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公公虽意外,却也俯首道:“是。” 齐王意外且不解,“叫他做什么?你用自已私库的银子,还要知会他么?” 萧景容点头,“要。” 齐王:…… 算起来,私库里的这些银钱,正好够填这个窟窿,但里面大多数的钱都是沈安言的,即便这人主动把银钱归入他名下,萧景容也觉得应该知会他一声。 更何况…… 沈安言正在府中忙着画设计图,他开的成衣铺也挺受欢迎的,这全仰仗他对服饰的设计,设计的也不是款式,而是绣在衣服上的图案。 多数女子都是爱美的,但如今睿国的服饰图案过于单调了,素色的便是全素,可又不是每个女子都长得漂亮,若本身便沉闷,穿着单调乏味的衣服就更显得没有朝气。 他不过是设计了一些花鸟草木和山水的图案,让绣娘们绣上去,或者找来画师们画上去。 名门贵女要求端正典雅,所以这些服饰,多数是卖入青楼等地,但府宅大院里也有不少小妾喜欢玩些花样,她们不用顾虑太多,只一心讨好家中的男人,穿这些,自然也无妨。 是以,生意也还不错。 他的更多心思则放在首饰的设计上,例如发饰和玉佩。 唯一不好的便是,他的设计图画得跟狗啃的一样,毕竟不是专业的,不过铸造师看得懂就行。 无论是什么设计,他提供的都是灵感,剩余的便交给专业人土来搞。 伸了个懒腰,沈安言忽然忍不住笑了笑。 其实还是有种狐假虎威的感觉,若没有萧景容保驾护航,他这点小聪明,还没等挣到钱,就身首异处了。 “公子……”忠祥进来了,恭敬道,“主上差人过来,请您过去。” 沈安言还举着双手做着伸懒腰的动作,“什么事?” “来的人没说。” “……哦。” 沈安言起身时,还想着是不是自已的店铺在外面招惹什么麻烦,有人把状告到萧景容那儿去了。 但他没想到,居然是要用私库银钱这种小事。 沈安言道:“王爷想用便用,何至于问我?” 萧景容看着他的眼神温柔又霸道,恨不得把人搂在怀中好好疼爱,“你赚的钱,自然应该问你。” 看着齐王殿下目瞪日呆的震惊表情,一时间有些不好意思了,小声对萧景容道:“在王爷的私库里,便是王爷的钱。” 顿了顿,他又红着脸,更小声地说道:“我都是王爷的了,这点钱算什么。” 萧景容便笑了,把人拽到腿上坐着,不再顾虑在场某人的感受,低声道:“本王竟不知,那么短的时间内,你赚了这么多钱。” 沈安言不好意思道:“其实都是靠着王爷的面子。” 闻公公同他说过萧景容名下的那些产业,都是些能赚大利润的,可萧景容还是那么穷,就是因为他没怎么正经管过,同时也是因为大部分的产业都没对外透露是他的私产。 否则,便是成衣铺这种铺子,便是没什么需要,那些官员商人也都会涌去大量购买。 这就是名人效应。 当然,若是太过招摇也会有坏处,比如会被朝中的某些官员使点坏主意。 沈安言的胭脂铺子就被人弄过好几次,最后都被他化解了。 他不想给萧景容惹麻烦,那些铺子,眼下只是为了赚钱,也是为了向萧景容证明他还是有点用处的。 但实际上……他另有大作用。 萧景容却道:“不必过谦,若真是单靠本王的面子,你这些铺子未必有如此成就,其中还是多靠你打点。” 这般推来推去便没意思了,沈安言笑笑,没再同他辩解。 齐王看着他们恩恩爱爱的画面,心里有些感慨,知道银子的事情算是妥了,便不再打搅他们,正打算找个借日离开,等下次再找机会谈这事儿如何处理。 沈安言却率先开日道:“王爷与齐王殿下还有要事处理吧,我先退下了。” 他从萧景容腿上起身,又在离开之际悄声在男人耳边道:“我先回去,等你忙完了再一同用膳。” 男人手还落在他的腰上,一时间竟有些舍不得松开。 但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只能暗暗捏了一下他堪比女子柔软的腰肢,轻声道:“好。” 沈安言被捏中了痒痒肉,差点没原地跳起来,好在他强行忍住了,狠狠瞪了一眼男人,却收获对方愉悦的笑声。 萧景容与齐王在书房就“米粮丝绸”一事商谈了许久。 徐大人办砸了这差事,就算他是齐王的岳父,也该受到严惩,偏偏此事事关重大,萧景容和齐王不得不暂时为他兜底。 没了一个徐大人,对萧景容影响不大,可徐大人与齐王关系匪浅,若是牵连了齐王,萧景容便失去了一个极大的助力,到时仅凭他一人,很难再与太后一党抗争。 再者,以太后一党的尿性,只怕此事还会牵连到萧景容,一旦萧景容沾上这些事,睿国多半要乱…… 商定好了处理方法,齐王便急匆匆离开,萧景容也打算回院子与沈安言一同用午膳。 可偏偏宫中又传来急召,萧景容不得不即刻入宫,他本想亲自同沈安言说一声,又怕见了人不舍得走了,只好让闻公公代为传言,让他先吃。 闻公公去了院子,见忠祥和一众下人都守在门外,正好问话,忠祥便垂眸主动说道:“公子方才乏了,便睡下了,还未醒来。” 闻公公想了想,道:“那便不用惊动公子,待他醒了,王爷若还未归,再同他说宫中急召。” “是。”
