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为了更加煎熬李恤,赤烈恒焉还禁止外面给韩修送药,于是韩修本来就扛不住的身体,越发的虚弱了。 第二天早晨的时候,韩修已经有些撑不住,眼前一阵阵发黑,手都有些抬不起来。 赤烈恒焉吵着要上他,可是弯不过来也就不勉强了,而除了不给煎药,正常的伤口换药清理还是准的。 御医令把韩修伤口的纱布拆开时,他就在一旁盯着看,看到那焦黑的伤口时,故作惊讶的皱皱眉,摇头说:“哎呀,太惨了。” 然后遥想当年,又嘻嘻一笑,说:“不过比当初在镇北侯府密室里要轻多了,论烙铁上刑,还是我拿手。” 当年在密室,他对韩修真是无所不用其极,烙铁就是其中之一,韩修身上被他留下的疤痕实在不在少数。 没办法,八年苦心经营打了水漂,而且那又是他第一次面对那种巨大挫败的打击,整个人都疯了,下手自然就狠。 如今老成了几岁,又是第二次败在韩修手下了,好像已经适应了,没上次那么激愤难平。现在就是愿赌服输,坦然多了。 不过这不代表他就对韩修手软。 “如果伤口上烧出来的痂被撕掉的话,会血流不止的吧?” 当御医令为韩修包好伤口之后,赤烈恒焉突然这么问了一句。 这问题问的吊儿郎当,但是韩修已经敏锐察觉到了危险。 只是即使察觉到危险,此刻也没什么能阻挡的,唯一能做的就是听天由命。 此时韩修靠坐在床头,身上伤口刚刚扎上绷带,衣服还没有合拢,赤烈恒焉大手一推,把御医令推到一边,然后斜坐在床沿上,邪魅脸孔上带着一种邪意的笑。 时候差不多了,该去会会你那个不孝子了。 对于这个建议,韩修是求之不得的,于是点头:“好。” “不过会面之前,先做点准备吧。”赤烈恒焉说着,一手抬起来,手指摸到韩修刚刚包扎好的纱布上,赤红眸子盯着“韩修,我想过了,我这辈子怕是斗不过你了,不过我不甘心,所以咱们只能一起死了,死了之后一起投胎,下辈子接着斗。 “而且我下辈子一定先练好对男人的感觉,下辈子再见,不能再让别人捷足先登了。” 这辈子没能上韩修,赤烈恒焉还耿耿于怀上了,居然单方面定了这么个承诺。 韩修也是哭笑不得,想骂他一句脑子有病,但是话还没出口,脸色就凝住了。 赤烈恒焉把手指伸进了纱布下面,贴着韩修的伤口慢慢摩擦,然后渐渐用力。 虽然韩修有痛感屏蔽,感觉不到痛,但是他能感觉到赤烈恒焉的手指在往下压,将那快烧焦的皮肤压得重新裂开,指尖凶残地探进了血肉里。 韩修不由得身体绷紧,牙缝间传出倒抽气的声音。 而赤烈恒焉赤红的眸子一直盯着他的脸,像是不愿错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最后,赤烈恒焉露出个乏味的表情,把已经沾满了血的手指抽出来,拿起韩修的衣摆边擦手边嫌弃说:“你被你那不孝子进入的时候,反应也这么冷淡吗?——也太无趣了。” 赤烈恒焉分明是个直的,但是对着韩修这个男人,却总是恨不得每一句都搞一点颜色出来,韩修都忍不住怀疑,要是这货真有下辈子,保不准真会特地为他去练习把自己掰弯。 李恤在门外苦等了一天一夜,第二天天亮时,眼睫毛上都凝了细细的白霜。 然后,天机殿的大门终于在他眼前打开了。 经过这一夜的煎熬,李恤的理智已经被熬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完全是冲动。 当门打开的时候,他终于看见了他殷殷期盼的太傅,而且是已经醒过来的、将淡色眸子睁开来的太傅。 可是这份期盼了许久的重见,让李恤欣喜了不到半秒钟,接下来便是魂飞魄散。 “太傅!!!”李恤简直是惨叫出来的,那声音和当年他去镇北侯府刑室,看到太傅的时候一样的惊慌惨烈。 韩修坐在正对着门口的椅子里,坐姿是一如既往的端正俊雅,而赤烈恒焉站在他身边,一脸洋洋得意的邪笑。 只因为韩修此刻衣衫松垮着,原本缠在肋部伤口上的纱布被扯开了,凌乱的缠在瘦削又苍白的身体上,而昨晚那样揪心揪肺才止住血的伤口,现在正像个水龙头一样往外渗着血,已经染开了触目惊心的一大片红。 “不——!”李恤看清韩修的情况,痛呼一声,再顾不得什么理智,什么家国,只想立刻冲到韩修身边去,去为他把那涌着血的伤口给堵上。 看自己的恶毒计划果然有效果,赤烈恒焉脸上快意,当即暗中蓄势,打算只要李恤靠近到三丈之内,他就要不计代价出手击杀。 然而关键时刻,一道穿着铠甲的身影从旁冲出,一把截住了李恤冲过来的身体,接着狠命往后拖,远离赤烈恒焉的击杀范围。 “陛下,不可冲动!”齐渊抱着发狂的李恤,就像昨晚抱着发狂的韩修,大声阻止。 看着这个专注抱人的齐将军,韩修露出个欣慰又满意的微笑。 而李恤已经完全崩溃了,疯了一样不顾一切,要从齐渊环抱中挣扎出来。 “太傅!太傅——!” 李恤喊的撕心裂肺,挣的声嘶力竭,不顾一切想冲到韩修身边去,可是不光齐渊,其他将领反应过来后,也纷纷冲上来,把他牢牢的拦在安全的地方。 这一刻他真是恨死了这些忠心的臣子,恨死了自己君王的身份,他就只想做个普通人,在看到太傅受伤受罪时,能毫无压力的冲过去,哪怕对面是刀山火海,只要他想,他就可以冲过去,哪怕救不了,也可以陪着一起死。
