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旻深颓丧地抓着自己的头发,“都是我的错。” “等等——你的任务还没结束!” “什么意思?” 一边眼皮突然被人掀开,一道强光直冲他的眼球。 “嗯,没什么生命危险,估计是冻休克了。” “那他醒了吗?” 这边眼皮刚被松开,另一边眼皮又被掀起,“还没,他现在体温太低了,面黄肌瘦,估计也好几天没吃饭了。我给他开一组营养药,再打一针退烧,年轻人多吃一点,再调养调养,很快就能恢复。” 回复他的声音干净而温良,轻飘飘的,“好的,谢谢您。” “您客气了。”那人终于停止检查,还商旻深一个清静。 “等吊瓶里没有液体时,输液器会自动报警,您听到响儿就过来给他拔个针。不过,您给别人拔过针吗,之前都是给自己拔吧?” 那边静了静,有些腼腆地答:“应该……差不多吧,有什么问题我再跟您联系。” “好嘞,你们音乐家,手都稳当!” 那个似乎是医生的人在往他手背上涂抹酒精,顺便跟“音乐家”搭话,“诶,您是怎么遇到他的?大下雪天的您还出门,万一滑倒了怎么办?” “他在我的家门口来着,早上邮局说有包裹,我到晚餐时才想起来,就摸到门口邮箱边上,然后听到有人在叫我的名字。” “这么说这个人可能认识你咯?”医生问,“您最近有访客吗?” “应该……有的。”钟臻无措道,“是家人定下的娃娃亲,他们告诉我,对方是个Omega,年龄要比我小一些,刚刚留学归来。” “这样啊,”医生顿了片刻,似乎是在观察躺在床上的商旻深,“嗯,蛮符合的,这孩子看着是很年轻,不过我也是Beta,分辨不出他到底是Alpha还是Omega。” “那,他长什么样啊?” “嘿嘿,还跟我说不想成家,这就惦记上娃娃亲的对象啦?”医生揶揄他。 过了一会儿,有认真帮他描述:“挺瘦的,身型偏小,长相倒是难得的英俊;白皮肤,薄嘴唇,高鼻梁,尖下巴……” 自刚才恢复意识起,商旻深就保持着高度警惕,装睡装得十分纯熟。 本体的记忆走马灯一样在他的脑子里转了一圈。 百年前的一组基因革命彻底改写了全体人类的命运,人类体内的兽态基因成为了显形第二性征。 如今,兽态人形比比皆是,联盟的最高领导人是一只黑眼圈很重的大熊猫,本年度最炙手可热的流量小花是一只珍珠白金型银狐。 商旻深属于白狼一族,他的祖辈从北极迁徙而来,在内陆发展至今,声势浩大。只是家族越大,狼王的竞争就越为激烈。 很不幸,在这场的权利的角逐中,商旻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炮灰。 他被自己的胞弟出卖,丢了半条命,最后被人随意抛在漫天大雪里自生自灭。 想到这里,他就恨得牙痒痒…… “哦,这孩子牙口不错,呲牙的样子看起来蛮凶……不过这睡眠质量不好啊,怎么还磨牙呢?” 商旻深一僵,呲着牙,不敢再动弹。 “那他的耳朵呢?” “音乐家”忽然发问,“他的耳朵是什么样的,能看出他是什么兽态吗?” “耳朵啊,我看看……”医生撩起他乱七八糟的头发,心下一愕,“这耳朵……怎么断掉半只呢?” “音乐家”急切地问:“断掉了?怎么回事,流血了吗?” 医生抓着他的耳朵,来回翻看检查,“没有血。断了有一段时间了,新肉都长出来了……” 而此刻,商旻深正竭尽全力地遏制着身体,让自己不要跳起来扑挠医生。 他堂堂白狼,北极冰原上最凶猛的生物,哪容得这样的挑衅? “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身上也臭烘烘的,等他醒来了,你好好问问他……” 医生善意提醒,“虽说是家里给定的娃娃亲,但这个孩子半个耳朵都没了,谁知道经历了什么?