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疑问, 这里是西里厄斯皇太子殿下的休息室。 而绑他的那批流氓恶徒,就是他西里厄斯的强盗手下们。 一开始他是极度无语的, 就因为在星网上发布了一篇关于原始星存亡期限预估的学术文章,就这么小家子气的要将他软禁起来? 可第二天他签署了这辈子加起来都没有那么多过的高级保密协议, 清一色围绕着古星球生物及地理方面的研究, 甚至还有知识版权归属和星网传播权诸多后续问题。从落笔签名的那一刻起,他就猜到了, 事情绝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他往后一仰,观察日记扣盖到了脸上,长叹:“未来终究是年轻人的,管我这个老头子什么事呢?我研究研究老东西就够了,在哪儿不是一样。” “就是不知道伯格林那只狡猾的老家伙溜去哪了,西里厄斯殿下得势,兰诺应该没被他弄死吧。” 吱呀—— 拉来的舱门外,传来一声幽幽的回答:“看来你很希望我一命呜呼啊,多利特院士。” 多利特诶了一声,垫垫手里的观察日记,连带着凳子转了个方向:“兰诺?你也被抓来了?” “不算抓。”兰诺一脸阴沉,迈过门槛离近了才能看清脸色有多惨白,不染血色得简直不像个活人,“我自愿申请的。” 多利特来了兴趣,三折皱纹的眼皮都掀高了些:“幡然醒悟?还是站错了队惨遭流放,路过此地特意来表演死鸭子嘴硬?” “流放?”花白头发不知道有多凌乱,兰诺却又伸出那只恶魔的爪子乱挠,嘴皮一掀吐出的字眼要多凉薄有多凉薄,“我特么这叫逃难,首都星翻天覆地要了命了,全帝国就这里最安全。” “什么意思?” “看这。”兰诺凑近指了指自己的头顶,多利特借着光亮看清了那是一个尖利的圆形豁口,玩偶缝合似的潦草地穿着细线,血渍未褪,看上去触目惊心唬人得很。 “古里古怪,从里头凿开的?”多利特关注的重点却不是有多严重,“相信科学,封建迷信害死人,少看什么开天窗、黄符辟邪的玄学读物,那都是古地球遗留下来的不完全残次品。” “……这次真没有。”兰诺失血过多有气无力,不再辩解直接歪在了对面的沙发上,平日里见面就掐架的嚣张气焰全没了,看上去像只抖败后夹着脑袋的鸵鸟,“我申请协助你研究古地球生物,殿下准许了。” 多利特眼睛一亮,还没开口就被他再次打断:“虽然我俩都是院士,我甚至比你在基因学研究界地位高出一筹,但现在攻克古地球生物学迫在眉睫,缺了我不行。” “跨专业的基因学大拿应该没有比我更权威的了吧?” 兰诺嘴巴一张一合,蹦出的话是多利特和伯格林六十年前在大学打过的赌——兰诺那倔强卷王绝不可能为了学术成果向他们低头。 “你,你被什么脏东西附体了?”一直重复着相信科学四个大字的多利特愣住,抽了抽嘴角,在他眼前比出了两根手指,“老东西,这是几?” “滚。”兰诺打成名后就没这么憋屈过,看着眼前一无所知的傻缺同事,气得揉了揉太阳穴,失血的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其他房间太小,床硬,我今晚就住这,你记得腾窝。” “那我呢?” “地上。” 多利特:“……这是殿下赐给我的住所,你趴地上。” 兰诺又敲了敲自己被寄生蠕虫剖出豁口差点停转的优质大脑,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阴森表情:“行啊,你不怕半夜床肚下面钻出虫族就行。” “啊……啊?” * 首都星。 