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巧,走廊那边响起脚步声,是兰婶,她手里拿着一张纸,走过来之后,道:“大少爷,景少爷。婢子有事要与两位商量——” 云景正要开口,却听到谢归寒率先道:“先进厅堂。” 说着,谢归寒便率先朝着厅堂内走去,云景跟在其后。 一进厅堂,刚刚还冷得直哆嗦的云景立即感到一阵暖意,他坐下后,把兜帽给拿下来,道:“兰婶,你有什么事要说?” 兰婶站在厅堂的中央,腰板挺得直直的,道:“婢子刚刚去看过了,照顾孙少爷的婢女只有两位,而且笨手笨脚的,所以婢子斗胆,想请大少爷准许,把那两位婢女都给换了。” 谢归寒抬起茶盏,淡淡道:“东院内宅的事情,你该问谁。” 兰婶立即改口道:“景少爷,您觉得,婢子这提议如何?” 云景先是看了一眼谢归寒,见对方神情淡淡的,似乎刚刚那句话只是随口一说,片刻后,云景才道:“不如何。” 兰婶脸上的笑意敛去一半,她不满道:“景少爷,山杏跟山荷都粗枝大叶的,做事又笨手笨脚的,一根筋,笨得很,她们哪里能照顾好孙少爷的起居啊?” “而且,婢子也听说了,前几天东院才换了一批新的下人,山杏跟山荷也刚来几天,换了也无所谓。”兰婶的野心都已经写在了脸上,可她却毫无所觉。 这兰婶一来,就压根不拿自己是来做事的婆子,不仅到处指手画脚的,那态度也是格外的傲慢,仿佛她比其他下人都高了一等似的。 也不知道她哪来的优越感。 云景闻言,表情不变:“你来东院,是帮着照顾初安的,顾好你分内之事便足矣。别的事,无需你多言。” 兰婶沉了脸,她之前在西院是个管事的婆子,也算是苏瑶心一手提拔起来的,而现在又是苏瑶心派她到东院照顾孙少爷,因此,兰婶仗着有苏瑶心给自己做靠山,行事说话之间,自然就多了一些底气跟傲慢。自然而然的,兰婶压根就没把云景放在眼里——他不过就是个毛头小子,能厉害得过当家主母? 兰婶正要反驳,却在看到谢归寒阴鸷的眼神后,立即噤声。 不知怎的,她有些惧这位谢家的大少爷。 “……是。”兰婶并不甘心道。
第046章 只是一枚废棋【求枝】 兰婶又想起什么,忙道:“婢子今早从西院过来之前,主母派人送来了一对金锁,要婢子转交给孙少爷。主母还说了,这金锁本就是特意给孙少爷准备的,让景少爷莫要再因为之前的事气恼,更不要把金锁还回去。” 说完这番话,兰婶就得意洋洋的拿出一个盒子,打开盖子后,露出放在盒子里的一对金锁。 这一对金锁呢,就是先前苏瑶心借口说送给初安的金锁,但实际上,却是想让云景替她问谢归寒,苏家商铺的事。 云景本是不想收下的,却碍于都是一家人,不得不收下。 而春姨跟阿桃一事后,云景气的直接把这对金锁给还回去了,还让下人告诉苏瑶心,苏家商铺的事与他无关,苏瑶心要是想知道,就自个去问谢归寒。 当时可把苏瑶心气的摔了好几个瓷瓶碟碗。 但令人没想到的是,时隔几天,这一对金锁又被送回来了。 云景垂下眼眸,他慢条斯理地把汤盅的盖子打开,淡定地喝汤。 兰婶拿着盒子等了半天,却不见谢归寒两人开口,心里又急又慌,而且她也隐隐察觉到,这对金锁,似乎是烫手山芋。 她拿着盒子的手微微颤抖:“大少爷,景少爷,这金锁……” “还回去吧。”云景把汤喝完了,也喝撑了,神情恹恹的,提不起劲。 兰婶闻言,吓得差点当场跳起来,她反驳道:“这,这可是好东西啊,而且是主母送给孙少爷的,这,这怎么能退回去呢!”谢归寒瞧见了,剑眉紧皱,眸光寒意更重,却仍不说话。 云景拿起帕子,擦了擦嘴角,慢条斯理道:“等风,你把金锁拿去西院,亲自送回给苏姨。还有,让山杏山荷这两天多给兰婶讲讲,在东院,什么时候最该安静。” 兰婶不可置信,自己是西院派来的,这云景不敬着自己就罢了,居然还无视自己?而且,山杏山荷这两个婢女算什么,她们有什么资格给她讲话授课? ——这兰婶真是太瞧得起自己了。 她也不想想,她就是个婆子,却妄想在东院指手画脚的,这不是犯了大忌嘛。 片刻后,兰婶臭着脸出去,等风拿着金锁也出去了。 这时候,厅堂内已经没什么人了。 谢归寒道:“兰婶是苏瑶心安排的人,来者不善,我已经派人时刻盯着她。” 云景抿了抿唇,问道:“可我怎么觉着,苏瑶心并不会蠢到,把谁都能看得出来是有问题的兰婶安排进东院。” 谢归寒望向他,沉吟片刻,道:“你莫不是忘了,先前我与你说过,这东院早就有人跟春姨一样吃里扒外了。” 云景颔首,他自然记得。 “你我都知,兰婶只是幌子罢了,苏瑶心自然也猜到我们会防着兰婶。”谢归寒顿了顿,继续道:“故而,兰婶从一开始,便是苏瑶心故意丢过来的棋子,目的,应当是要掩护那个藏在暗处的人。” 云景明白了:“从兰婶态度来看,她应当是不知道自己只是一枚废棋吧。” 