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他说话,电话断线了。 约莫一个小时,手术室外就来了人。 “谁在里面?我问你,谁在里面!” 浑身是水的许晓行抓住一位警察的衣袖。 “你先冷静一下。”小警察把他拉开,安慰道,“已经抢救回来了,目前正在做手术。” 但手术中也可能发生意外。 “里面是谁?里面是谁......”他声音逐渐弱了下去。 他似乎不敢相信里面躺着的是他的哥哥和弟弟。 他一遍又一遍问着。 “是许知意和许初一!” 得到亲口回答后,许晓行猛然虚脱向后倒去,被紧赶慢赶来的张叔上去扶住。 张叔缓了缓情绪,问:“发生了什么事?” 组长上前,一一道明原因: “在永兴大道出了车祸,肇事车直直撞向后座位置。肇事司机当场死亡,而事故司机因为在前座,问题不大。” “但后座的那两位我们赶到时浑身是血,昏迷不醒。其中用身体护着另一个人的那位男孩,情况更糟糕。” 许晓行瞳孔剧烈颤动:“……用身体护着?谁......” 他不要命了! “撞上前一秒,许初一护着许知意。” 许晓行不可置信地猛烈摇头,身体颤抖着,喉咙像是被灼烧一般,火辣辣地痛,说不出话。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滴答落在医院地板上。 “那......现在情况怎么样?”张叔问。 严队长摇摇头,“两人进去差不多两个小时了,等医生出来才知道。” 许晓行推开张叔扶着的手,踉跄向长椅跌坐过去。 五位警察看着两人,叹了一口气,眼里满是担心。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许晓行平生第一次觉得时间过得如此之慢。 许想真在后台备赛时,接到电话后,想也没想就跑来。 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 “……二哥。” 她想问情况怎么样,但瞥见许晓行颓废的神情,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张叔过来,朝她摇摇头,一向稳重的人此刻眼里布满红丝。 许想真猛然虚弱,手在墙壁撑了几秒后,跌坐在长椅上。 窗外黑压压一片,压得人喘不过气,医院灯光如昼,写着“手术中”三个大字的牌子,此刻亮着鲜血般红色的光。 许想真死死盯着那扇门和那道光,仿佛能看到里面的人一样。 她的鼻头一酸,双手合十抵住嘴唇。 神佛,我从未求过您什么。 我愿成为你虔诚的信徒! 供灯千盏,香火长延。 只求您,保佑他们平安苏醒! …… 眼泪如同脱缰的野马,汹涌而出。顺着抵在嘴边的拇指,流到手腕。 严队长此时过来,跟唯一保持理智的张叔说:“还是尽快联系家长吧。他们电话我们警察局打不通......" 颓废坐着的许晓行蓦地站起身,向外边踉跄走去。 他推开楼梯门,倚靠在墙壁上,颤抖着手,胡乱把手机屏幕上的水往衣服上擦。但他忘记了,他衣服此时湿哒哒的,水渍依旧布满屏幕。 他甩了甩手,用手背湿巾擦了几下屏幕,水渍才消了一半,勉强能看清屏幕里的字。 他手背红着,颤着手播出了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号码。 “嘟嘟嘟......” 电话响到最后,自动挂断。 他再一次播了出去。 没接。 第三次,他又播了出去。 电话响了三十秒,接通了。 “喂?” 静默两秒。 “大哥和小弟出车祸了,现在在手术室抢救!” 许晓行尽量保持着稳定的情绪,但压抑的怒气如同决堤般倾泻而出。 他冲电话那头吼了一声:“你们工作就这么重要吗?他们现在生死不明,你们就忙得连电话都不接!” “你们不配当父母!” 他就啪得一声,挂断了电话。全然不顾电话那人作何反应。 许晓行虚脱地从墙上摩擦着背部滑下,这几句话仿佛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这是他平生第一次冲父亲发火。这么多年了,父母不关心孩子,视工作如命。他一直装作不在意,努力压抑自己内心的渴望。 可这一次,哥哥弟弟性命垂危,他花费多年,好不容易建起的堤坝,还是溃了。 许晓行猛地抽吸了一口气,背靠在墙壁,双手环抱着脑袋,低声抽泣起来。 湿哒哒的衣服紧贴着皮肤,可他一点也不觉得难受。 不知过了多久,许晓行胡乱抹了一把自己狼狈的脸,呼了一口气平复心情方才站起身。 他回到抢救室时,手术室“啪”的一声灭了灯,医生正好出来。 “一位病人情况比较好,头没有受伤,另一位......” 医生顿了顿,说:“因为伤到了头部,情况不太好,我们抢救回了生命,但是后续能不能醒,靠病人意志。” “……我们尽力了。” 许想真失魂般愣在原地,浑浑噩噩的脑袋努力分解这话里的信息。 “不……不……怎么会……” 许晓行立马上前扶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许想真终于撑不住了,靠在他怀里痛哭。 “二哥……他们……他们……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如果大哥和弟弟没有来看我比赛,就不会出现意外。 许晓行身体僵硬,似石柱般立着,任由妹妹发泄情绪。 即使他心里难受,但他知道,父母回来需要几天时间。这一刻,他是许家的主心骨,是许想真的二哥。 他不能再倒下。
