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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一早, 除了眼睛有些微红, 胤祕整个人看着倒是精神的很。 对上三个侄子关心的目光，胤祕只随意摆摆手示意没事, 也丝毫没跟他们提昨晚的事情。 此时此刻是三个小阿哥要读书的时候，随着朗朗的读书声, 胤禛踏入书房。 刚一脚踏入书房，胤禛下意识扫了一圈书房，只一眼，胤禛便很快注意到了坐在一旁，正一手拿着糕点，一边翘着小脚听弘历他们读书的胤祕。 看到胤祕，胤禛环顾四周的动作先是顿了下，然后才继续朝另一边看去。此时他面上早已恢复了往常的模样，没人看出来他方才一瞬间的犹豫。 几个大步来到三个小阿哥面前，胤禛低头看着他们，沉声道。 “背的如何了？” 弘历坐在三人最中间，也是胤禛正前方垂眸看着的人。 听着就在头上的问话，弘历抬头看了眼胤禛，在对上胤禛的目光后，他快速低下头。 “背...基本上背出来了。” 明明他们一直都在认真背的，但一面上胤禛，弘历还是会觉得万分紧张，手心都沁出了好多汗。 听着弘历的回答，胤禛伸手拉出一旁的椅子，在椅子上坐下，抬头看向他们。 “既如此，背吧。” 除了弘时，因为年纪相同，弘历与弘昼两人要背的内容是一样的，听到胤禛的话，弘昼心下当即一紧，满是紧张与不情愿。 背是背出来了，但弘昼不想第一个背。 书房里在胤禛说完那句话后便陷入了安静，三个小阿哥都沉默不语，显然，他们都不想做第一个背的人。 胤禛见状挑了挑眉，目光在三人身上徘徊，刚要开口叫其中一个人开始背，一旁传出了一道稚嫩的声音。 下意识转头朝胤祕看去，本以为胤祕是在胡闹，刚要开口让他停下，胤禛却忽然发现胤祕在背的好像就是弘历弘昼他们的要背的东西。 想到这里，胤禛刚要张口发声的动作顿了下，默不作声听着。 原本正垂着脑袋，不肯吭声的三个小阿哥也很快听出来了胤祕所背的内容，他们皆神情专注抬头看向胤祕。 没人打扰，胤祕很快便流利背完了。就像是忘记了胤禛还在他们前面，听胤祕无比顺畅的背诵，三人一个劲儿叫好。 “二十四叔也太厉害了！” “二十四叔好棒，都没看过书就能背出来。” 耳边尽是儿子们夸赞的话语，胤禛目光里皆是胤祕，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他看向胤祕的目光有些挪不开眼。 之前那拉氏书说的关于弘晖日常的小习惯等，胤禛都不是很了解，但若是说到读书背书，自从弘晖开始能说话，这些每次都是胤禛检查的。 不同于三个小阿哥是在称赞弘晖背书能力强，夸他好棒，尽管胤禛已经十分努力克制着自己，让自己不要再接着想关于弘晖的事情，可就在方才，他忽然想到了一些关于弘晖幼年的事情。 那时候弘晖刚接触这些知识，小孩子都是好动，不乐意学这些枯燥的东西的，弘晖当年就总是跟读没一会儿，读着读着，话语中就开始满是心不在焉。 每当这时候，弘晖每段话的末尾语调总是不自觉的往上翘，与原本的语调听起来大相径庭。 胤禛一开始还未在意，但不久后，他便发现了弘晖的这个小毛病。 因为这样会让人有一种不正经，不认真的感觉，所以在胤禛发现这一点后，他当即便让弘晖改回来，不能这样读书。 想到这里，胤禛眼眸闪了闪，心底多了几分纠结。心中尚存的理智告诉他，这也不是弘晖特定的小习惯，说不准很多小孩都会这样。 但即使胤禛不愿承认，事实就是，随着与胤祕相处的更多，胤禛的态度就一天天的比一开始更加动摇。 自从听到那拉氏说的那些事情，他有时候甚至会不自觉关注胤祕的一举一动，心中不受控制的总是拿胤祕的举动与弘晖做对比。 胤禛也说不好他这样是为了找证据证明胤祕不是弘晖，还是为了求证那拉氏的猜测是错的。 而且于此同时，胤禛心中还有更深的疑惑。 若胤祕是弘晖，那胤祕知道他前世是弘晖吗？若胤祕知道自己前世是弘晖，那胤祕知道他是胤禛，是他前世的阿玛吗？ 若是胤祕知道，那他是因为担心胤禛他们不信才不说吗？还是本就没打算认他们？ 再有，为何胤祕过去了这般久才会投胎？才再被生下来？没被生下来之前，胤祕都有印象吗？ 想到这里，胤禛忽然身子一怔，一些片段像是回放一样，忽然在他的脑子里过了一遍。 若是胤禛没记错，那件事好像就是发生在前两年。说来也巧，若他记得没错，胤祕也正是那个时候出生的。 ... 当时是康熙五十四年，十二月。 “好好休息，莫再想这些。” 嘴上这般说着，胤禛打开了房门，在猛烈的大雪中踏门而出，脚步不带一丝犹豫，唯留下身后坐在床铺上的乌拉那拉氏暗自伤神。 踏着风雪朝外走，胤禛面上没被披风与帽子盖上的地方被吹得就像刀刮一样，就如同胤禛此时内心的感受一样。 