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于喻沉,蛋蛋可谓是人高马大。他仗着在自己的地盘,挑衅地朝喻沉吐了吐舌头:“就动!就动!略略略!” 喻沉迈着生气的脚步,抱着书包往外夺:“这里是老大送我的玩具,你不许动!” “什么狗屁老大?”蛋蛋到底是六岁的孩子,在父母的宠溺纵容下经常玩手机,学了不少脏话。“我就要你的书包!” 喻沉几乎使了吃奶的力气,小脸蒸得通红:“这是不对的!你不能抢!” 蛋蛋邪笑着,突然松手。 只见喻沉像只断了线的风筝,啪嗒啪嗒向后退着,在失去平衡的一瞬间,后脑勺撞到柜子,直接趴在地上。 蛋蛋哈哈大笑:“笨死了,矮冬瓜!” 喻沉抱着小书包,脑袋和鼻翼磕得通红。他挣扎着想要起来,浑身却非常疼,根本使不上劲儿。 水汪汪的眼睛当即染上一层水雾,他忍了忍,泛着痛的小脸火辣辣的。 哇地一声,喻沉噘着小嘴,上气不接下气地哭了出来。 许茹和喻森达听到声音匆匆跑出来。在看到自己儿子相安无事后,许茹松口气,将喻沉从地上扶起来:“沉沉啊,你摔倒了?” “呜呜,哥哥抢我玩具!”喻沉软乎乎的小脸有些鼓,凌乱的碎发沾着汗贴在额头,提起伤心事,小胸脯一起一伏,浓密的睫毛上满是泪珠。 喻森达走到蛋蛋身边,拍了拍他示意他赶紧进屋,随后从厨房拿出一根鸡腿递给喻沉:“别哭了,堂叔给你吃鸡腿。” 含着眼泪的喻沉委屈地瘪瘪嘴。 他平时最喜欢吃鸡腿了,但今天一口都不想吃。 豆大的眼泪啪嗒啪嗒掉落在小书包上,喻沉倒腾着小手拼命掏啊掏,果然发现贺臻送给他的半盒巧克力不见了。 那是贺臻的小演员礼物,送给他后,他一直不舍得吃完。 “小黄鸭也少了一只!” “我的隐形衣也不见了!” 喻沉担心自己孤单,特意带了三只小黄鸭过来。那是他洗澡时贺臻答应给他买的玩具,在喻沉的专属衣柜里,还剩97只。 “你还给我!” 蛋蛋身后藏着贺臻和喻沉买的那件雨衣,早已攥得皱皱巴巴。他露出得意的笑容:“隐形衣?这不就是个破雨衣吗?” “你讨厌!还给我!”喻沉头一次这么凶,生气地抱着小书包,圆溜溜的眼睛使劲瞪着蛋蛋。“抢东西是不对的!” “不许这么说哥哥!”许茹冷冷瞪喻沉一眼,不屑地笑了下:“几只破鸭子而已,我们家蛋蛋还不稀的要呢。” 来自大人的威慑压迫感十足。更何况,许茹心疼儿子,气急了瞪起眼来非常令人害怕。 喻沉怯怯地瞅许茹一眼,抿着泛肿的嘴唇,走到喻森达面前拽了拽他的袖子:“堂叔,我想回家。” 喻森达还没说话,许茹冷声打断:“回什么家!你爸爸把你托付给我们!这里就是你的家!” “这里…不是…”喻沉害怕地背起小书包,向后慢吞吞蹭着。当他靠近门口时,喻沉噌地抬起小脚丫往外跑去。 许茹瞪喻森达一眼:“还不去追?五百万不要了?” 喻森达点头,立刻将刚跑到院子里的喻沉截住抱起:“沉沉啊,以后堂叔堂嫂就是你的爸爸妈妈,你要孝敬我们。” “你们不是!不是!”喻沉扯着嗓子拼命挣扎,但怎么敌得过大人的力气,很快被喻森达轻而易举地抱进房间。 许茹命令道:“锁门,别让邻居听见。” 喻森达点头,紧紧锁住卧室门。 脏兮兮的大床上,喻沉两只小手无措地绞在前面,早就哭得没有力气。 