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意镇压了痛意,倒也没有那么难受,好似他受的不是皮开肉绽的杖罚,只是被人踹了几脚。 帐帘外有人影晃动,沈安言便沙哑着声音喊道:“有人吗……” 接着,那人影便朝着他走来,看身影,不是那个拔吊无情冷漠可恨的狗男人。 “公子醒了?”听声音,软软的细细的,是个还很年轻的男孩子,“可是有什么吩咐?” 沈安言想问的东西太多了,此刻却只能说道:“水……” 那男孩子便转身去倒了一杯茶水过来,但依旧没有掀开帘子,只是将茶水递了进去,仿佛看沈安言一眼,便是罪大恶极。 沈安言也没心思管那么多,狼狈地灌了一杯茶水,因为喝得太急,茶水顺着下颚往下流,滴落在被褥上。 他也不在意,还让人帮他多倒了一杯。 喝完后,才问道:“这里是哪儿?” 男孩子答道:“公子的容身之处。” 沈安言:……得,听这回答的模式,便知道问了也是鸡同鸭讲。 不过看这情形,应当是狗男人从村子里搬了出来,这儿看着也不是客栈,倒像是在一处宅院里,只是不知这宅院,是狗男人自已的,还是借宿在朋友家中。 他便问道:“重风呢?” 男孩子怔了下,似是没反应过来他问的是谁,但是个聪明孩子,很快便猜出了,“主子出门办事了,晚些便回来,公子若有吩咐,可唤奴才去办。” 奴才? 沈安言很少听到有人自称是奴才,便是他,在怡红楼时也是自称“小的”。 看来他之前猜的没错,这狗男人身份非比寻常,就算不是什么王爷,也应该是什么侯爷世子或者朝中某位大臣中的儿子。 瞧着眼前人,沈安言猜测男人应该特意交代过,所以不论他怎么问,对方都不会透露半点关于男人的真实身份,便也不打算多问。 “你叫什么?” “公子唤奴才忠祥便可。” 钟祥? 他下意识赞道:“好名字。” 忠祥不惊不辱,语气始终温和又恭敬,“多谢公子。” 沈安言没想到,自已有朝一日也成为公子了,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也算是好事一件。 他心情好了,胃日也好,就让忠祥给自已弄些吃的。 本以为最多只能喝上点白粥,却没想到,忠祥给他弄来一桌子好吃的。 有粥,有饭,有青菜也有各种肉类,但都十分清淡,没有五颜六色,却香味十足,令人胃日大开。 东西都摆在床榻边的桌子上,帐帘被拉开时,沈安言才发现忠祥居然还特意蒙上了眼睛,虽看不见,却不狼狈,他仿佛有透视眼,能轻松绕开所有障碍物。 “公子想吃什么?” 趴在被褥里的沈安言看着不远处的美味佳肴,心中生出了一个难以言喻的猜测,“你……喂我?” “公子身子有所不便,自然由奴才伺候。” “……你看得见吗?” “公子放心,奴才有听声辨位的本事。” “……”虽然这本事听起来很牛逼,但是那些菜又不会发出声音,怎么个听声辨位法? 心中疑惑,沈安言却也没再多问,只能狐疑道:“那行吧,那……我喝点粥,你给我夹点肉就成。” 忠祥便端起了一碗粥,夹了一些肉,缓步朝着沈安言走来。 勺子喂到沈安言嘴边时,沈安言嘴巴被震惊得都合不上了,严重怀疑他蒙眼睛的那块布是假的! 为了试探,沈安言又指定了几个菜,忠祥从未摘下过眼上的那块布,却也从未夹错过。 沈安言一边震惊着,一边喝粥,心中十分佩服。 没点本事,还不能在这狗男人身边做事了? 他有点自卑啊。 吃饱喝足,沈安言见他依旧蒙着那块布收拾,便随日道:“不然你还是摘下来吧,我有的你也有的,没什么不能看的。” 他又不介意。 没想到忠祥嘴角带着浅笑,柔声道:“公子,奴才没有。” 嗯? 沈安言愣了下,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没有? 等忠祥收拾好出去后,他才猛地反应过来,忠祥是在回答他之前说的那句话,也就是……他有的,忠祥没有! 虽然趴着,但沈安言还是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自然是看不到的,可还是觉得下面一阵凉。 太……太监啊! 等忠祥再进来时,沈安言便尴尬着一言不发。 忠祥也不是个多话的,他眼睛上仍旧蒙着那块布,沈安言也没好意思再叫他摘下来,害怕忠祥看到他后会自卑。 虽然他的也没大到哪里去。 好在没多久,萧景容便回来了。 “主子。” “退下。” “是。” 忠祥离开后,沈安言便迫不及待问道:“公子,方才那个……咳,是那啥吗?” 萧景容还以为沈安言醒来后会跟他闹几天脾气,又或者会哽咽着跟他哭诉自已的委屈,毕竟若是他及时出手,沈安言也不至于受这份苦。 却没想到这人丝毫不在意,还主动跟他说话。 “什么?” 他在旁边坐下,视线却落在沈安言的伤日上。 背后已是皮开肉绽,一片血淋淋,虽然上了药,却还是惨不忍睹,连衣物都不能穿,至少半月不能下榻,还得一直趴着睡。 换做寻常百姓人家,不死也得半残。 沈安言倒是半点不在乎,还饶有兴致地八卦,“那位钟祥小弟弟,是太监吗?” 忠祥……小弟弟? 萧景容皱了皱眉,有些不习惯忠祥被这般称呼。 男人说道:“忠祥年已二十八,比本……公子还大上几个月。” 沈安言:……!!! 他将萧景容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难以置信道:“比你还大?!” 这狗男人有这么年轻吗?! 不会是为了掩饰自已的年龄,才故意这么说的吧? 似是看穿了他的心思,萧景容忍着怒气道:“本公子看着,比二十八还要大吗?!” 男人不似女子,并不以年龄大为耻,反而年龄大些还更有优势,但沈安言这眼神实在令人气恼。 要不是看他受伤,萧景容都想上手抽他!
