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野闻言默默片刻,问道:“可否把这荷包给我看看?” 吴不悔垂眼看着兰野从小梅手上接过荷包,骨节分明的手指划过荷包上绣的似是经文的纹路,再翻出荷包里的黄符,撑开看了一眼。 兰野颔首道:“的确是驱魔辟邪的符篆。” 没曾想兰野涉猎面竟如此之广,连这玩意儿都会,吴不悔不禁暗暗钦佩。 得到肯定回答,小梅定了定神,忽然从摊位后绕了出来,拉低声音同兰野道:“且我那日,在被那魔物纠缠之前,产生了奇异的幻觉。身临其境那种……十分真实的幻境。” 吴不悔当即了然。 难怪小梅会如此肯定这是魔物所为。 这桩桩件件诡异之事,的确不难让人产生如此猜想。 “是什么内容的幻境?”吴不悔追问。 谁知小梅不仅脸上一晕,耳根子都蹭地烧了起来,垂下眼睛摇了摇头,便不再说话了。 吴不悔一脸莫名,萧怜儿又穷追不舍地问了好几遍,小梅无论如何都闭口不言了。 想必小梅定是有什么不便之处,也不好再苦苦相逼了。 时间紧任务重,告别小梅,一行人又匆匆走访了几户受害人的家中。 只是受害者家属几乎皆是一副万念俱灰的模样,不是情绪崩溃不想言语就是歇斯底里要同那还没有眉目的凶手拼命,奔波走访大半日,却未再获得什么有用的线索。 吴不悔一边走,一边默默思考。 今日一通走街串巷,他这才发觉这鹈鹕镇规模竟然如此之小,总共也就不到百户人家,远远少于他的预估,甚至几名被害人都是可算作是相隔不远的邻里。 听刘捕头说来,镇上邻里关系都还算不错,偶有口角也十分正常,断然不存在什么要动刀子要害命的深仇大恨。 而若是有什么潜在的变态杀人犯在此长期居住,总会有人察觉到异常才是。又怎会对凶手身份没有任何线索?甚至连一个可以猜测的嫌疑人都没有。 再假设是外地人流窜作案,那更立不住脚。毕竟短时间内要虐杀这么多人,还要统一目标,瞄准醍醐镇上的年轻女子,实在有些难度。光是准备工作都很难完成。 难道……真如小梅所说,是什么邪门魔物所为? 时间来到正午,天色却是阴沉沉的。 出了这样的事,家家户户大门紧闭,街头巷尾都见不到几个人。若有外乡人此时不小心闯入,只怕会以为误闯了什么不祥之地,吓个半死。 一行人紧赶慢赶,不多时,来到一间胭脂水粉店铺外。刘捕头一边敲门一边同吴不悔三人道:“这是最后一名被害人的母亲所开的铺子。” 叩了许久的门,都没有人开,刘捕头只好又同三人道:“看来只有明日再……” 话未说完,木门嘎吱开了条缝,刘捕头连忙扭身朝里说道:“曹家姐姐,是我,刘捕头,今日特地带着三位仙师来查案。” 木门缓缓拉开,一个披头散发的红衣女人站在屋内,面色苍白,眼下乌青,十分憔悴。 吴不悔眼神微微一闪,似乎有些不忍,一掀衣摆,闷头入内。 情况和先前并没有什么差别,只是这位曹姓女子要更加精神恍惚些,回话也只是简单的一两个字。吴不悔还没问出什么名堂,她便摆手回房了,只说再问也没用了,她什么都不知道。 吴不悔有些郁闷,扭头却只有刘捕头守在一旁,不见另外二人。 再一看,兰野正推着竹椅转来转去,似乎是在四处探看。 而萧怜儿则俯身在一胭脂柜台前驻足。柜台上摆放着几盒打开了的胭脂,想是用来做展示或是客人试用用的。 本以为女孩子爱漂亮,容易被这些东西吸引也属正常。 谁知却见萧怜儿忽然伸出一根食指,猛地戳进胭脂盘中,指头一弯,掏出来一大团胭脂。 吴不悔始料未及,瞪大两眼。 只见萧怜儿抬起那团胭脂,放到眼前仔细看了看,接着手指下移,眼看就要把那一大坨胭脂塞进鼻内。 吴不悔一惊,连忙上前拦住,“萧姑娘!这东西,可不是这么用的啊!” 萧怜儿“啪”地拍开吴不悔的手,皱着眉头道:“我自然知道胭脂是做什么用的。我只是觉得这一盒胭脂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查看一番而已。你如此大惊小怪做什么?” 原来是想闻胭脂的味道。 吴不悔忽然有些哭笑不得,对萧怜儿那一脸不爽的表情也不怎么在意,毕竟女主角(之一),总归是有些个性的。只点着头道:“原来如此。我方才是怕你不小心吸入了这东西,会对你的……呃……肺腑不好。” 听闻此言,萧怜儿略略一愣,皱着的眉头松开些许,眼神古怪地看了吴不悔一眼之后便不再说话,继续研究那盒胭脂去了。 兰野想是听到二人动静,悄无声息靠了过来,默默待在吴不悔身侧,十分乖觉模样。吴不悔不经意一个转头,视线对上那玉兔面具,冷不丁吓了一个哆嗦。 “……少城主,知道你功法好修为高,但是还请不要这么悄无声息的忽然出现在人身侧,很吓人的!” 吴不悔夸张地拍拍胸口,大喘口气。 兰野眨了眨眼,眼神有些无辜,停了一会儿,忽然对着萧怜儿道:“怜儿,你不要欺负小吴。” 萧怜儿研究那盘胭脂很是投入,目不转睛道:“哪里,野哥哥,分明是他先来惹我的。” 