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皎瞅他两秒,很快地也跟着笑起来:“我就说,他怎么可能突然想到给我弟弟送个兔子玩具。” 再具体的她猜不透了,但多少能意识到玩偶这种看起来和温遇旬完全不搭嘎的东西多少都会和沈榆有些关系。 “他很喜欢你。”林皎说,最后挥了挥手,是真的开门走了,“我不排斥所有性向。” 林皎的高跟鞋被她踏着带走,病房内再无尖锐的声响,窗户被不当心的拉开了一道小缝,除夕的冷风和平时无异,不带半分年的温暖。 沈榆被凉风抽到脸,皱了皱眉,裹紧了身上并不算厚的外套。 来得太匆忙,沈榆原本就缺少应对意外的能力,尤其是对上温遇旬,那雪上加霜了,好像每次都要把自己搞得更狼狈才能体现出在意。 他很不喜欢自己这样,却也还是觉得温遇旬那种遇到什么事都和自己说“没事”的方法也不是太好。 要是林皎没有告诉他,那说不定温遇旬真的能找各种借口,过个几天再完好无损、什么不好都看不出来地站在沈榆面前。 只要温遇旬想瞒住,沈榆就永远不会知道。 比如兔子玩偶,又比如胃病。 窗沿冰凉,沈榆按下铝制的窗锁,指甲冻得发紫。 暖气并没很足,沈榆坐到床边的椅子上,看了温遇旬的睡脸半晌,将自己的手也放进了洁白厚重的被子里。 沈榆一只手偷懒取暖,另一只手去摸温遇旬的额头。 他的手心分明地触到温遇旬滚烫的额头,烫得吓人,沈榆想拿床头的体温计给他测测,温遇旬好像对触摸很敏感,在沈榆抽手而去的动作里体会到痒和冰凉,睫毛动了动,睁开了眼。 温遇旬高烧反应没平时快,脑袋转不过来,眼里空空地盯了沈榆好久。 才反应过来这人是该被林皎告知自己没事,现在待在家里睡大觉的沈榆。 事已至此,温遇旬没想瞒住了,翻了个身,侧躺着对着沈榆,嗓音喑哑:“你怎么来了。” 也就他还好意思问,沈榆抿着唇,从床头拿了测温计。 “皎皎姐给我打的电话。” “嗯。”理不直气壮,毫无反省的自觉。 “滴——”38.7。 沈榆将映有体温数字的,发出危险橙色光的测温计屏幕对向温遇旬:“这叫没事?” 温遇旬不以为意,眼睛都没睁开看:“受凉发烧而已。” “发烧而已?”沈榆重复,又问,“那么对于胃出血你又作何解释?” 他没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点急躁了,或许他就是没办法和温遇旬在医院这个特定场所里好好说话。 但温遇旬完全能听出来,倏然睁开眼,被烧得有些干热的眼皮堪堪撑着,乌黑的眼珠搭着苍白的脸,虽不合时宜,仍然让沈榆觉得相较平时的冷淡多一份脆弱。 非常漂亮。 他没怎么这样想过温遇旬,倒是温遇旬在情动到无法的时候时常会说他漂亮。 “这么着急。”温遇旬看着他,低低地笑出声来了。 在沈榆的视角来看,温遇旬不笑还好,虽然也没对他认错抱有希望,一笑他就要忍不住。 “你为什么不好好吃饭?皎皎姐都和我说过了。” “你以为胃出血是什么小事情吗?自己疼感觉不到吗?” “要是你的胃能稍好一点,我也不是不能接受你们所里那个小师妹天天给你送饭!” 他很焦躁,音量一句句放大,最后说:“为什么不能好好对自己?你知道我今天接到电话的时候有多……” “多害怕吗……”反应过激,才意识到,沈榆收了声音,但愿温遇旬没有察觉。 但温遇旬抓着不放:“嗯,害怕。” “为什么害怕?有多害怕?”完全抓错重点。 那张苍白到漂亮的脸上笑意渐浓,约摸是想看清,眼镜又没戴,温遇旬微眯着眼,表情懒散又不可一世,并不把他的害怕放在眼里一般。 沈榆就完全相反,温遇旬这个态度,他的表情完全冷了下来。 他沉默了一会儿,生硬地把声音从自己嗓子里逼出来:“算了。” “你先休息吧,有什么事身体好点了再说。” “我想现在说。”温遇旬看着他,手碰到了沈榆藏在被窝里的还未暖起来的掌心。 他把沈榆的手从里捉出来,放上自己的额头,舒服得眯起眼,蹭了蹭:“有什么害怕的,说给哥哥听。” 生病了脑子不清醒,就骚得要死,沈榆现在没心情和他说这些,一股力不从心、拿温遇旬毫无办法的情绪阵阵涌上来,气得想哭。 他想把温遇旬缠在自己腕上的手拨下去,但温遇旬生病了力气还是比他大,简直死缠烂打。 “你别碰我,睡你的觉。” 温遇旬又笑,“哧”的一声,在沈榆再一次爆炸之前撑着手从床上坐起来,长臂一揽,就将沈榆扣着后颈按到自己面前。 鼻尖碰上鼻尖,温遇旬的吐息都炙热,手不冷了,浑身都热,好像要把自己都带着一起烤化。 “别怕。” 沈榆全身都麻,分别不过几小时,自己的肌肤就好似被温遇旬养了认主的蛊,渴望得不行。 “不要怕,哥哥错了,以后不会了。” “也不要这副表情,暂时死不了。” 温遇旬贴着沈榆的额头,话说得好像也没多认真:“不过要是到了那一天,别再像上次那样,最后一面都不来看我。” 作者有话说: 十分抱歉!最近期末周非常非常忙!所以这两周的更新不稳定!大概下下周恢复稳定更新!不好意思大家!希望我回来的时候你们还在TT