第53章 黑化帝王vs清冷太傅53 可是现在他被人拦着,明明只有十几丈的距离,结果却像千山万水一样遥不可及。 太傅的血流的那样快,已经不能等了,一刻也不能等了。 “放开我!让我过去! “这是圣旨,朕命令你们放开!放开!!!” 他知道赤烈恒焉在等着杀他,可是那又怎么样呢?他仰慕而挚爱,一直渴望、却亲手伤害过的人,就在那里,只要能过去,能到他身边去,一切都值得。 这一刻,什么大国君王,什么江山支柱,全都是累赘,是绊住他脚的累赘,就和现在拦住他去路的臣子一样,只想统统甩开,统统抛诸脑后。 “恤儿。” 疯狂的挣扎和僵持中,韩修淡然而从容的声音传了过来。 李恤早已经挣的一片赤红的狂乱面庞忽然冷却了一下,接着抬头,错愕而惶然地看着韩修。 韩修微笑看着他,柔声安慰:“别慌——太傅不疼。” …… 李恤短暂的僵住,接着眼泪刷一下从眼眶涌出来,二十三岁的大国君王,哭的威仪尽失。 “你就别安慰他了,是人哪有不会痛的?”赤烈恒焉一副看戏的表情,在旁边大声的,往煎熬着李恤的油锅里添砖加瓦。 他懒洋洋的说完,忽然拿出一把匕首,手一抬,远远将匕首扎在李恤不远处的地上。 “不孝子,你太傅当年为了救你,往自己身上扎了八刀,如今轮到你救你太傅了,也不用多,双倍就好。 “只要你给自己扎十六刀,我就让御医给你太傅包扎,所以你快点儿搞定你那些臣子,动作快点,你太傅说不定还有救。” 赤烈恒焉的话一出口,连韩修都怔了怔,抬头,淡色眸子看着赤烈恒焉,仿佛在无声谴责他:够狠。 然后回头看向李恤,无奈道:“不要听他的,太傅已经活不了了。” 他是想告诉李恤,这是桩赔本的买卖,就算他真捅自己十六刀,最后也是救不了他的,平白多赔一条命罢了。 然后这句活不了了,一下就把李恤逼到了极限。 六名暗卫和十二名玄甲侍卫受到天子召唤,倾巢而出。 “让他们滚开!”李恤沉声下令,于是暗卫和十二玄甲毫不犹豫地将拦住李恤的众臣拉开。 虽然都是天子的臣,都怀着忠君之心,但是暗卫、玄甲和普通臣子是完全不同的。 他们是仅受天子驱使的人,自幼受的是唯命是从的训练,只要是天子命令,就算是让他们自杀,他们都能眉头都不皱一下地执行。 而同时,暗卫和十二玄甲也是唯二受过弑君训练的兵,因为天子尊严不容侵犯和践踏,假若有那万一,天子受敌人挟持羞辱又脱困不得,只要天子有令,他们就敢送天子体面上路。 而此刻,哪怕他们知道,挡开那些拦住天子路的大臣,无异于看天子去死,但是他们只忠君,只要天子有令,无论是什么,他们都会立刻执行。 经过了一番搏斗,包括最凶的齐渊和御林军统领都被挡开了,李恤面前再无阻挡。 “恤儿!”韩修沉声低喝,双手都不由得攥住了椅子的扶手,语气和神色都是有些愠怒的,然而李恤第一次完全无视了韩修的话,弯腰捡起地上的匕首。 “太傅,恤儿错了,求你别走。”李恤看着韩修,眼里都是迫切的挽留和哀求。 韩修被李恤眼里的决绝震了一下,知道这傻小子是认真的,连忙撑着虚弱的身体站起来:“不许!” 不许胡来四个字还没说完,匕首已经见了血。 那是盛周天子的血,嫣红刺目到令人不敢直视,那些被暗卫和玄甲拦住的大臣们登时跪了一地,有的在哭,有的在喊,一地的凄惨。 韩修原本已经扶着椅子站起来,此刻又虚弱地跌了回去,无奈地攥住了心口的衣襟,像是气的喘不过气,又像是心疼的。 “我说过,你是天子,你不能倒下……” “太傅都要倒下了,凭什么要我撑下去?”李恤攥着染满自己血的匕首,身子却站得笔直,除了脖颈和额上强忍到暴起的青筋,他看起来仿若无知无觉,是个悍不畏死的狠人。 可偏偏的,他脸上错落的悲痛与难舍那样鲜明深刻,分明是个胆小可怜的人。 “太傅,我真的知道错了,你为我留下来好不好?”他悲声哀求,然后便又是一刀。 韩修看的心头一凛,指甲都在椅子扶手上生生剐出了痕,最后,颤抖而不忍地闭起了眼睛。 “恤儿,你这是强人所难。”韩修声音有些发抖地说道,心里一片地动山摇。 李恤已经中了两刀,血在脚下滴了一片,但他依然努力地站着,站得笔直,就像当年他的太傅救他时那样,像举世无敌的神一样挺拔无畏。 但是他无法像当年的太傅那样云淡风轻,他舍不得,他放不下,在太傅面前,他终究由着自己成了个任性的孩子。 “恤儿知道这是为难太傅,但是太傅你不要生气,你就再惯着我一次好不好?”说着,求着,又一次举起了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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