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晌午出发,到温府约莫要酉时了,正好赶上晚膳,虽然不寒暄几声就坐下来吃饭不太礼貌,可谁让秦玉染是王爷呢,就是要官大身份尊贵压死落魄难以翻身的温府。 因为出行队伍里有马车,再加上随行运输礼品的推车过多,不方便在镇子里行走,就选了条野外的官道,这里的路专门适用于车马通行,缺点就是来往的人也很杂。 秦玉染当然不会顾及这些,他就算是想走天上,也有的是人愿意给他搭架子。 一路风景没什么好看的,最好玩的风景在马车里头呢,秦玉染忍不住想一直骚扰他的小娇夫。 “一会儿你就能见到让你日思夜想的大哥了。” “呸呸呸,我才不想他。”温白月看着窗帘外山路连绵的风景,故意不搭理秦玉染。 “咦?你之前不是还奢求本王,说你很担心兄长,求我让你见他一面后才肯回来关禁闭的吗?” 又提禁闭,温白月才不相信秦玉染会真的关他,再说了,他都要打算逃走了,没准这次就是永别,他有去无回,再也不用回那个让他讨厌的王府了。 他一定要找准时机逃走。 至于温如铮,他一点儿都不担心,有什么危险家里早来报丧了,现在都没来,证明他大哥还活得好好的。 表面上还是要表现得兄友弟恭一点儿:“白月当然担心兄长,兄长连上次出事都没跟家里说,要不是这次事发,兄长还不知道会瞒我们到什么时候。” “他跟三皇兄,还有陈善这种鼠辈混在一起准没好事,你还是多劝劝他,让他早日弃暗投明。还有本王奉劝你们温府也能早点投靠到本王的门下,和其他无关紧要的杂兵们彻底划清楚界限。” 温白月觉得七王爷还挺自恋,他不就靠太后娘娘救济吗?府上也没什么经营得很好的生意。 温白月对政(^^)治完全一窍不通,也不懂其中利害关系,他以为秦玉染就是想从他三皇兄手里挖个墙角,以后多一方支持他的人。 他嘴上敷衍着说:“是是是,白月会去和家里人说的。” 路程走了一半,天色居然开始变黑了,难道是要刮风下雨了吗?不是吧?不都说今天是个良辰吉日吗? 马车的行驶速度也开始变缓。 “怎么回事?裴龙?”秦玉染问。 裴龙是除青枫外,秦玉染的另一个近卫,专门为王爷打探坊间各种流散消息。 裴龙回答说:“王爷,前面来了一批流民……” 这个声音温白月是听过的,他反应过来,裴龙就是昨天晚上跟秦玉染汇报说他和王爷有那什么血缘关系的人…… 秦玉染就是他的亲兄长,他还嫁给他了! 温白月简直要被气吐血了,他招谁惹谁了?怎么到哪儿都逃不了被自己兄长一顿爆锤的悲惨命运? 秦玉染当然不知道温白月心里已经拐了多少个弯了。 他说:“流民而已,让他们绕道走,量他们也不敢打劫王府的东西。” 裴龙上前喊这些挡路的流民,让他们快点滚,结果这些流民非但半步不肯退让,还全部跪下来磕头说他们已经三日滴水未进了,求求给他们点粮食。 马车与送礼队伍被彻底挡住去路无法通行。 秦玉染面露不善,吩咐道:“杀几个领头的。” 温白月想,诶,这不是天赐良机吗?他可以趁乱逃跑。 “王爷,别啊,积善得福,我们粮食这么多,赏给他们一些又有何妨?” 秦玉染皱眉:“你知道他们一共有多少人吗?都超过一百个了,随便行善,只会害死自己人。” 这句话温白月觉得有些耳熟,他记得他出嫁前,兄长温如铮还在他面前教育他说千万不要同情流民,因为他们中的大部分人认为被施救是理所应当的,你有钱,你就应该救人。 可温白月不是想真的救人啊,他只是想逃跑。 “王爷,回门一趟本来就是积福,如果此刻大动干戈杀了人,对我们此趟出行也不利啊,还不如停下马车,下去施舍一点粮食,救几个人,这样他们高兴,我们也高兴。” 秦玉染几次欲开口骂温白月,他都忍住了,他最后冷哼一声,跳下了马车。 跟随他多年的裴龙,好几次都以为小夫人要被他们家王爷给丢下马车了,结果居然没有,简直是奇迹中不可能再有的奇迹了,他都怀疑他们王爷是不是暗中被掉了包,王爷这次不是让替身来代替他陪小夫人回门了吧? 秦玉染冷冷道:“裴龙,丢给小夫人一袋饼,让他去投喂那些来求食的流民。” 温白月听完有些欣喜,居然就这么顺利?他可以离开王爷眼皮子底下了? 裴龙去取了饼,有些同情地看着小夫人。 温白月也已经下了马车,乖巧从裴龙那里接过了饼。 他看了眼玉狮子背上的黄律,黄律马上将视线转移开来。 不知为何,他觉得跟着眼前的这个主子让他好丢脸,十分没面子,他恨不得能够隐形,或者钻到山洞地底下的洞缝里面。 温白月也无所谓,他拿着袋子朝流民们走近。 那些饥渴的遇难民众早已等待不急,看到这个大少爷愿意过来,全部像饿狼一样,不时就将他团团围困住。 “吃的!给我吃的!”在最前面的干瘦男子抓了把温白月的袖子。 温白月皱了下眉,那人手上好脏,全是不知道哪里挖出来的泥土。 他没有流露出嫌弃的神情,照常把饼交给了男子,然后那个男子像狗一样叼起饼就跑。 后面来的一男一女还要夸张,看脸型像是一对刚成年的姐弟,他们抓住温白月的饼袋子就不愿再松手了,这架势怕是不把袋子撕坏他们是不会罢休的。 