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赫连鸣啧啧两声。 他心想,谢归寒虽然为人冷漠,可做事向来都是最周全的,而现如今,这么摆明不给苏家面子,肯定是被气狠了。 不过也是,不管是苏家商铺常年拖谢家商铺的账,还是谢月染指使丫环阿桃跟春姨欺负初安,亦或者是谢家袒护谢月染,而苏瑶心表里不一在谢家东院安插内鬼的事……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新仇旧恨,谢归寒怎么可能再放过他们? 不过说到底,那些人也是真的笨,好端端的居然跑过来试探谢归寒的底线,把沉睡在深渊的猛兽叫醒,这不是搬砖砸脚,咎由自取嘛。 赫连鸣心里想得多,但面上却平静无波澜,他说:“那我先回去,让商铺伙计们去谢家仓库,顺便把把此事跟家父说一声。”谢归寒颔首,送赫连鸣到谢府大门后,便转身回去。 他刚回到东院,远远就听到等风愤怒道,“景少爷,云家商铺那几个伙计都仗势欺人,睁眼说瞎话!他们一得知小的是谢府派来的,就只字不提商铺生意的事,还敷衍小的,一口咬定管事不在铺子里!可小的一出门,没一会,那商铺管事就出来了!小的当时躲在店铺外的角落里都看到了!” 啪—— 一声清脆的瓷杯砸碎在地的声音,谢归寒脚步一顿,随即,他抬脚朝屋内走去。 一进屋,他便朝着云景看去。 生气的云景就像是炸了毛的刺猬,眼睛通红,薄唇抿得紧紧的,手指也握成拳。 谢归寒走近两步,不紧不慢道:“怎么生气了。” 云景显然是真的生气了,他站起来,越过谢归寒,对着等风道,“你再去一趟那几家商铺,他们要是再敢敷衍,便把他们都赶出商铺!他们要是敢闹,直接报官抓起来!还有,转告商铺的管事,我明日会去商铺,让他提前备好商铺这些年所有的账本。” 他倒要看看,云家,还有云楚楚,究竟有什么理由,占着他父母留给他的商铺不还给他! 反正他都死过一回了,还怕他们不成? 等风立即精神抖擞了,“是!小的现在就去办!” 过了一会,云景这才气消了些,他问谢归寒:“你跟父亲他们都谈完了吗?” 谢归寒嗯了一声,他垂下眼眸,定定地看着云景,明知故问:“你派人去云家取回你的田契了?” “嗯。”云景抿着唇,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谢归寒又道:“我听闻,陈管事陪着张九去云家取田契了,可云家托词说云楚楚不在,却也不肯说她在何处——此等拙劣的借口,你也该看出了吧。” 云景薄唇紧抿,过了一会,他才再次点点头。 谢归寒等他开口。 沉默半响后,云景才低声道:“自父母离世后,那几家商铺一直都是云楚楚在代管。我早知道,她代管这么多年,商铺的管事跟伙计都换成了她的心腹,怎么可能老老实实听我的安排。” “只是我未曾想到的是,他们竟如此嚣张,连敷衍都懒得敷衍。” 说罢,云景觉得累了,重新坐下来,云景看着还站着不动的谢归寒,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子,道:“你也坐着啊。” 谢归寒也坐下来,跟云景隔着一张八仙桌,桌上还摆着一壶茶跟两碟子的点心。 谢归寒见不得他为难,道:“我帮你,如何?” 云景摇摇头,不同意:“可你要是管了,会落人口舌的,到时候怎么办?” 谢归寒风轻云淡道:“我会惧她?” 虽没明说,但云景却真的在谢归寒的语气里,听到了一丝轻蔑。 别说云楚楚,便是整个云家,他都不曾惧过。 云景见他不改主意,也紧张了,那澄澈干净的杏眼里,布满了担忧:“不成的,你若是管了此事,我会担心。” 谢归寒朝他看去,只一眼,谢归寒的心就像是被什么给撞了一下,刹那间就乱成一团线。 片刻后,谢归寒才道:“你如此容易心软,且不善于管理商铺。你担心我帮你,会连累我。可你一人怎行?” 云景道:“怎不行?明天,我去一趟那几家商铺,把这些伙计跟管事都给辞了,重新招新的管事跟伙计。” “……” 谢归寒先是一愣,又无可奈何地一笑,原本平静深邃的眼眸,也浮现了一丝笑意,他这笑意浅浅淡淡的,却如同冬日里的暖阳照在雪上,耀眼夺目。 谢归寒没想到,云景的想法会如此简单。 不过,也是。 既然现在那几家商铺的管事跟伙计都是云楚楚的心腹,与其花费时间跟他们斗智斗勇,不如把他们都辞了,重新招几个管事跟伙计,这不就成了。 干脆利落,省心省力,不拖泥带水。 云景却不知他的想法,见谢归寒一直没说话,担心他不同意,于是发愁的皱眉,“这样不成吗?” “你是东家,你说了算。不过,明天我陪你一同去。”谢归寒说到这,顿了顿,又接着道,“过后再去一趟云家。” ——解决了商铺的事,还得去帮着云景把田契要回来。 云景下意识来了一句,“怎么,你怕我吃亏?” 谢归寒望着他,那深邃黝黑的眼眸里,倒映着云景的身影,过了一会,才低低的“嗯”一声。 云景一愣,随即,一抹红晕爬上了脸颊。 他后知后觉的想起什么,他朝谢归寒的左手看去,道:“你的伤口现在需要换药吗?” 谢归寒闻言,挑了挑眉,把左手抬起来一些,给云景看着已经包扎好的左掌,他道:“过两天再换药,现在不需要——你帮我换?” 最后那句话,是因为他还记得,刚刚云景说过的话。 云景朝他一笑,灿烂而明朗:“好。”谢归寒在这一刹那间,心跳如鼓。 云景似是没察觉,他想起什么,站起来道:“我去隔壁看看初安,也不知他醒了没。” 谢归寒望着他离去后,才把目光收回来。 不多时,等海走进来,低声说了几句话。 谢归寒眼底的笑意褪的一干二净,脸上的寒霜仿佛能冻人,他道:“看紧点,他们要是一动手,立即带去北院——往后,要是再闹出冰湖一事,你与等风也不必再留在谢家了。” 等海:“是!”