荀桉兴奋地招呼西里厄斯:“快来,你看它走得好稳!” “……”西里厄斯表示并不想向他一样扒在地板上,观察一只鸡一颠一颠的步伐,他面无表情地伸手,揪起了荀桉的后衣领,像提猫咪的后颈皮似的,把人捞在半空中两脚悬空,“刚抽过一小管血,动来动去小心头晕。” 荀桉非常自然地扭了扭身子,两只胳膊顺势搂住西里厄斯的脖子,这几天他都是以这么个姿势被西里厄斯抱来抱去,脚上除了一双雪白棉袜,连鞋子都没穿,宫殿里上上下下都把他当宝贝似的供着,就是看到他赖在西里厄斯怀里,也只会唏嘘他们皇太子殿下胳膊上绷紧的肉,一脸担忧地担心会硌到他娇嫩的皮肤。 西里厄斯一只手抱着荀桉朝着相反方向走,主打的就是一个远离古生物,这只超级能闹腾的野鸡崽子已经仗着荀桉的宠爱在拥有千年历史的撒迦利亚皇室宫殿里横着走了,作为第一只暴露在首都星空气中却没有莫名死去的古生物,它更是被一众狂热的研究员奉为“神明的坐骑”。 对此他一点也不想解释,对于首都星基数广大的、连根毛都没见过的白痴文盲们,他现在的心理活动就像荀桉第一次看见他望着古生物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一样异彩纷呈。 不就是只鸡嘛! “嘿呀!”荀桉眼看着自己被扛着越走越远,着急地拍了拍西里厄斯的肩膀,“我还没看够呢!救下来的一整窝蛋,一共就孵出了三只,我特地挑的最有活力的一只带了过来,也不知道它的兄弟姐妹有没有这个功能。” “小巡护员。”拍在身上的力道好小,就像给人挠痒痒似的,西里厄斯勾起嘴角,他的精神力在荀桉待在身边时达到顶峰,充盈地游走在躯体内部,对一切外力自主形成屏障,“现在到你休息的时候了,咱们去床上孵好吗?” 西里厄斯说话的声音不小,不远处的拐角有佣人正往这边走的动静,但似乎听到了他们的对话,转身就一溜烟的往别处跑了,荀桉顿时小脸烧了起来,鱼儿似的在西里厄斯怀里扑腾了两下,头埋在他的颈窝里小声嘟囔:“胡说,我又不是鸡。” “别熬。”西里厄斯突然停了下来,伸手把荀桉的脸从自己怀里挖出来,“伯格林说它正在努力适应首都星环境,机体内部不平衡,自主发生变化的表现就是兴奋过度,你不用担心它到处乱窜。” “皇宫里很安全,没有偷猎者。”荀桉圆滚滚的眼睛眨呀眨,像清澈的泉眼,睫毛一颤就汪出层朦胧的泪雾,西里厄斯抬手遮住了他的眼睛,“困了就睡,我抱你回屋。” “为什么我还醉氧啊。”荀桉扒开五指,下巴靠在西里厄斯肩膀上,不高兴地撅了噘嘴,侧脸落下的小卷毛无意识地蹭在男人的脸颊上,痒痒的撩拨着人心,“明明我都已经睡了好长时间了,连奈瑟尔都算不出来我什么时候能恢复正常作息吗?” “他就是个半吊子,古生物方面哈涅都比他权威。” “……好吧,哈涅是不是去找安迪玩了?” “安迪在整军,他刚升军衔,现在处于新官上任三把火的状态,上蹿下跳像只猴。” “唔,那不是凯莱布的活儿么?” “凯莱布是我的辅佐官,日后他原本负责的军务会逐渐向政务倾斜,首都星上所剩无几的贵族们那里也需要他代我出面。” “这样啊……” 西里厄斯像哄小孩似的,大手拍了拍荀桉的背,继续抱着往前走,耳边持续传来的温热呼吸和柔软触感总让他某处持续紧绷。 “上楼梯,左拐。”荀桉有点瞌睡了,小指往前一戳,软糯糯地指挥,“去你的房间,可以摸到漂亮的大宝剑,我喜欢那个。” 小家伙还在自己怀里动来动去寻找最佳休眠姿势,西里厄斯深吸口气,硬着头皮抬脚往上:“别动。”
