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什么是它自己? 这拼凑的一副人形皮囊里那一团发臭腐烂的黑色浓浆吗?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吴不悔硬生生打了个寒颤。 下一刻,什么东西覆上了后背,一股至纯至清的暖流从后背涌入身体,蔓延到四肢。 甚至背上的伤口都传来一丝温和暖意。 回头,果然是兰野的手。 “多谢少城主。” 兰野抿了抿嘴唇,脑中想了想什么,张口说道:“对付邪魔歪道,切莫乱了心神。” 吴不悔点了点头,闭了闭眼再重新睁开,再度面对那张“脸”,眼中只剩下了熊熊的怒火。 “真是令人作呕。”他一字一句吐出,语气冷得像极地的寒冰一样。 “你说什么?”无脸魔声音微微颤抖起来,“你说我……恶心?” “是。”吴不悔抬起下巴,居高临下冷冷睥睨着它,“那些少女何其无辜!天真烂漫的年纪,大好人生才将将开始,竟要无端惨死你手,你当真就是一头畜生……不,你是畜生不如!世间最恶心最肮脏的字眼都不足已形容你的所做作为!” 无脸魔先是一怔,随后怒极反笑,笑了一阵,声音颤抖了起来,到最后,似乎还带着一丝哭腔,“当年……当年我也不曾害过任何人!为何只因为我父亲身为邪魔,使得我自小身负魔气,那些所谓正派的修道人士便要硬生生掏了我的心脏,剥了我的面皮,砍了我的四肢,将我封印。我日日生不如死,这又公平吗?!你告诉我,究竟公平吗?!” 吴不悔实在没有兴趣听这种变态讲述他为什么会成为一个变态杀人魔的故事,只冷冷道:“那你便去找砍下挖你心剥你皮砍你四肢的人报仇,也把他的心挖了皮剥了四肢砍了便是,我绝不置喙,也绝不批判你是对是错。可是你却转头来虐杀无辜女子又是什么意思?就因为她们比你弱小吗?就因为你嫉妒她们的青春美好吗?你和你憎恶的迫害你的那些人渣又有什么区别?!” 无脸魔再次愣住,随后急惶惶将嘴一张,似乎还要就自己的悲惨身世进行一番独白。 兰野抬手一挥,青灵剑澄然出鞘。 万千剑光插入无脸魔那矮小身躯。 万剑穿心,一声凄厉尖啸。 无脸魔所有的话都留在了喉间,身体裂开千万缝隙,一寸一寸,齐齐爆裂。 黑雾腾起、散去。魔物湮灭于世。 “魔族宵小,作恶多端,害人性命,落入我手,必诛杀之。” 兰野收剑入鞘,面容肃杀。 天正破晓,一缕曙光落在少年脸上,半明半暗。 果然如书中所写,嫉恶如仇,杀伐决断,冷峻自持的少年英雄。 吴不悔没来由心头一颤。 不知是被这气势震慑以致心潮澎湃。 还是为着二人如天堑般难以逾越的身份心虚。 又或者……到底因为什么他也摸不准心间那根弦。 吴不悔又惊又喜又有点儿淡淡的忧伤。 总之,一瞬间,五味杂陈,心乱如麻。
第14章 桃色绯闻 自鹈鹕镇回来已有七日,吴不悔却半步未曾出过宿舍。 谁叫他青城派少城主下了令,令他不许出门好好养伤,还特地派了一波弟子,大概十余人的小分队轮番把门看守,以免他偷偷外出活动。 吴不悔偷偷打听了一下,这守门可是个肥差,居然有整整5分的积分。 要不是条件不允许,他只恨不得自己上,保证看得严严实实,绝无错漏。 这七日,有两个人每天都会来。 一个上午一个下午,约定好似的,十分默契地错开了时间。 而令吴不悔百思不得其解并且受宠若惊的是……这两个人,分别是本作的男女主角。 这是什么待遇? 吴不悔常常思索,然后扪心自问一句:我配吗?作为一介炮灰路人还是一个阴暗爬行的奸细抑或是新入门的外门弟子,这样的待遇那是想都不敢肖想的。 思来想去,大概只有一个解释——忽然间祖坟冒青烟了。 不过大概也就冒个这么几天,等他伤好了,一切也都风平浪静恢复原状了。 其实第三四日的时候,伤口就已好得差不多了。吴不悔料想是萧怜儿每天一大早带来的绿色药丸发挥的奇效。毕竟她爹是当世最牛逼的医生。 奈何兰野是个实心眼子,不仅不让他外出,还每天饭点准时前来探望,好饭好菜带过来不说,还日日要亲自检查他的伤口。任他怎么说只是一些皮外伤不打紧,甚至还主动剥下衣服显示已经愈合的伤口,兰野都是充耳不闻,只一心把他当成病重伤患。偶尔实在被吴不悔嚷得久了,便抛出一句“你又不是郎中你怎知痊愈了万一还有内伤呢”,把吴不悔噎得够呛。 尽管十分想回嘴一句“似乎少城主也不是郎中啊”,但几次话到嘴边还是硬生生咽了。 毕竟,人要懂得感恩,别得了便宜还卖乖,给脸不要脸是要遭人喊打的。 今日吴不悔服下萧怜儿带来的药丸,不到片刻工夫,便觉得格外困倦。迷迷糊糊听到萧怜儿说,守门的弟子打小报告,说他老是看话本到半夜,不好好养伤,遂在药丸里头添了少许助眠的药材。 昏睡过去的前一秒,吴不悔脑中只有一个念头:这真的只是助眠?这特么是麻醉药吧! 一觉好眠,从天亮到天黑,清晨到傍晚。 吴不悔幽幽转醒,却见房中亮着一盏昏黄的油灯。兰野面对着床在不远处坐着,单手支着竹椅扶手,头轻轻靠着手掌,阖着眼,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呼吸轻轻的,十分和顺,像羽毛挠在心间,有点微微发痒。 