温白月正在一个一个发大饼,他颇有些无奈地道:“不用抢不用抢,大饼管够,大家人人都有份啊。” 温白月又要分发饼,又要抓袋子,实在是力不从心,没过几秒他的饼袋子就被抢走了,流民群里不知道是谁先开的口:“袋子在那儿呢。” 然后这一帮暴民全部朝袋子所在的方向哄抢过去了。 温白月后腰还被人撞了一下,痛到他怀疑人生,他很勉强才稳住身形没让自己被撞倒下。 这么多人,这么多人在一起的这幅场景…… 刚刚险些被撞倒的那一下让温白月回忆起花灯节时的那场踩踏事故…… 流民们这么用力地推来推去,挤来挤去,样子其实是和当时推搡的情景是一样的。 温白月这么好心地为他们争取来食物,却连一个谢字都没有得到,这些流民伸手要吃的毫不客气,还要用抢的。 温白月发现他如柔云般浅蓝色的棉衣上已经有好几个爪子印了,还有一处被扯坏了。 不多时,这些流民吃完了干硬的大饼后,马上又发现了他们还需要喝水,非常急切地需要喝水! —— 这里解释一下小攻为什么老是打小受, 因为小受老是给小攻洗脑,他一直被兄长打,他好可怜好可怜,洗脑成功后,小攻觉得他也是可以爱的教育一下小受的。
第42章 小娇夫遇匪了 饼袋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已空了,因为这里是山路嘛,想直接拿走粮食逃走的也有,但都因为不敢跳崖而被他们别的同伴抢了手上粮食只得再返回来。 原本袋子里就有数百个饼,温白月倒不担心不够分,一人吃一到两个都是绰绰有余…… 就是这些人,怎么吃完了还不走?还是挡在他们要过路的要道上不让他们通行,难道这批人根本不是流民而是劫匪之流? 想到这个的温白月渐渐后退想开溜,他原本制定的混在人流中悄无声息溜走的计划看来是行不通的了。 只得作罢。 结果他刚走回来没几步,衣服后摆又被人给拉住了。 “喂,我说你们……”温白月也有些生气了。 在马车旁的裴龙不安地问秦玉染:“王爷,这……” 秦玉染:“别去帮他,自己作出来的。” 秦玉染自己也身份高贵,但他同样知道该如何教训这种养尊处优,在大户人家出生被保护得很好,从来没受过一点儿风浪的大少爷,他想去做自以为是的事,何不由着他做?不撞一次南墙永远不会知道世间险恶。 温白月方才好不容易才从这帮黑压压的人群里面脱困,现在他又被缠住了。 乱世之中生存艰难,能活下来,并且活到现在的流民多半也脸皮厚如城墙:“大人,您行行好吧,我们好渴啊,您不能只给我们饼而不给水喝吧?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啊。” 温白月心里有一股不祥的预感,这足够一百号人喝的水他从哪里去弄? 送礼队伍自然不可能携水前行,带沉重又不算值钱的水去送礼吧? 他们随身携带的量也只够他们每人喝一天的,给了流民,他们自己不用喝了吗? 温白月觉得此刻危机四伏,这种气氛对于已经死过一次的他来说不算陌生了,他知道他此时要是敢说一个不字,后面等着的人就能扑上来饥渴到喝他的血了。 温白月悄咪咪慢悠悠毫无声息地往来时方向走。 很快流民们发现了这位富贵小公子想开溜,几个身体还算强壮的成年男子挡住了他想要逃回去的路,其中一个说:“大人,您给我们吃饼,把我们都喂到干渴了却不拿水出来,这无异于是要杀我们!” 他这话一说完,旁边几个早已渴得嗓子难受的流民也跟着亢奋起来,都说:“对啊,拿水出来,快把水交出来,我们要喝水,你不能渴死我们。” 等等诸如此类云云的话。 他们力气也蛮大,哪还像快渴死饿死的人? 温白月真后悔自己作死,他身上的袍子都要被人扯掉了,他想王爷这会儿怎么还不来救他?这该死的王爷肯定在后面看他的笑话,已经看得笑不动了。 果然想要活命还是得靠他自己,这种身份地位的王爷,见过的好玩的有意思的人就像天上的星斗那么多,说哪天不要他就哪天不要他了。 温白月喊道:“都停手!水在马车上,让我去给你们拿!” 听到这个好心的少爷真的肯给他们拿水,有些人已经放开他了,但有些还没有。 一个脸比较黑的说:“诶?你为什么这么好心?大家伙别被他骗了?到他拿出来水为止,大家伙看紧他,别让他跑了!” 温白月也彻底怒了:“你挡在我前面我还怎么去拿水?你们早点让我过去了就能早点喝到水!” 说完也不等这些流民再思考,他直接一个冲撞,撞开一条路,径直往王爷所在的马车方向跑回去了。 越危机的关头越能爆发出置之死地人惊人的逃跑速度。 王府下人们都看见他们小夫人手脚并用,毫无风度,像只垂死挣扎的大鹅一样用他们这辈子没机会再见第二次的不要命的奔跑速度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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