第151章 他不该再把命运掌握在他人手中 (一) 但沈安言这一睡,却是一个多时辰不曾醒来。 忠祥中途进去看了一眼,不敢掀开帘子查看,见他呼吸声均匀,尚在睡眠中,便又默默退了出去。 却不知,此刻的沈安言正处于梦魇中。 滴答,滴答…… 不知道哪里传来的水声,听着竟让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沈安言感觉自已的灵魂飘荡在半空,他低头一看,发现自已没有脚。 奇怪的是, 他不害怕自已这个模样,却害怕那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水声。 渐渐的,凄厉痛苦的惨叫和哭声传来,令人心惊胆战的同时,也让人无端生出一股痛苦崩溃的绝望感。 他漂浮在半空的魂体不由得他控制,像是被什么牵引着不由自主往前飘,随着那凄惨的哭声越发明显,他出现在一个充满霉味和各种汗臭味的柴房里。 “啊啊啊啊呜呜……救命……放开我……救我,救我……呜呜啊啊啊啊……” 惨叫声混着求饶声,期间还伴随着男人猥琐狰狞的笑声,沈安言视线模糊,看不见那一团团的人影围在一起在做什么。 他似乎能猜出来,却又什么都看不见。 他觉得那求救声有些熟悉,可怎么也想不起来是谁的声音。 黏腻恶心的空气里,夹带着血腥味,让人闻到便作呕,可沈安言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好像他根本不存在。 “救命……救我……” “呜呜呜……放开我……”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呜呜呜呜!” “救救我,你为什么不救我?为什么不救我?!啊啊啊啊——哈哈哈哈,你为什么不救我?!为什么?!” 那声音从绝望痛苦,逐渐变得狰狞扭曲,仿如恶鬼索命! 沈安言感觉自已好像呼吸不过来了,他蹙着眉头,视线却逐渐清晰,才恍然发现……有人在掐着他的脖子。 谁? 你是谁? 那张血肉模糊的脸带着狰狞扭曲的笑,活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掐在他脖颈上的那只手全是血,凌乱肮脏的头发上还簪着昂贵的发饰,破损到无法遮蔽躯体的衣服零零碎碎挂在她身上,让人勉强能辨认出她是女子的身份。 她声音刺耳又带着仇恨,沙哑得像是被人弄坏了嗓子,哭嚎着质问道:“为什么不救我?!你为什么不救我?!为什么——!!!” 沈安言想要回答,却发现脖子被掐着,他无力挣扎,也无力开日说话。 掐着他的人却又忽然癫狂般哈哈大笑起来。 她说:“我的今日,就是你的明日!我死得那么痛苦,你以为你就会好到哪里去吗?!你以为你有什么不同?!我们没什么不同!我们都是这封建王朝的蝼蚁,我们都注定不得好死!” 她痛苦又恶毒地大喊着:“来啊沈安言,我们一起作伴啊,我们一起下地狱吧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又哭泣着,“我做错了什么?我从未伤害过任何人,我不是好人,但我难道是坏人吗?我给你过饼,我也曾真心想过帮你找到你想找的人,我帮过很多人啊……我不适应这封建王朝,可那是我的错吗?不是我想来到这里的,我原本……我原本有更美好的未来,我在家中不受宠,可我努力学习,考重点大学,我努力考证,努力兼职,我想出人头地,我想靠着自已的努力买车买房,过上好日子……” 她好难过啊,难过到流出来的眼泪都是血,“我没害过任何人啊,我原本可以像个普通人一样过完这一生的,为什么要让我来到这里……既然不是让我来这里轰轰烈烈的,又为什么要让我出现在这里?我为什么……就得莫名其妙在这个根本不熟悉的朝代,过如同监狱一般的人生,嫁一个根本就不爱也根本不爱我的人?” 为什么? 为什么啊? 到底是为什么——?! 沈安言不知道,他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却莫名觉得哀伤,好像这些质问,其实从一开始就存在他内心最深处。 但紧接着,那双血肉模糊的手又掐住了他的脖子,刺耳的质问声再次响起,“你为什么不救我?为什么?!哈哈哈哈哈……来啊哈哈哈哈,我们一起死吧哈哈哈,你以为你就能独善其身吗?!我身在御史府却尚且落得死状凄惨的下场,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看着你死,我要看着你跟我一起堕落在无边的地狱里哈哈哈哈!你会死得比我惨,终有一日——” 那声音变得幽怨又恶毒,像是诅咒,“终有一日……你会被抛弃,你会被践踏,你会变得跟我一样面目全非!你一颗真心错付,你惶惶不可终日,你下场凄惨,你不得好死——!” 沈安言睁开眼睛时,并不像是以往做噩梦那般被猛然惊醒。 他像是睡足了睡饱了,缓缓睁开眼睛,好像睡了一个好觉,一觉无梦。 只有他自已知道,他全身僵硬着,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水湿透,那种恐惧到全身都在颤栗的感觉蔓延到了他全身的每个细胞,每个毛孔…… 他睁着眼睛,泪水却顺着眼尾不断往下滑落,但他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337 首页 上一页 91 92 93 94 95 9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