真是……好乖好乖。 吴不悔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脸上什么时候泛起了一个慈祥和蔼的笑容。 一拍那只跃跃欲试想要伸出去捏一把那温顺睡颜的手,吴不悔暗骂自己一句:呔!狗胆包天! 又盯着兰野欣赏了一会儿美如画中人的容颜,吴不悔正纠结是否要把他喊醒别睡得腰疼,兰野轻轻一动,自己醒了。 四目相对,吴不悔蓦地愣住了,兰野眨了眨眼,从略带一丝懵懂的眼神很快恢复清明,见吴不悔呆呆地看着自己,忽然弯了弯嘴角,似是微微笑了。 怎么这个少城主,别人如此不礼貌地盯着你睡觉的时候看,不生气就算了,还好似心情很不错一般? 吴不悔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呆了一呆,饭菜已经摆上案几推到他床边了。 “吃吧。” 吴不悔执起筷子,狼吞虎咽把饭扒了,嘴里的饭都还没完全咽下去,急急忙忙道:“我吃好了,少城主快回去歇息吧,仔细坐得腰疼或是睡得染了风寒就不好了。” 兰野慢条斯理将碗筷收了,默然片刻,抬起眼睛,忽道:“先前在鹈鹕镇,你在房中,与怜儿……” 吴不悔登时心头一跳,暗道果然该来的还是来了!立刻坐直身体,连忙解释:“不,不是你看到的那样。少城主我对天发誓,我与萧姑娘绝对没有什么!而且那晚你应该也看到了,萧姑娘中了无脸魔的计,你进门的时候,她还在幻梦中,虽她手搂的是我的脖子,但是梦里的人却是你啊!哦对了,叫得也是你的名字!少城主若是不信,大可去问萧姑娘,她可以为我作证!”一番话跟倒豆子一般既快又急,说到最后一句没忍住打了个响亮饱嗝。 空气霎时尴尬地安静了下来。 好在从兰野那波澜不惊的脸上看不出一丝异样神色。吴不悔紧紧蜷缩着脚趾头,只恨不得钻到被窝里去躺尸装死。 “我信你。” 简简单单三个字,吴不悔总算松了口气,抹了一把额上热汗,嘿然一笑。 第八日终于解了禁令,吴不悔仿佛出笼的鸟儿,破壳的蝶儿,心情大好,翩翩飞至各处。 哪知溜达着溜达着,却是在不同的弟子口中,听到了他自己的……桃色绯闻。 只见吴不悔缩在某个不起眼墙角,一旁几名弟子围成一团,议论纷纷。 “……那个新来的外门弟子少城主可是心疼得紧,日日亲自送了饭菜去。” “岂止送饭送菜啊,听说少城主还亲自端碗执筷,吃饭喝水都喂到人家嘴边呢!” “喔喔喔喔!真的吗?不是吧!那个不苟言笑的少城主看起来可不太像是这样的人,真会做到如此啊?” “当然是真的!守门的那谁谁亲眼看见的。” 谁?谁亲眼看见的?我一个当事人都不知道你们倒是有人亲眼看着了!吴不悔风中凌乱。 实在听不下去,提步行至下一个墙角,居然还是自己的花边新闻。不同的是,这次内容更加劲爆。 “哎!你们知道吗?少城主每每送了饭菜去,都要在那屋子里待上好一会儿……青天白日大门紧闭,可是不知道在里头干嘛!” “嘿嘿嘿嘿,我知道我知道,听守门的那谁谁说的!里头那位,可是每次都要宽衣解带呢!” 随着几声尖锐爆鸣,一人忙不迭问:“真的吗真的吗?还脱衣裳?不是吧?” 另一人附和:“对啊,光天化日之下,听说那位身上还有伤,不至于如此大动干戈吧?” 十分肯定脱了衣裳的那个振振有词道:“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正是因为受了伤,那才叫一个我见犹怜、情不自禁呢嘻嘻嘻嘻……” 嘻你个大头鬼!请不要在这里脑补一些很离谱的情景小剧场谢谢。 又一个小小的声音道:“可我总觉得少城主不会如此放荡不羁,他那样沉稳可靠的人,应该不至于会如此把持不住……” 吴不悔赞许地点了点头,总算还是有个了解兰野性格的,虽然表达方式有点儿奇怪,不知道这“把持不住”又是从何而来就是了。 没想到那个笃定的声音又道:“当然了,少城主怎么会青天白日的去扒人家衣裳呢!都是那起子不知廉耻的男人,狐媚咱家心思单纯的少城主,自己主动褪了衣衫贴上去的!” “啧啧啧,看不出来啊,看着模样也还挺正经,咋干得出这样的事?” “哪里正经了?还记得第一次入门考核,那新来的不就……不爱穿衣裳吗?而且你还别不信,把门的那谁谁亲耳听到的,断然不会有假!” 吴不悔简直要石化风中,他真的很想知道“那谁谁”到底是谁?!狗仔编新闻还得偷拍到几张模模糊糊的照片挂出来意思意思,你这啥都没看到,全靠脑补,空口造谣是不是太过分了一些? 吴不悔实在听不下去,再听下去他都不知道要成怎样不知廉耻的妖艳贱货了。摇了摇头,提起步子,绕过一道画墙,再拐了个弯,不料又是一大堆人凑在一起,口水翻飞,绘声绘色,好不热闹。 他实在不想再听墙角,也不想再听自己的“香艳情史”,奈何那些个人声音忒大,一点都没有背后说别人坏话的自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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