第71章 淋一淋新年 “不过要是到了那一天,别再像上次那样,最后一面都不来看我。” 沈榆就是容易被温遇旬哄得脸红心烫,更何况脸贴脸,手也被握住,哪都不只是普通的肌肤接触,对沈榆来说称得上感官麻痹。 所以每次做那种事情沈榆的表情在温遇旬看来都称得上痛苦,然而每次温遇旬问:“我太用力了?姿势不舒服?你很痛?”沈榆都说:“没有。” 怎么敢告诉温遇旬原因是因为敏感于触碰,导致每分每秒都是高朝。 沈榆性格温吞,反应能力实在不算太出色,但在别人面前掩饰得好,迄今为止,评价过他“笨蛋”和“傻傻的”,前者是温遇旬,后者是林皎,两个人还有共同点,没事喜欢逗弄他。 连岑漫摇都没这样觉得。 她觉得自己儿子绝顶聪明,让沈榆从音乐专业横跨十万八千里学农学,沈榆学得心力憔悴,奈何沈榆辜负她辜负到底,既不绝顶更不聪明。 依意和温遇旬一起学了农学的那几年,沈榆过得尤其艰难,能做到的最好也不过只是按时毕业。 病房里炽炽地亮着顶灯,四壁洁白,目过之处眼睛都会不舒服。 思维也变慢,一开始是没想太多。 温遇旬说过话后,病房中的寂寞飘了很久,过不多时,窗外响起“砰砰”的烟花绽放声。 那一天指的是哪一天?上一次指的是哪一次?最后一面指的又是谁的最后一面?有谁要死? 沈榆眨了眨眼,确认自己会动,没死。眼睛里的温遇旬还能呼出很热的气,也没死。 “说话。傻了?”温遇旬抬手拍了拍他的脸。 沈榆的脸离温遇旬只是咫尺,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眨眼,看起来无辜又迟钝,温遇旬有点无语,认为说了白说,沈榆应该是反应不过来了。 “什么意思?”终于,在温遇旬快要抽身躺下的时候,沈榆出声了。 他看起来参透了一些两人都懂的话外之音,只是长时间认为这是只属于他自己的秘密,所以显得慌乱,手放在温遇旬肩上,把他推开的同时,眼珠乱转着·,眼神沾在温遇旬脸上,但是拒绝对视。 温遇旬没笑的时候很凶,但是笑起来有种斯文的不怀好意。 “本来没想和你明说的,”逗弄开始了,“但是我感冒的时候你都要拿那种我马上要死了的眼神看我,我觉得有必要和你说清楚。” 逗弄还在继续:“我知道这种事无法解释,不过遇上了就是遇上了,就当作我们是被选中的人吧。” 逗弄从未停止:“是我表现得不够明显吗?我有时候都要以为你猜到了。”有时候故意露出点破绽,沈榆听了,眼睛一如既往亮亮的盯着他看,开口说出的都不是温遇旬预想的字句。 沈榆喉头干涩,现在只会跟着温遇旬的话动脑子。 “我……”他艰难地吞咽,在各样的情绪里沉沉浮浮,头晕目眩,大脑空白,好像再死一次的的确是他,可是心脏和烟花一唱一和,重过,更快过了头——“砰砰,砰砰”。 “怎么可能?” 温遇旬一字一句:“怎么不可能?” 是,怎么不可能,沈榆可以做被选中的那个,为什么温遇旬不可以?他优秀得所有人为他遗憾,再活一次的机会出现在他身上,窗外的烟花都雀跃。 沈榆最雀跃,比烟花还雀跃,却也最惶恐。 雀跃失而复得,惶恐再次失去。 所以温遇旬多咳嗽两声都警觉。 沈榆一会儿忘了自己在哪儿,一会儿忘了呼吸,又一会儿忘了温遇旬为什么要这样将笑不笑地盯着他看,然后变成上到大学受过高等教育却只会说一个“你”和一个“我”的宇宙无敌大笨蛋。 温遇旬是对的。 说他笨蛋是对的,阴差阳错都不算错了,他引以为傲或为此烦恼的秘密有人能够分享了。 他突然又想起白小岩生病的那次,他坐在温遇旬的车里,一个人吃两人份的饭,温遇旬问他:“如果我要死了,你会不会来看我?” “沈榆?回魂了。” 温遇旬突然又探过身,没扎针的那只手覆上沈榆的脸,扎着针的那只手去按护士铃。 沈榆意识到什么,往后躲:“别掐我!” 躲晚了,温遇旬的食指关节和拇指指腹一齐发力,在沈榆脸上留下一道明显的红痕。 温遇旬不喜好开口用嗓子发出声音的方式来表达情绪,偏爱上手。 “为什么总是喜欢掐我?我大腿(根部及内侧,某些人由于害羞没敢补充)和……很多地方都还是青的。” 某人威胁做回答:“想让你给点反应看看,不然真不知道是不是吓傻了。” 给反应吗?那在床上他掐自己要的反应又是什么样的……沈榆没想太深,门外有值夜班的护士敲了敲门,往里推了走进来。 有外人在,沈榆没敢说话,温遇旬还好死不死问他:“真吓傻了?” 语气是嘲弄多点,还是熟悉的不客气。 正给温遇旬拔针的护士约摸四五十岁,气质很正,看着像很会为儿媳撑腰的善良婆婆。她看他们一眼,骂的是温遇旬:“人家大晚上来陪你就不错了,怎么跟人说话的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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