他害怕地缩在角落,使劲翻腾书包,可找了半天,只有一张李焕留给他的名片还算有用。但他没有电话,就算有,也不会用。 房间位于阴面,暗暗地没有一丝阳光。 喻沉身上又痛又冷,蜷缩着小胖脚,拼命安慰自己:“没关系!叔叔跟老大马上就来接我啦!马上就来啦!呜呜呜!” … 几乎一整天,喻沉都没有吃东西。 晚上,喻森达叫喻沉吃饭,当喻沉又问李焕什么时候来接他时,被不耐烦的许茹吼了一顿。 餐厅里,饭香味儿顺着门缝传来。 喻沉饿着小肚瓜,悄悄从门缝偷看。 蛋蛋握着烤鸭卷儿吃得满嘴油光,发现喻沉在偷看后,告诉许茹:“堂弟在看我们。” 许茹微笑着给蛋蛋夹菜:“别管他,这小猫小狗不饿几顿,养不熟。” 喻森达握着筷子有些为难:“阿茹,还是让沉沉吃饭吧。他有心脏病,身体不好,不吃饭万一生了病,一路上带着也折腾。” 许茹笑意渐渐消失,夹给喻森达一块排骨,压低声音:“怎么?你还真想一辈子带着他?” 喻森达有些糊涂:“你、什么意思?” 许茹慢悠悠道:“这孩子身体健康也就算了,有这疑难杂症未来指不定要掏多少钱给他治病。依我看,咱们路过哪家福利院,就放在那里吧。” “可是——” “可佑山回来,我怎么交代啊?” 许茹睨着他:“你没听贺总说,喻佑山欠了四百多万吗?他已经跑到国外,怎么可能回来?说不定早就死在外面了!” 喻森达撂下筷子,紧紧蹙眉:“阿茹啊。咱们伪造跟佑山的聊天记录,万一被别人发现,这可怎么办?” “要不说你是一辈子穷命!”许茹恨铁不成钢地骂道,“短信记录是贺总那边提供的,万一东窗事发,他能不保我们?他们是用虚拟号伪装成喻佑山的电话也好,还是通过其他的方法也好,李焕仅仅是一个照顾喻沉三个月的陌生人而已,能有多深的感情?后天李焕找不到我们,自然会给你打电话。到时候你就说我们想去北方闯荡,带着孩子比较放心,不给他添麻烦了。” 喻森达点点头:“还是你想的周到。” 许茹冷哼一声,回头看了眼紧闭的卧室,“蛋蛋多吃点鸡翅,明天我还要带你跟弟弟出去玩呢。” 蛋蛋扒着米粒,噗簌噗簌掉了一地。 喻沉扒着门,堂嫂堂叔的聊天声若隐若现。 他听不清具体的内容,只大概听见他爸爸去了遥远的国外,可能再也不回来了。甚至还有“死”啊之类的字眼。 喻沉轻咽着口水,过了好久好久,才翘着屁股慢吞吞爬回床。 路灯射进来的光线非常微弱,他缩成一小团靠在墙根,捂着嘴小声啜泣。 虽然他的爸爸将他扔掉让他很难过。 但他并不希望他的爸爸去天上。 去天上,意味着死亡。 … 第二天下午,喻沉迷迷糊糊从床上醒来。客厅里的蛋蛋很吵,举着奥特曼在假装打怪兽,嘴里噼里啪啦都是脏话。 他抬起小腿,发现门是敞着的,于是侧身悄悄出去,好奇地望着正在收拾家当的喻森达与许茹。 喻森达嘟嘟囔囔:“你可真浪费啊,这些衣服一百多块钱买的呢,都不要了?” 许茹嫌弃喻森达的穷酸:“我们都有这么多钱了,要这些破衣服做什么?” 喻森达看不惯许茹铺张浪费的作风,拉着行李箱起身时,正好瞧见喻沉。 喻沉赶紧侧着圆乎乎的身体跑开,半天没敢从房间里出来。 喻森达不忍这么对待孩子,走进房间,温声说:“沉沉,餐桌上有早餐,快去吃饭。” 喻沉害怕地蹲在角落,听到有吃的,才小心翼翼地爬下床。 