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莱布脚步一顿,本来想通知小巡护员进军舰休息的话硬生生憋回了嗓子眼,僵硬转身,默默地把自己太子爷抗到了肩上,扛麻袋似的扛走了。 荀桉眨眨眼回收眼泪:……哥们,你顺拐了造么? 安迪见害怕的人已经被凯莱布拖走了,忽的冲了上来,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冲上来抓住他的手就是一顿猛谢:“菩萨啊,您简直就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啊!” 荀桉本就社恐,勉强应付一个十米开外不善言辞的单兵还可以,最怕的就是安迪这种自来熟,登时吓得一愣,浑身起鸡皮疙瘩,两只手想缩却又缩不回来。 微张着嘴什么都还没来及说,就听安迪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我特喵的脑子一抽,着急凑钱就把长官首都星的别墅拍卖了,刚才都不敢靠近!” 跟,跟我说这些干嘛? 周遭军士都被他的举动吸引了目光,一个个眼神炽热地望了过来,荀桉脑子里顿时一团浆糊,呜呼哀哉,早知社死,还不如直接晕过去算了! 安迪假模假样擦泪:“长官他卖房子,娶,取钱看病。” 荀桉耳边嗡嗡的,想起西里厄斯一开始来原始星就是为了休养,但却忘了他是帝国的皇太子,懵懵地点了下头,磕巴:“所,所以呢?”讹医疗费? 安迪继续哭诉:“我们都是他的旧部,但碍于前线战事,不能长久逗留在这里,希望您能替我们好好照顾他。” 像刚才那样一手刀砍晕么? 算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能不能先把手松开。 荀桉内心哭唧唧,被四周视线盯得浑身不舒服,被安迪抓住的两只爪子都不受控制地出汗,超负荷的神经紧张也带着大脑昏昏沉沉,整张脸都苍白许多。 替M的,这辈子最讨厌没有边界感的星际人! 把西里厄斯暂交给军舰医疗师的凯莱布赶了回来,看着荀桉明显不正常的脸色,皱紧眉头,揪住安迪的后颈皮拖远:“安分点!” 荀桉离远了他们似乎就能正常呼吸了。 “诶,别凶别凶,我跟你说啊,”安迪贱兮兮地靠近凯莱布耳边,压低声音嘀咕,“我老家有句古话,‘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我这是在帮咱们殿下助攻呢!” 凯莱布木着脸:“助不助攻不知道,有功夫不如去和拍卖方谈谈价钱,这次的军费开销补不上,利维斯元帅找茬你顶上去挨骂。” “不能这么无情吧!”安迪哭嚎,叫出了狼啸。 与此同时,刮刮乐在医疗兵喷洒的消毒剂气味中苏醒了过来,喉咙里含着血块,吃痛地呜咽了几声,被剜去的哪只眼睛不知被喷了什么药剂,连腐肉都已经清楚地干干净净,只是睁开眼就能看到的天空,只剩了从前的一半。 荀桉耳朵动了动,飞快跑到刮刮乐身边,颤巍巍伸手,像往常那样摸了摸它的头,原本威风凛凛的狼王此刻只剩下了独眼,骇人的血洞叫人看着就心如刀割。 刮刮乐感受到了小巡护员啪嗒啪嗒滴到它脸上的泪珠,一颗比一颗大,有的甚至砸在别处裹成木乃伊似的蹦带上,碎成几瓣。 嗷呜呜呜,不要哭——它叫的有气无力,我是狼王啊,先前那只咬你的崽子怎么样? 荀桉搂住了它的脖子,眼角红的厉害,哽咽道:“活下来了,他很好,活蹦乱跳的,在追咬医疗兵的衣角。” 