谢归寒嗯了一声,随后淡淡道:“因而,只要先盯着她,迟早能找到那躲在暗处的人。” 云景恍然大悟,他钦佩地望着谢归寒,眼睛亮亮的,像是藏着星星,好看到令人心动。 谢归寒见状,移开目光,像是刻意不去看他,可没一会,又若无其事地移回目光。 云景浑然不知:“苏瑶心既然猜到我们会防着兰婶,那她也该猜到,我们早就发现东院出了跟春姨一样的吃里扒外的人才对。如果她猜到了,那为何还要让兰婶过来?” “苏家人向来骄矜自大,她应当是没猜到,否则定不会让兰婶过来。” 云景似懂非懂地点头,“可真的要把兰婶留在东院,还放在初安身边照看?我担心,她会是第二个春姨。” 他是真的发愁,语气都带着担忧。 谢归寒手指动了动,眼皮微垂,挡着了眼底的暗光:“我已经派人盯着她,要是她有何异动,便直接送回西院,只是声势定要闹大些。” 云景茫然道:“可若是这样,那岂不是给了苏瑶心反击的机会?” 他挺担心到那时,苏瑶心会借着这个事去跟谢离渊告状,到时候又是一团糟。 “兰婶之前是西院的人,又是苏瑶心一手安排的人,把她送回去的声势闹大些,便会有人猜到,兰婶是苏瑶心安插进来的眼线。到那时,苏瑶心遮掩且还来不及,绝不会有闲心借题发挥。”谢归寒顿了顿,眼底掠过一抹冷嘲。 她们屡次伤他独子,只是送几样赔礼的小物件,就想把事情给揭过去? 当真以为他谢归寒是病猫不成。 绸缎的事,只是一个开头而已。 闻言,云景似懂非懂地点头。 他并未察觉到,谢归寒正在手把手的教他该怎么管理东院,又教他怎么才能把局面掌握在对他们好的一面。 等海走进来,道:“大少爷,商铺那边又派人来催了……” 谢归寒起身,把大氅接过来,披在肩膀后,垂眸系着带子,“风雪大,初安也该醒了,你回屋去吧。” 云景巴巴的看着他,下意识地拉了一下谢归寒的大氅,却在后者回头看他时,云景又心虚的松了手:“天也不早了,那你,早去早回吧。” 谢归寒垂眸望他,墨黑的眼眸,倒映着云景的身影,他道,“嗯。” 目送谢归寒离去后,云景抿了抿唇,心不在焉地把斗篷的兜帽给戴上,又抱着手炉,这才越过庭院,回到屋里。 他径直地朝着初安的屋子走去,守在门口的小厮看到他了,立即殷勤地替他把门推开,又掀起帘子。 屋内响起一阵阵的拨浪鼓的声音,几个丫环围着矮榻,努力的逗着初安笑,可是两岁大的小家伙,却十足的随了他父亲谢归寒——初安坐在矮榻的中间,木着小脸,手里抱着他的布老虎,一句话都不说。 丫环之一:“孙少爷怎么都不笑了。” 摇着拨浪鼓的丫环也一脸疑惑道:“也不喜欢拨浪鼓了?” “不知道。”第三位丫环也疑惑道,“该不会是又病了吧?可早晨的时候,大夫才诊过脉,还好好的啊。” 正说着,她们看到云景走来,吓了一跳,忙欠了欠身,齐声道:“景少爷安好。” “嗯。” 初安抬头一看,果真是他爹爹过来了,立即眼泪汪汪的伸手,“爹爹,抱抱。” 云景坐在榻边,帮着小家伙擦了擦脸上的眼泪,道:“怎么了?” 小家伙往他怀里钻,撒娇道:“安安,想爹爹。”说完,他把布老虎举起来,在云景面前晃了晃,开心的说:“给,给爹爹!” 云景笑了一声,逗他:“这不是初安最喜欢的布老虎吗,你舍得给爹爹吗?” 小家伙一本正经的点头,还一个劲的把布老虎往云景手里塞。 云景拿起来看了看,又塞给他,“初安先帮爹爹拿一下吧,等爹爹想玩了,再问初安要。” 小家伙闻言,歪着脑袋,颇为苦恼的想了想,然后把布老虎拿回来了,牢牢的抱在怀里后,又认真地点头。 拿着拨浪鼓的丫环讨好道:“刚刚婢子们怎么哄,孙少爷都一句话不说,没想到景少爷一来,孙少爷就如此开心了,果真是父子连心呢。” 另外两位丫环没她机灵会说话,却也极聪明的,她一说,就连忙跟着一起说好话。 云景抿唇笑了笑,又道:“去让厨房端一碗羊乳过来。” 丫环道:“怎么才一碗,景少爷不喝吗?” “不了。” 这羊乳虽然昂贵,但谢府一向不缺。 而云府虽然比不得谢府,可自小到大,云楚楚等人为了做好表面的功夫,也一直不曾短过他的吃用。 因而,云景早就喝腻了,只偶尔才喝一点。 不多时,温热的羊乳端上来,还有几碟刚出锅的酥点,热腾腾,香喷喷。 正巧,兰婶刚好也回来了,只是她仍是臭着一张脸,像是很不开心,尤其是当她看到山杏跟山荷这两位婢女的时候,兰婶的眼神更是气愤。 兰婶正要说话,却见初安戴着围兜,拿着勺子,正笨拙的舀着羊乳,一口一口的喝,只是他还小,拿勺子的动作不是很好,因此吃的到处都脏兮兮的。 她“诶哟”一声,连忙走过来,埋怨道:“孙少爷现在还小,怎么能自己吃东西呢,山杏山荷,你们怎么这么没眼见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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