第99章 荀桉被放到床上, 后背一挨到被子就陷了进去,四面八方包围上来的柔软触感像云朵,浑身骨头都酥酥软软, 轻飘飘的没了重量。不用说, “星盗头子”西里厄斯铁定把首都星最好的仿棉织品全收罗过来了, 就是不大清楚加工厂来自哪个贵族, 陡然被新掌权的准帝国统治者强制性抄家充公,应该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 他莫名觉得自己像只猫,粉粉嫩嫩还带着梅花肉垫的小手爪还没抬上来, 就被某人一把攥住了, 他嘶了一声,困意竟打消了几分:“烫!” 西里厄斯眨眨眼装傻,不仅没有松开, 反倒用自己的大掌裹住了猫儿整只手爪, 恶趣味的指腹不停地在他薄茧处摩挲:“桉桉冰冰凉凉的像雪人儿。” 荀桉肉麻一瞬, 唰的伸出另一只没被抓住的小手爪, 飞快捂住了耳朵,脸也顺势歪进软被里,含糊不清地闷声反驳:“……雪人可没我这么糙, 不拿刀不拎枪的, 哪哪摸着都滑溜。” “嗯?首都星的护肤品在帝国很出名,桉桉想试试么?”西里厄斯湿热的呼吸忽的贴近耳廓, 像是整个人都低俯下来了似的,高大黑影盖住了青年的身形, 只有几缕散落的卷发肆意出格。 荀桉缩了缩, 闷闷的声音隔着被子听起来更乖了:“我不要。” 话音未落立马又补了一句:“我不喜欢臭美。” 尾音又软又轻,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西里厄忍着笑意, 松开那只白白嫩嫩不停往后缩的小爪子,看着它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嗖的一声藏进被褥里:“那在原始星的时候,为什么巡山巡到一半,非要跑去找什么凤仙花、红蓝花?筛掉的坏桑葚为什么还偷偷挤成汁往发梢上抹,以为我没注意到,嗯?” “……那,那不是浪费嘛。”荀桉小脸捂得更严实了,露出的小半只耳朵红到发烫,“土方法也不知道管不管用,就,安慰一下自己。” “好了,睡觉。”西里厄斯伏着身子,微微一使劲就把荀桉从被子里捞了出来,原本雪白的脸颊一片粉嫩,活像颗熟透了的水蜜桃,“别憋着,闷到会难受。” “……”荀桉琥珀色的小圆眼使劲瞪着西里厄斯,在偏硬朗风格的白顶灯映衬下愈发水润,根本一点威慑力都没有,更不必提微微撅起的嘴巴,怎么软糯怎么来。 西里厄斯只觉得自己连呼吸都要停滞,恢复自由已久的面部表情与其说是板正,倒不如直接承认它的笨拙。 “桉、桉?” 晦暗不明的黑眸僵直了大约三分钟,荀桉都被他盯得不自在地蜷起手指,嘴里开始小声嘟囔:“怎么跟卡带了似的,到底给不给睡……不给睡就算了,我也不一定要在你的房间休息……” “……要不是习惯了大床,你这两米宽的还真没啥吸引力,我在原始星的‘豪宅’多舒坦啊,倒头就能睡,抱着大号金渐层,哪怕抱着你,东南西北都可以滚,想怎么滚怎么滚……” 西里厄斯确实有点死机,脑袋一歪,嘴里嘎嘣嘎嘣蹦出几个顶级理解力才能诠释的字眼:“你想……和我,滚床单?” “哈?”荀桉瞬间炸毛,唰的爬了起来,正襟跪坐,摆在膝盖上的两只爪子下意识揪住了被子,“你……你特喵的满脑子带色废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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