第054章 终了一桩事 午后,未时。 兰婶蹑手蹑脚地来到东院门前的梅树林,看了看四周,然后小声喊道:“田二牙?人呢。” 不多时,下巴长着一颗黑痣的田二牙大踏步地走出来,紧张兮兮的抱怨道:“兰婶,我不是都跟你说过了吗,这是在东院,你小点声,千万别被等风等海听到了。” 兰婶满不在乎地摆摆手,心想,等风等海就是两个小厮,能有多大本事啊,还怕被他们听着? “我刚刚在厨房帮工,听到那些人说,云景他在云家有几百亩的良田,但是田契都在云家手里捏着,我瞧他们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应该是真的,你现在就去西院,把这事跟主母说一下。” 田二牙迟疑道:“这消息准吗?” “当然,他们有人在厅堂当值的时候,碰巧听到了。” 兰婶信誓旦旦道,“你去把这事跟主母说,顺便跟主母提一提……” 她说着说着,突然发现田二牙的表情有些不对劲,她楞了一下,下意识地转头去看,下一瞬,她的表情也骤然大变。 等风跟张九就站在不远处,身后还跟着几个东院的小厮。 他们表情都格外严肃,肯定是都听到了他们刚刚的对话。 田二牙吓得腿一软,差点摔在地上。 他心想,完了。 半炷香之后,张九跟等海带着人,浩浩荡荡的,把兰婶跟田二牙都带到了北院——北院可是谢家主的院落。 北院的管事走出来,吓了一跳,“张,张九,等海,这是怎么回事?” 等海干脆利落地把刚刚的事情都说了,然后又道,“管事,劳烦您现在就去禀告家主,这兰婶跟田二牙,为何要把东院的事情,都告诉主母?难道主母是想监视东院?真是居心叵测!” 北院管事知道这事闹大了,他也拿不定主意,便立即道:“你且先等等,我现在便去禀告家主。” 谢离渊知道此事后,大发雷霆。 他一听这事就知道,这兰婶跟田二牙,肯定都是苏瑶心故意安排到东院的眼线! 都是一家人,她居然闹这一出,这居心何在? 还有没有一点当家主母的样子了? 谢离渊是彻底发怒了,先前花园冰湖一事,他明明知道,是女儿谢月染指使阿桃跟春姨去做的,却还是看在苏瑶心的面子上,把那事敷衍过去,还叮嘱谢归寒不要再去计较此事。 他当时虽没明说,但心里却也是很愧对东院。 可这才过去几天,苏瑶心居然胆子大到往东院安排她的眼线! 况且,要是老爷子从南庭州回来之后,得知此事,就老爷子那护犊的样,指定不会轻易绕了她! 他对苏瑶心真是太失望了! 谢离渊冷着脸道:“去告诉管家,从今往后,给西院的月例减半,让苏瑶心连着三个月用斋,就当是给东院,给我嫡长孙赔礼谢罪了。” 北院管事先是道了一声是,却不急着走,又小心翼翼道:“要是大小姐知道了,闹事怎么办?” “她敢!” 谢离渊又黑了脸,他稍稍思考后,道:“让管家再安排两个教琴、画的先生,每天各教谢月染两个时辰,让她没空捣乱。” 北院管事:“是。” 他刚走到北院的门口,就看到被拦在院门口的苏瑶心,弯了弯腰,毕恭毕敬道:“主母安好。” 苏瑶心穿戴精致,浑身上下都透着贵气,她冷着脸,盯着北院管事,道:“这怎么回事,怎么北院的下人都是瞎了吗,居然敢拦着我,不准我进去?” 北院管事闻言,不卑不亢道:“您误会了,这是家主他吩咐的。家主他还在气头上,我们也是照吩咐做事。” 苏瑶心心里一个咯噔,道:“兰婶跟田二牙都跟家主说了什么?”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两个蠢奴才,这才几天,居然都被发现了! 北院管事无辜道:“小的也不知道。” 他顿了顿,把谢离渊刚刚交代的事,都一五一十的转告给了苏瑶心,又补充道:“这都是家主吩咐的。” 闻言,苏瑶心心有不甘地看着北院的大门,可她知道,谢离渊现在肯定还在气头上,于是也不敢硬闯进去,只好甩了甩袖子,转身离去。 不就是用斋三个月嘛,她忍! 但等着瞧,她绝不会就此罢休的!可就算她不罢休,这一事之后,谁还不知道,谢归寒跟苏瑶心母女俩的梁子,是彻底结下了。
135 首页 上一页 20 21 22 23 24 2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