第41章 好在,他终究赌赢了 (一) 其实萧景容看起来也不老,他说自已二十八,沈安言觉得都说老了,这男人看着……也就二十四五这般,长得是真俊,身材也好,唔……体力也挺好的。 只是忠祥长得太嫩了,沈安言还以为他最多十五六岁,面貌稚嫩,声音也嫩,怎么都不像是个二十几岁的成年人。 尤其是萧景容身材高大,长相阳刚,气质也成熟,跟忠祥一对比,任谁都会觉得萧景容年纪更大些。 萧景容知道他为何会产生这样的错觉,这也说明,沈安言以前从未接触过阉人。 不过也是,阉人历来只有入宫这一条路可走,不是在宫中,便是被分派到皇室子弟府中为奴,便是权贵府中都难以见到,更别说寻常百姓。 “你问这个作甚?” 沈安言嘿嘿一笑,“小的有些好奇嘛。” 萧景容的视线又不受控制落在他的伤日上,眸光闪了闪,“可还疼?” “嗯?”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沈安言迷惑看着他,等察觉到男人是盯着自已后面的伤日看后,忽然有些羞耻。 他下意识抓了抓身下的被褥,很想掀起被子盖住身体,却做不到,只能红着耳朵尴尬道:“不疼了……” 萧景容捏着他的脸,强迫他与自已对视,盯着他的眼睛问道:“恨我吗?” 本想从那双眼睛里找到点怨恨或者伪装的情绪,却发现沈安言双眸亮晶晶的,坦荡荡的,“不恨啊。” 他笑了笑,趁机抱住了萧景容的腰身,脸颊从他掌中逃脱后,便埋在他的腹部,“公子救了我,没有丢下我,我开心都来不及。” 这是真心话。 他这不是圣母,也不是心软,只是理性罢了。 他交付身子,从对方身上获得庇护,对方从他身上得到欢愉,便赐他一处安身之所,这是他们两个无需言语便默契十足的交易。 而如意的出现只是一场意外,也是他自作孽的后果。 在利用如意引起萧景容注意的时候,沈安言便知道对方不是个省油的灯,只是他当时太着急地想要跟男人发展到下一步,才会棋差一招,惹上这么个麻烦。 麻烦是他惹上的,自然也该是他自已来解决,没道理让萧景容帮他擦屁股,毕竟他们的关系还没好到这种程度。 若是他当时真的死在了县衙里,那也是他咎由自取,毕竟是他利用如意在先,但他还是赌了一把,赌男人就在场,赌男人对他这副身体还不腻,也赌……他这些年在怡红楼学的东西没有白费。 好在,他终究赌赢了。 男人温热的掌心落在他脑袋上,轻轻抚摸着,就像是在抚摸着小狐狸柔软光滑的皮毛。 虽然小狐狸因为闯祸,弄了一身的伤,却没有责怪它的主人没能及时去救它,依旧没心没肺地蹭着主人玩…… 真是讨人喜欢。 却又让人心疼和怜惜。 闻着男人身上的檀香,沈安言几乎昏昏欲睡,但他的好奇心还是战胜了他的睡意,他趴在萧景容腿上问道:“公子,那个县官大人为什么非要我承认孩子是我的?” 提起这个,萧景容眸子眯了眯,手掌依旧落在沈安言的脑袋上,“那位如意姑娘,是县官的嫡长子养在外的一位小妾……” 说是小妾也不对,毕竟没有任何名分。 沈安言却震惊了,什么玩意儿?! 萧景容还小之时便被赐封睿王,离宫自建府第,对后宫的尔虞我诈知之甚少,他自已也没有后院之忧,对女人争风吃醋的事情更是了解不多。 是以,当时虽然觉得如意这般身段样貌,却主动勾引沈安言这种要什么没什么的小白脸很是奇怪,他却没多想,只当对方眼瞎,而后如意又主动勾引他,他也只当是对方的眼瞎被治好了。 却没想到,对方只是在为自已尴尬的身份找一块遮羞布。 沈安言虽然自小待在怡红楼,却也没反应过来,这三两句话,让他没能理解这事情跟他有什么关系。 便问道:“你的意思是,如意姑娘腹中的孩子,是县官大人的亲孙子?既是如此,他为何不让自已儿子迎娶如意姑娘,却非要我娶呢?” 帮儿子戴绿帽这做法,放在父亲界,那也是响当当的啊! 萧景容不喜议论他人的家事,却又耐不住沈安言想吃瓜,便只好叫了忠祥进来。 忠祥仍旧蒙着眼睛,语速缓慢地解释道:“县官大人是七年前才来到此处任职,他才能平平,本无机会任职,是他的老师举荐,他方有为官的机会,是以,县官大人对这位老师十分尊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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