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怜儿深吸口气,在萧老茫然不知所以的目光之中,蓦地松开吴不悔手臂,然后,轻轻一推。 “醒醒吧。爹。”她喃喃一声。 被那吸收灵力的仙索捆了许久,吴不悔浑身酸软,被忽然一推,轻飘飘地往前踉跄。 兰野眼疾手快,立刻纵身而上,往前伸出一只手,眼看就快要拉到吴不悔的手腕,一缕紫黑色魔气如利箭一般从上方洞口唰地射了进来,众人甚至还没来得及眨眼,吴不悔就已经被那冲天的魔煞之气团团包裹,转瞬间,消失在了上方洞口。 兰野还保持着伸手的姿势,一片布料捏在掌心。 下一秒,白萍和兰无绝赶到,然后是江季言,芍药由于太过着急,踩到碎石,跌了一跤,较其他人慢了一些。她慌张地四处张望,“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不悔哥哥人呢?!” 兰无绝额上青筋凸起,攥紧拳头,咬着牙根,“我发誓!有朝一日,一定亲自手刃那魔头!” “魔头?魔教的人?他们把不悔哥哥掳走了?”芍药急惶惶的,有些语无伦次,“可是魔教的人怎么能轻易进入青城派?还找到了这里?” 江季言立刻补充道:“更何况还是这样的绝密禁地?!” 三人如没头苍蝇,你一言我一语。 兰野一动不动,仿佛一座石雕。 白萍垂眼,看到兰野手上还紧紧攥着从吴不悔袖口扯下来的布条,太过用力,关节都发白了,无声叹了口气,“我同你一起想办法救小吴兄弟就是。”抬手正要拍上兰野肩头,兰野蓦地转身,朝着萧老所在方向走去。 萧怜儿听到脚步声,有些茫然地转头看向兰野,目光落到他的脸上,瞳孔骤缩。 这……还是兰野吗?周身散发出浓烈戾气,猩红的双目,简直如同一头嗜血的恶兽! 萧怜儿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脸色一白,旋即闪身至兰野身前,“野哥哥……他……纵然千错万错,终究是我爹……总要留一条命……我不能让你……” 兰野目不斜视绕过她。 下一瞬,一阵令人牙根发酸的刮擦声响起。 萧怜儿猛地转身,只见青灵剑几乎是贴着萧老的耳廓,如切豆腐一般没入他身后石壁。 “萧伯伯。” 兰野笔直地站着,自上而下地俯视着这个一直以来对自己关照有加的“慈爱”长辈。 萧老抬眼看他,忽然笑了笑:“野儿。你长大了。” 兰野面无表情,置若罔闻。 “我还是叫您一声萧伯伯。只要您不再害人,过去种种,我亦可既往不咎。” 兰野眼中赤光流转,声音压得很低,仿佛用最后一丝残存的理智表述道:“只要告诉我,司月,所在何处?”
第72章 你真是这世界上最笨的笨蛋 “不问本座为什么抓你?” 朦胧的紫月悬于诡异的黑蓝色天空。 一条没头没尾的溪流横在前方, 汩汩流动着红色的“水”,像是岩浆,更像是血液。 巨大的黑色宫殿沉默地伫立身后, 好似一个沉默的怪物,仿佛下一瞬, 就要张开巨口把人咔嚓嚼碎吞入腹中。 吴不悔坐在殿前台阶上, 双手撑着脸, 盯着那红色的溪流发呆, 听到声音, 回过神来, 侧头看向声音的来源, 歪肩斜靠在石柱上的司月正看着他。 吴不悔挠了挠鬓角, 道:“问了有什么用吗?” 司月耸耸肩,“你就可以知道本座为什么抓你了啊。” 吴不悔道:“哦。我不想知道。” 司月噎了噎,“可是一般不是都会这样问吗?” 吴不悔:“谁?” 司月又停了停, 嘀咕一句:“话本里都这样。” 吴不悔:“……” 沉默片刻, 司月又问:“你不害怕?” 吴不悔诚实地回答:“当然怕。” 司月:“那你怎么不求饶?” “求饶有用吗?”吴不悔反问。 司月理直气壮:“不试试又怎么知道?” 吴不悔再次无语。 “因为我知道他会来找我。”过了一会儿, 吴不悔突然坐直身体, 说道, “就算一不小心死在这里,他也一定会把我的尸体带回去。这么想着, 也就没那么怕了。” 司月沉默。 片刻后,一声轻响,司月突然提起步子,沉着脸在台阶上来回走了三圈, 最后站定, 一拂衣袖, “这里是我的空间结界。没人能找得到,也没人能进来。你只能向我求饶,让我放过你!” 吴不悔不说话,司月就一直自上而下地盯着他,盯了好一会,吴不悔还是不说话,司月再次拔高音量:“说话!” 吴不悔依然不说话。 司月呼吸逐渐加重。 似乎生气了…… 吴不悔无奈。其实不是他故意装逼,是他真的不知道说什么。 二人也不知道僵持地对视了多久,司月猛然收回目光,似乎有些烦躁地把五指插入头发,向后捋了捋。 他转头看向别处,许久,用低低的声音道:“你变了。” 吴不悔心绪终于有了几丝波动。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在司月面前,他不再卑躬屈膝,不再瑟瑟发抖,不再阳奉阴违,不再为了苟住这条小命不择手段…… 这一切的变化,吴不悔说不出来什么具体的原因。但他清楚知道,如果没有兰野,那他一定还是那个令自己都鄙视唾弃的魔教走狗小吴。 兰野…… 兰野他现在一定很着急,肯定急得吃不下饭,说不定还会偷偷地哭…… 吴不悔把下巴轻轻放在曲起的腿上,无声地叹了口气。 衣领一紧,身体骤然向后倒去,吴不悔下意识扭头看,后衣领正被司月攥在手里。 