吼—— 虎啸声震荡山林,众人皆是浑身一颤,僵硬转脸。 利滚利顶着一身血色从林间走出,每向前一步地上就绽放一朵血色梅花,黄褐兽瞳间凶光未散,它舔了舔獠牙,似乎把在场的所有人都当成了猎物。 “阁下,您的战宠——”凯莱布第一反应望向荀桉,却发现荀桉整个人丧失意识了似的,虚脱地伏在狼王身上,额前被泪水沾湿的卷发和狼毛糊在一起,草草挡住了侧脸。 而无力垂下的那只手腕极其瘦削,似乎在忍耐着什么似的,凸出了淡色的青筋,被赤红一片的大地衬得格外苍白。 “医疗兵!”安迪的反应比凯莱布快的多,却见利滚利一个猛扑撞到了提着药箱的军士,挡在了刮刮乐和晕厥过去的小巡护员身前,凶狠咆哮。 泥石流灾害没能让它丢掉性命,可虫族的入侵却让它永远地失去了三子,那只腼腆的虎崽崽。 这些外来者像虫族一样贸然出现,攻击力极强,难保不会伤害荀桉! “凯莱布,咋整?给它一针麻醉?”安迪挠了挠头,面露难色,“记得吗,上次我们见过的,超大的泥石流,我们救了很多古生物。” 四周士兵不少感受到了森林之王的威胁,无形间释放出了精神力护体。 安迪试图跟它拉近关系:“当时穿着连体的隔离服,要不我再给你穿一遍?” “吼——”利滚利一声虎啸打断他的话,目露杀意,这群人身上飘出的力量波纹和虫族身上散发的气息仿佛出自一宗。 不止是他感受到了,就连原本匍匐在地上舔舐伤口的动物们都紧缩了瞳孔,一个个兽性复苏,凶狠龇牙,从喉咙里发出进攻前的低吼。 “我靠,刚才哪句话戳中它们肺管子了?”安迪悄咪咪摸上了腰间的量子枪,额角渗出细汗。 凯莱布目标明确:“都不要紧,关键是巡护员。” 凭谁看那一截半死不活、低垂着的雪白手腕都得提心吊胆。 “什么事?”西里厄斯寒冷的声音乍现,瞬间就刺穿了僵持局面,再看到趴在刮刮乐身上昏厥的荀桉,竟是呼吸一滞,面部表情完全崩塌,疯了似的往前冲去,连发狠的利滚利都直接忽略。 “老大——”安迪一声惊呼,可利滚利却没有扑上去咬他,而是尾巴一甩,鞭子似的唰的抽在地上,警告除了西里厄斯的任何人,往前一步试试! “……殿下醒的真够快的,甚至让我觉得他再多挨几下也没有关系。” 不知去了多久,荀桉听到院外有人在这么说话,然后就挨揍了似的抱头鼠窜。 他觉得自己仿佛泡在水底,做了一个长长的梦,脑海里却朦朦胧胧浮现着一个冷漠的背影,黑色的,永远跟他隔着十几米的距离。 他想要看清他是谁,迟缓地伸手去够,那道身影却扭曲了,如同镜花水月般逃的更远。 他再咬牙触碰,自己背后便生出无数黑色荆棘,顺着脚踝、小腿,一路攀爬,最后捂住了他的口鼻,紧紧缠绕,连一丝一毫的空气都不肯留给他呼吸。 然后拉着他一起下沉,沉入无边地狱。 无法挣脱的他逐渐窒息,视线模糊,眼角流出了最后一串泪珠…… 濒死之际,他听见了一句轻叹,然后就是熟悉的字眼:“小哭包。” 这三个字如同铁锤砸中了玻璃结界,真空的周遭噼里啪啦碎成残渣,熹微光亮从缺口处洪水一样倾泻而出,带着令人安心的氧气,让他真正地鲜活过来。 四周似乎很熟悉…… 荀桉吃力地睁开双眼,触觉、听觉,一切感官都在加载恢复的过程中,他听见了身边马扎被带倒的动静,不到半秒就看见了西里厄斯那张熟悉的面瘫脸。 见他苏醒,原本没有任何情绪的阴冷眼底,居然大喘气似的划过一道紧张,藏都藏不住的焦急。 荀桉还有些晕乎乎的,又合上了眼睛,只听他一片死寂的小木屋突然被撞开了门,西里厄斯手掌在空气中一抓,一只可怜的军舰医疗师就被倒吸着飞了进来。 男人声音嘶哑,阴沉着脸:“二度昏迷,立刻进行急救!” MD,说了多少遍只是睡着了!