弱者的地方。” “只有强者的世道?” 纪桓垂下眼帘,在他和陆云琛决裂之前,陆云琛似乎也问过的愿想。 这些话和现在一样,却又不一样。 “知之,他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 闫知之哭丧着脸:“……说什么,说闫知之你这样会被人做成□□的。” 那两只耳朵又冒了出来,她抓着自己的耳朵:“啊!师尊只会一脸和蔼地跟我报菜名,太凶残了。” “没事,我没练好的时候,师尊亲自带我到镇上看来,活鱼宰杀到烹饪的全过程。” “师尊会这样吗?” 鸣椿作为两人中天资最高的孩子,懵懂地眨巴着眼。 两人不约而同看向鸣椿大喊了一声闭嘴。 纪桓只是听着这几人描述,都能想到那个画面有多有趣。 要是没有那些事情发生,他或许会陪在陆云琛身边…… 想到这里,纪桓苦笑着摇了摇头。
155 首页 上一页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