司月把吴不悔拖行了一段距离,丢进了大殿右侧一个华丽的雕花铁笼里,“哐当”关上了笼门。 巨大的铁笼是黑色的,栅栏上面应当涂了什么特殊的材料,在里面根本用不出半分灵力。不知为何又想起幻境中那暗无天日的囚牢,吴不悔缓缓蹲了下去,前胸紧贴膝盖,整个人蜷缩了起来。 司月斜觑他一眼,嘴角挂上了邪恶的笑意,“总算知道怕了?” 吴不悔将头埋进双膝之间,一动不动。 司月眯了眯眼,站了一会儿,见吴不悔还是一动不动,似乎也是觉得无趣了,打了个哈欠,转身便走,“困了,睡会儿。” 才走了几步,吴不悔忽然抬起头,道:“你应该睡不成了。” 司月顿住身形,回头,“什么?” 吴不悔道:“有人要来了。” 司月把身体也转了过来,拔高音量:“什么?!” 吴不悔抬手指了指门外,“你没感觉到吗?结界在摇晃,有人在外部攻击。”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是兰野。”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笃定,但他就是觉得,一定是。 话音刚落,磅礴剑气挥洒而来,天地间一片震颤,震落了石台上的摆件,瓷器碎片掉落一地,虚幻的天幕骤然撕裂!三道身影穿过裂缝,自天幕飞驰而来,如流星般疾速坠落。 再一看司月,已经不知何时正襟危坐在了黑色宝座之上。想了想,似乎觉得太过正式,司月又将身体坐歪了些,再交叠双腿,一只手撑着头,看起来完全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这才满意地抬眼,朝着即将闯入大殿之中的三人看去。 吴不悔默默看着宝座上的魔头,见他短短几秒钟之内做了无数个假动作,不禁心生佩服。原来要成为一个合格的、有逼格的反派,不仅要够强够坏,还要具备过强的心里素质、演技、厚脸皮等等硬性条件。 闯进来的三人,兰野为首,左右两侧分别是兰无绝和白萍。 兰野反应最快,在看清殿内情形的一刹那,已如一道闪电般朝铁笼直掠而去。 司月起身,冷笑一声,“奉劝你最好不要擅自靠近。这笼子我下了禁制,没我的密钥,强行将其打开的话,会爆炸的喔。” 兰野果然身形顿止。艰难地从牢笼里的吴不悔身上收回目光,将视线缓缓转向台阶上的司月。 仿佛没有看到兰野眼中那汹涌的怒火和杀意,司月两手一拍,自顾地道:“哦!我知道你们是怎么进来的了!姓萧的那老不死的,果然是个叛徒!说起来,你们这些自诩正派的所谓修士,都是……” 三句完整的台词还没讲完,喉咙已被一只修长的手扼住,司月兀自张着嘴,没了声音。 吴不悔:……嗯?兰野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居然直接打断反派的独白! 不过,转瞬间,司月的声音却再次响起:“臭小子,怎么偷袭呢?没礼貌。不讲武德。”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不知真身所在何处。 兰野收回手,一袭华贵的紫色长袍飘落在脚边。 吴不悔心道:金蝉脱壳,保命逃跑小妙招。又想:你这魔头三番五次绑架我?这就很有礼貌很讲武德了? 一阵急促箫声响起,白萍白衣玉冠,玉萧竖在唇边,疾速吹了一段旋律,然后将萧一收,道:“东南。” 箫声奏响的刹那,兰野掌心就已瞬间凝结了一团灵力。那灵力球十分浑浊,隐约可见金木水火土五行元素在其中旋转环绕,争相爆闪。 白萍话音刚落,灵力球体积骤缩,转瞬间就只有一个指甲盖的大小,球体已经变成了蓝黑色!可见已是压缩到了极致! 只见兰野抬手轻轻一抛。 “轰!” 震耳欲聋。 大殿的东南方向,顿时炸起一片烟尘。 地动山摇。 吴不悔忙抓紧囚笼的竖杆,这才勉强稳住身形。 乱石纷飞,边缘锋利的碎石朝着各处迸溅,吴不悔猝不及防,下意识抬手挡脸,却意外地没有被碎石砸中,放下手一看,一道湛蓝的灵力屏障将整个铁笼包裹了起来,烟尘、碎石被尽数挡在了屏障外。 白萍神出鬼没地出现在灵力屏障外,笑道:“知道这是什么吗?” 吴不悔顿了一下,道:“……青光罩?” 白萍:“呀。真聪明!” 吴不悔眼角一跳,“这青光罩不是兰野的绝对防御?这保命绝技他不用在自己身上,反而给了我,对上司月岂不是十分危险?!” 白萍斜觑他一眼,“啧”了一声,“我说你们两个,能不能不要在我这个没人爱没人要的伤心男人面前,互相展示你们对彼此的关心了?”说着把玉箫插入腰间,从容道,“你有这闲工夫担心小兰野会输,还不如担心担心他没控制好度,做得太过火,引发什么地崩啊海啸啊之类的情况,到时殃及无辜就不好了。” “……你就这么笃定?”吴不悔迟疑道。 白萍收起笑容,神色忽然变得十分认真,“我自然无条件地相信他。”目光转向吴不悔,盯着他看了一瞬,飞快收回目光,又倏然笑了,“当然,能理解你的心情。关心则乱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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