这个时间,早餐早就凉了。 他哒哒地跑到桌边,踮起脚,飞快抓走一块硬了的烧饼,赶紧跑回房间。 许茹厌恶地看他一眼:“喻森达!快收拾行李!” 喻森达扫了眼狼吞虎咽捧着小烧饼啃的娃娃,摇摇头继续蹲下收拾。 时间很快到了下午四点。 喻沉被喻森达领着上了出租车。 他不知道自己即将去哪里,只知道喻森达要自家人出去玩儿。 路上,没了宝宝专用椅的喻沉很不舒服,汽车才走一小段,晕得他小脸煞白,紧紧抓着座椅,勉强将小圆脸搭在窗户框。 许茹抱着蛋蛋白他一眼:“娇气。” 喻森达没说话,抬眼看了眼时间,提醒司机师傅:“您快一点,火车要延误了。” 听到火车两个字,喻沉当即紧张地绷起翘着的小脚。他知道火车是什么,当初跟爸爸从家乡来到海市,就是乘坐的火车。 他记得火车的速度非常快,太阳还没落山,他们就到达很远很远的地方。 喻沉不知道堂叔堂嫂要做什么,但他很清楚,一旦上了火车,就再也见不到李焕与贺臻了。 喻沉垂着轻颤的大眼睛,在心里鼓励自己要勇敢。他可是这本书里最聪明的人,一定不能被坏人打倒! “这是喻沉的证件,放在这个兜子里了。” 喻沉动了动耳朵,偷瞄着蓝色的兜子,虽然不知道证件是什么意思,但他知道兜子里的东西属于他。 很快,出租车停在虹北站。 喻沉表现得很乖,小尾巴似的追着喻森达安检、楼梯、检票,最终踏上面前这辆巨大的绿色铁车。 他虽然很不舒服,肚子也饿得很瘪,走路软绵绵的,但那双灵动的大眼睛始终在观察着四周,准备找机会离开。 终于—— 喻沉抓到了一个绝佳的时机。 蛋蛋因为嘴馋,央求许茹陪他去高铁上的小超市买吃的,恰好这时喻森达烟瘾犯了,嘱咐喻沉两声后,去站台抽烟。 喻沉忍着因紧张而颤抖的小腿,匆匆忙忙套上昨晚被喻森达抓皱的隐形衣,将蓝色兜子塞进自己的小书包,悄悄从另一节车厢下车。 站台上,他根本不敢回头看。虽然他知道自己不能剧烈运动,但依旧拼了命地往前跑。 隐形衣摩擦着,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喻沉速度很快,小手朝后伸展,像只奔腾的小奶牛,嘿咻嘿咻地迈着大大的步伐。 反正他穿着隐形衣,别人看不到他。 他是最勇敢的小朋友! “我跟老大是好朋友!要来一块来!要走一块走!” 喻沉瘪瘪嘴,拼命忍着眼泪往前冲。 再努力一下,他就可以回家啦! 来往的路人都奇怪地瞧着雨衣里的小男孩,男孩子小小的一只,漂亮可爱,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娃娃。 火车的鸣笛声在这时响起。 抽烟回来的喻森达看着空空如也的座位,着急地寻找喻沉的身影。 在问遍附近的旅客后,有一位年轻女孩说:“您的孩子去隔壁车厢玩了。” 喻森达当即松口气,既然火车已经开始行驶,小孩子无论如何也下不去火车,不用那么着急。 与此同时,试图跑出火车站的喻沉,终于被一位工作人员拦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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