就在不久前，胤禛像往常一样从床上坐起来，刚转头要从床上起来，胤禛却忽然发现了身旁人的不对劲。 他的福晋此时明明没醒却泪流满脸，也不知是梦到了什么伤心事。见那拉氏有要喘不过气的意思，胤禛连忙伸手将那拉氏推醒。 刚睁眼的那拉氏，面上就满是悲伤，眼泪也不停往外流，胤禛见状又担忧又疑惑。 伸手擦掉那拉氏的眼泪，胤禛柔声向她询问，到底是发生什么事情了，为何那拉氏会这般难过。 听到胤禛的声音好一会儿，那拉氏像是才反应过来般，看向胤禛的目光里满是心碎，然后断断续续回答胤禛的问题。 她说，她又梦到弘晖了。 弘晖笑着与她告别，说他要走了，不能陪额娘了。梦里的弘晖还是他离开时的样子，个子不高，瘦瘦的，看着那拉氏时，面上满是笑意。 在梦里，弘晖与那拉氏讲，说他在被问想去哪时，他有说想离额娘近一些，还说想到时候能记得这一世的事情，想记得额娘。 随着弘晖的话语，弘晖的身影开始变得越来越淡，直到最后，那拉氏只能看到模糊的弘晖，看到身影模糊的弘晖在同她招手与她告别。 自从弘晖病逝，那拉氏总是能梦到弘晖，梦到他黏黏糊糊抱着那拉氏，说他好想额娘。 虽然现实里看不到儿子了，但儿子一直在用另一种方式陪伴她，那拉氏一直是这样想的，这样她心中还能多些宽慰，安慰自己，她没失去儿子。 但那拉氏一直是知道的，弘晖不可能这样陪她一辈子，弘晖最终还是要走的，只是那拉氏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样快，会这样猝不及防。 明明弘晖已经好好与她告别了，可在看不到弘晖的那一刻，那拉氏还是难过极了。 她感觉自己心空空的，那滋味就像是丢失了什么万分重要的东西一样难过，她还无处排解，只能看着弘晖消失的地方，跪在地上失声痛哭，眼泪一直往外流，直到她被胤禛叫醒。 断断续续将梦境与胤禛讲清楚，想到弘晖每次面对她时始终的笑脸，那拉氏捂住脸，没办法继续说出话来。 那拉氏面上的难过不作假，胤禛也不觉得那拉氏会用这样的事情来骗他...只是，胤禛从来没梦到过弘晖哪怕一次。 胤禛自认为他对弘晖也不差，若弘晖真的还在他们身边，为何弘晖不到他的梦里来，不让胤禛来看看呢？ 想到这里，胤禛一下子心情就不好了起来，只是此时状态下的那拉氏仍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也发现不了胤禛状态的不对。 胤禛还要上朝，又耐心与那拉氏说了几句后，见那拉氏虽然情绪低落，但整个人也稍微冷静下来了，胤禛也不再耽误，很快穿衣服，很快离开了房间。 若想到此事，胤禛忽然觉得，就好像一切都有了踪迹可循... 胤祕...会不会就是他那逝世许久的弘晖？ 心中想着事情，胤禛愣神了很久。 久到胤祕都跳下了桌子，主动上前查看胤禛的状态，不停叫着胤禛。 “四哥哥，四哥哥？” 胤祕叫了好几声，胤禛才回过神来，眼神有了聚焦，抬头看向胤祕。 “什么事，怎么了。” 见胤禛总算回过神来，胤祕从旁边三人手中随意抽了一本书塞到胤禛手中。 “四哥哥不是要抽他们背书吗？背完我们还要赶紧出去玩，四哥哥快些抽背。” 明日他们就要回京城了，但农庄里他们还有好多地方未去，怎可在背书这种事情上浪费时间呢？ 胤禛闻言转头看向弘时三人，也不知方才他愣神的时候胤祕是与他们说了些什么，但等胤禛闻言抬头看向他们三人，他们却是都点头应声，面上一点勉强的意思都没有，甚至纷纷开口表示想让胤禛先抽自己。 态度之转变让胤禛饶是心事重重，见状都不由得眉间一跳。 他真的很好奇胤祕到底有什么本事，居然每次都能让三人这样听他的话。 但看着三人急切的模样，胤禛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他现在脑子一团浆糊，没什么精力询问这些。 沉默着伸手翻开书本，依言翻到了他们要背的那一页，胤禛垂眸便开始听他们背诵。 出乎胤禛意料的，三人背书背的都不错，只不到一刻钟，三人便都背好了。 这下胤禛也没理由将他们摁在书房，不让出去了，见四人满脸期待看着他，胤禛只随意摆摆手示意他们可以离开了。 见胤禛摆手表示同意，四人立马便欢呼着跑出书房。 原本还吵吵闹闹的书房一下子便恢复了安静，若是仔细听，还能听到书房外四人叽叽喳喳的声音。 将身子往后仰，靠在椅背上，胤禛面上不自觉多了些倦色。只要一想到最近的事情，胤禛就觉满心疲惫，心里堵得慌，一团乱。 福晋说的若都是真的，胤禛心中就多了更多的疑惑。既然如此，那为何弘晖对待他与对待那拉氏如此不一样？ 这么多年，胤禛从未像那拉氏那样梦到弘晖哪怕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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