第74章 许家夫妇 太阳拨开雨雾,第一缕阳光从走廊透进来,清晨的医院寂静无声,似乎人们还未苏醒。 此刻,许晓行站在ICU病房前,透过观察窗注视着躺在里面许初一。少年脑袋上包裹着白布,两双手臂自然放在身侧,插满了输液管,呼吸机在运转发出轻微的“滴滴”声。 经过一晚上的观察,许初一终于脱离了危险时刻。这是不幸中的万幸。 许晓行盯了片刻,声音嘶哑着吩咐守在ICU病房外的两位保镖:“不要让任何可疑的人靠近。” 许家这些年屹立在A城,挡了不少人的财路。许晓行可不认为这是一场普通的意外,而是有人蓄意谋杀! 他吩咐完,就又转回到了楼下许知意的单人豪华病房。 他一晚上都在病房和ICU两处来回走,来回看,心中期待两个人中有一个人会苏醒。 不过他也知道这是痴心妄想,受那么严重的伤,能捡回一条命就算是万幸了。 人不能太贪心。 “二少爷,你昨晚吩咐我查这场事故,我查到了一点。”杨秘书站在许晓行旁边,说着自己查到的事。 “肇事司机上个月的账户突然入账一百万,账户很隐秘,不深入查还真发现不了。只是暂时还没查到转账人。” 杨秘书余光中瞟了一眼他,继续说道:“虽然许总出事后第一时间就封锁了消息,但公司私下里还是有人在传。” 对于这个结果,许晓行毫无意外,他早就猜到了。 许久,他才冷冷地笑了一声,说:“继续查。” 不用明说,两人都知道这场意外是公司内部的人搞的鬼。而如今,许晓行能做的,就是一一找出证据,等待大哥醒来。 杨秘书离开后,许晓行站在病房门外的窗户边,目光依旧看着躺在里面的许知意。 大哥,你快点醒过来吧。公司我一个人撑不住,也斗不过他们。 不知站了多久,久到许晓行双腿发麻,他才移开视线,扶着墙壁跌坐在冰冷的长椅上。 昨晚,他就吩咐张叔回去管许家别墅了,也劝了许久才把妹妹劝去休息。 他垂眸看着地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在附近酒店住的许想真一夜无眠,天刚亮就放心不下过来了。 她轻轻喊着坐在长椅上,低头似乎在浅眠的人,“二哥。” 许晓行收起眼眸中的情绪,抬头望向她。前者眼眶布满红血丝,一副颓败的模样。许想真愣住,缓了片刻才接受眼前这个人是她那肆意不羁,仿佛什么都不在意的二哥。 许晓行摸了摸妹妹的头发,安抚性地说道:“大哥和小弟很快就会好起来的,别担心。” 声音嘶哑低沉,许想真鼻头一下子就酸了,但她强忍着不让眼泪流下。 她知道,二哥已经很累了,自己不能再让二哥担心。 她说:“二哥,你快去休息吧。这里我守着。” 许晓行刚想开口拒绝,许想真就拿起放地上的袋子,塞入他的怀中。 “二哥,张叔给你准备了衣服。你昨天衣服湿了,现在衣服虽然干了,但始终不好受。二哥你去换吧,” 许晓行低头看了下自己皱皱巴巴的衣服,喉咙嗯了一声,拿着袋子就站起身。离开时,还不忘记吩咐站许知意病房门口的两保镖,要守好门,护好许想真。 他真怕,怕那些丧心病狂的人伤害妹妹。 十分钟后,许晓行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再次回到长椅上坐好。只是他太困了,不知不觉中眼皮垂落。他靠着椅背,双手交叉抱着,就着这一姿势浅眠起来。 单人普通病房外,浓郁的低气压充斥着走廊。高大健壮的两保镖面无表情地杵在门口两侧。许想真细细听着身侧的二哥传出的呼吸声,不敢发言语,生怕吵醒这好不容易才睡着的人。 安静的气氛持续不了几分钟,“哒哒”的声音从走廊尽头传来,似乎是高跟鞋踩着地板发出的声响。 许想真疑惑望过去,一眼便瞧见两人风风火火走了过来。 男人穿着一丝不苟的黑色西装,冷淡至极。女人则白色花边西装,一双高跟鞋,明艳大气。 她瞪大双眼,还没反应过来,两人就走到了面前。 “父亲,母亲。”许想真站起身小声恭敬道。 她身后的许晓行早就醒了,只是装做没看见,依旧闭着眼靠在椅子上。 许想真迅速朝后看了一眼二哥,随后解释道:“二哥一晚上没睡,现在刚眯了会。” 许母宋遐只是瞥了一眼许晓行,没说什么。 许父许承宴淡淡道:“人呢?带我们去看看。” “好的。” 许想真带着父母去看了许知意和许初一,还给他们说明了情况。 全过程都是许想真在说话,父母两人不发言语。她也不敢直接看父母的脸色。只觉得他们似乎没有任何情绪。 末了,许家父母丢下一句:“知道了,这边有你们两个就行,我们去公司。”就离开了医院。 许想真心里咯噔一下,然后暗暗心酸。 她的父母,一向不关心孩子,只关心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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