力疲而进入的深度睡眠!人体正在进行自然修复! 巡护员胳膊腿儿的外伤也用理疗舱也泡过了,光洁如常! 老子原先只会治疗精神力问题,现在被逼着啃了三天三夜的古籍医书,连中药都熬出了几锅试毒,还能怎样? 这位被幸运留下的医疗师已经被恫吓过不知多少次,只敢在心底骂人,拿起仪器还没扫描到前额,就被听不下去的荀桉唰的睁眼,吓得翻了个跟头。 窝,窝草,活了! “别碰我。”荀桉的声音很低,透着沙哑,不仔细听都听不清楚。 医疗师瞬间被西里厄斯当沙袋一样掷了出去,啪叽一声栽在端着两大盘利滚利送来的鲜肉和水果的安迪面前。 安迪愣住:“???倒也不必行如此大礼,特助哈涅。”
第31章 荀桉撑着胳膊, 慢吞吞坐起,浑身像被车碾过似的酸疼,小小的嘶了一声。 西里厄斯用力扣住床单的指尖立马紧绷, 倾下身放轻了声音问:“哪里不舒服?” 又递来一杯温热的润喉水。 喝到嘴里甜丝丝的, 应该是放了蜂蜜, 可荀桉只轻轻呷了一口就想下床洗漱, 嗯,个人卫生无论如何都要注意。 他掀开被子,视线落到自己腿上时赫然一震—— 雾草, 哪个傻缺打的石膏, 这特么还是两条腿么?! 分明就是横放的废弃混泥土电线杆子! 动都动不了! 他清楚记得自己失去意识两条腿还是可以支棱起来的,上面拉出的伤口也只是划破了一层皮而已!慢一点都要结痂了的那种! 难不成这些星际士兵在搬他的时候一个不稳扔沟里去了? 折了? 他神色诡异地瞥了眼近在咫尺的男人,西里厄斯神情紧张, 似乎很怕从他嘴里蹦出什么绝症类的字眼。 哦对, 他刚才问了什么来着, 哪里不舒服? 哪哪都不舒服! 他戳了戳硬邦邦的腿, 忍着干涩到快要冒烟的嗓子:“公报私仇是吧?” “趁我睡,要我命?” 听到他还算有劲儿的语调,西里厄斯绷紧的脸倏然一松, 小心翼翼地用手拨开小巡护员一点也不珍惜自个儿两条小短腿, 卡蹦卡蹦乱敲的小手:“轻点轻点,我心疼。” 荀桉神色一僵, 整个人裂成两半,脸上露出“你丫脑袋摔瓦特了”的表情:“被, 被虫族咬了?精, 精神控制?” 西里厄斯没有回答,向来冷厉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温柔的笑意, 和古地球上标准的贤妻良母如出一辙。 荀桉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使劲地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外头月圆了?你轰个时间变身?” 西里厄斯听不懂,稍微往后挪了挪,以往怎么坐都显得格格不入的马扎此刻呲溜的无比娴熟,两条无处安放的大长腿也轻飘飘交织在了一起,看得荀桉目瞪口呆。 噫,他难不成又穿了? 这人到底还是不是那个金尊玉贵,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动不动就要原地休息的菟丝花皇太子? “你现在需要静养。”西里厄斯经过前面一系列的人设崩塌后终于恢复了正常,重新拾起他那漠然冷峻的面瘫形象。 荀桉敲西瓜手法再次上线,甚至还弯腰贴着石膏听了听,抬起小脸,满是认真地说:“静养可以,但我想敲掉,本来就没什么大碍,睡着了还不好翻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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