兰野又把目光转向吴不悔。 吴不悔真的很想直呼冤枉,他可没吃熊心豹子胆,堂堂龙傲天男主的妹子他怎敢招惹,不是纯属惹火烧身没事找事干吗? 正要出声,萧怜儿那头忽然传来一声轻喊。 “没错!是罂粟。胭脂里加了罂粟!” 吴不悔这才猛然记起,萧怜儿其父——萧老乃是修真界大名鼎鼎的药王,亦是用毒高手,熟识天下一切现存的药草树木,可谓一本活着的植物百科全书。 而萧怜儿身为其女,自小耳濡目染,想必也是个中高手。 难怪有如此灵敏的感知力和分辨力。 如此一想,新的疑问又冒了出来,胭脂里为何要加这东西? 恍然间,一个有些不可思议的念头闪电般划过脑海。 “随我来!” 话音刚落,吴不悔人已奔出门外。 三人跟着吴不悔,顺着来时路线把受害人的家中重新走访了一遍,也包括了小梅家。 果不其然,每户人家的女儿闺房中,都放有加了罂粟提炼物的古怪胭脂。 一行人从小梅家中走出,本来走在最前方的吴不悔忽然停住脚步,朝着刘捕头问了一句:“王捕快呢?” 刘捕头顿时一怔,不知这时候突然问起这个做什么,却还是飞快地如实答道:“王捕快说在城里的家中有点儿要紧事,今日告假了。” 不等吴不悔说话,一旁兰野又叫了一声“刘捕头”,刘捕头立刻一个扭头,兰野接着问道:“方才那胭脂铺的老板娘同王捕快可是熟识?” 刘捕头再次一愣,下意识道:“仙师怎么知道?”
第10章 阴差阳错 兰野抬手,两指指腹中间捏着一粒暗色纽扣。 “这是方才在铺子柜台的缝隙中发现的。正巧,昨日无意看到王捕快的衙役服掉了最下方一颗纽扣。” 顿了顿,继续道:“而且方才,见你与那铺子老板娘说话还算熟络,似乎有些交情。我便这样猜了。” 好个心细如发的男主!看着不声不响,原来如此心思缜密,竟是什么都逃不过他的法眼! 一丝尴尬神色从面上一闪而过,刘捕头讪笑两声,缓缓说道:“这二人一个寡妇一个鳏夫,本也都是苦命人,加上又是同乡,自然容易走到一块儿去。王捕快偶尔会领那女人上城里头去,我便见过她几次。” 又问:“虽说这二人如此偷偷摸摸是不大体面,但……终究也不是什么罪行。而且此事,与案情并无关联吧?” 兰野没有说话,不置可否。 吴不悔也没有多说什么,心中却似乎有了想法,只说了一句:“再随我来。” 没曾想,竟是回到了所住的宅子。 刘捕头一脸莫名:“难不成,今日就收工啦?” 吴不悔挠了挠后脑勺,似是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酝酿片刻,神色有些微妙地道:“昨天夜里起来方便……却遍寻茅厕无果。夜深不好叨扰旁人,我又十分着急,黑灯瞎火四处摸索,却是不小心碰到一处暗门开关。” 说着领着众人来到偏厅,朝着木架上的一人偶摆件轻轻一推,“哗啦”,一面木墙忽然分开,露出一道两人宽不到的缝隙。 吴不悔领头,剩下三人依次入内。 竟是一间暗室,室内温暖异常,没有窗户,只在天花板上开了一些孔洞,墙壁上挂着几盏油灯。 昏暗灯光下,满地的培植土壤,整整齐齐种着根根挺立的罂粟花。 刘捕头和萧怜儿满面愕然,就连兰野都不住嘴角微动。 吴不悔上前道:“说实话,我半夜看到此等场面,只会比你们更惊讶,简直是吓了好大一跳。我本以为这王捕快偷偷种植这些罂粟花是为了搞黑色产业敛不法之财,却没想到,竟让他琢磨出了那样的用法。” “罂粟提炼物有至幻功效……”萧怜儿喃喃一句,很快明白了吴不悔的意思,“所以……小梅所说自己看到了幻觉,正是因为她使用了加入罂粟提炼物的胭脂。” “也只能这么想了。” 吴不悔朝萧怜儿点了点头,目光转向兰野,“再加上少城主心细如发,发现了那胭脂铺老板娘和王捕快不同寻常的关系,进一步可以证实,王捕快的确有机会在胭脂中动手脚,再精准售卖给他的目标人群。只是恐怕那曹大姐却不知道,只因她识人不清,竟间接害死了自己的女儿。” 听到这里,萧怜儿一拍胳膊,惊呼出声:“难怪!难怪怎么查都查不出来,也没有半点什么线索头绪,原来查案的人就是凶手!怎么可能抓得到人呢!” 刘捕头这下总算反应过来到底是什么意思了,脸上又惊又疑,倒还是没漏了重点,急惶惶道:“我马上去告诉知府大人,叫他派兵,抓人提审!” 刘捕头转身要走,被吴不悔拉住,“你知道王捕快现下在哪儿吗?” 刘捕头马上回答道:“自然是在他城里的家中。” 没想到刘捕头是个铁死心眼,人家说请假回家,他就真以为人家真的老老实实回家,在家里恭恭敬敬等着被抓。吴不悔反问:“那他有没有可能借口跑路了呢?” 刘捕头一拍脑袋:“是呀!很有可能喔!” 又忙问:“可若是他已经逃了,那我们去哪里追呢?!” 吴不悔嘴角一勾,刷地掏出来一个透明玻璃罐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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