你可别那么听话,娶老婆还是要娶个安分一点的,能照顾你的那种。” “音乐家”温和反驳,“结婚是两个人的事,两个人还是得互相照顾吧。况且,我现在的情况哪能随便挑拣别人?就算人家愿意嫁给我,我也得掂量掂量我自己,别成了别人的负担。” 客卧的床上,商旻深一边矜矜业业地假寐,一边将这段对话一字不漏地听进耳朵里。 这对话实在是诡异,“音乐家”应该条件都不差吧,怎么说的好像自己多遭人嫌一样? 还有这个医生,怎么这么罗里吧嗦,“音乐家”又不是没长眼睛…… 没长眼睛…… 他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劲了,“音乐家”好像……什么都看不到。 “您这话说的,但凡对古典音乐稍微有点兴趣的人,谁没听说过‘钟臻’这个名字啊?”医生笑言,“您还是我小孙女的钢琴楷模呢!” 商旻深猛地睁开眼睛——钟臻?! 医生背对着床站着,专心地规劝他面前的年轻人。 失意的音乐家穿着卡其色的家具长裤,搭配一件松松软软的白色羊羔毛毛衣,面色苍白,人也很瘦。 疏于打理,他的头发已经长到齐肩的长度,打着不规则的自然卷。 不仔细端详那张脸的话,他该是松弛而自然的“音乐家”。 可商旻深定睛望去,只看到那张消瘦的脸颊上,嵌着一双清透却没有焦点的双眼。 钟臻轻轻摇头,“我谁的楷模都不是了,我的眼睛这样,再也不能演奏了……” 哀伤的神情让他看着好像一湾清梦,一碰就碎。 梦醒了,便是空洞的、惨兮兮的现实。 “你要对医学有信心……”医生扼腕。 “嗯,有信心,”钟臻抱着手臂,看着那样脆弱,“就当多一个指望吧。” “这么晚了,您快点回家吧。麻烦您特意跑一趟,请您一定急得把这次出诊费加在每月账单里,我另付您40%的夜间费用。” “没关系啊,别这么见外。”胖乎乎的医生拎起药箱,搀着钟臻的胳膊走出房间。 呼—— 商旻深松了一口气,这次也这么快就找到了钟臻,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此刻,他的体味刺鼻,仿佛在垃圾场的地面上滚了三圈。 商旻深再次试图回忆自己的受伤过程,大脑仍是一片空白…… 算了,不想了,先洗澡要紧。 客卧有配套的洗手间,商旻深迫不及待地拔掉注射器,脱掉了身上臭气熏天的衣服,跳进暖和干净的水流下面。 卫生间的置物架上放着一条崭新的浴袍和一套毛巾,商旻深不客气地借用,擦干身体后裹着浴袍走出来。 房间里没开灯,路灯照在洁白的积雪上,将这夜映得很亮。 他看到,钟臻正坐在他的床边,像是不确定似的,在他躺过的地方摸了又摸。 “你去洗澡了吗?”听到开门的动静,钟臻主动问。 “嗯,我身上,很臭。”商旻深的声音哑哑的,高烧已经蒸走了他身体里最后一点水分。 “可是,你还没输完液呢,”钟臻并没有责怪他私自拔针,而是关切地说,“你过来,我摸摸看你还发不发烧,还发烧的话就得先吃药,明早再让医生过来给你打点滴。” 商旻深抿抿唇,竖起双耳,警惕地朝他走去。 忽然,钟臻缩在地上,浑身打着抖,“你,你先别过来!” “你身上怎么有狼的味道?” “我……”商旻深哽住。 他刚洗了澡,身上满是原始的“狼味”,根本无从隐藏。 “你是,是不是狼……” 听他这么说,商旻深才注意到,那头蓬松的长卷发下,依稀藏着一对弯弯的羊角。 “滚,滚出去……”钟臻咬着牙,本能地留下眼泪,“我家,不不,欢迎你!” 作者有话说: 跟我一起唱:狼爱上羊啊,爱得疯狂~ . 想了想,给小钟换了个发型,感觉温柔长卷发攻更带感的样子,嗷嗷嗷嗷嗷! 妈耶,再跟大家分享一个冷知识,说公羊的大臻子平均都有30-40cm,好震撼啊,小商真是好福气!!! . 感谢在2023-11-11 09:21:17~2023-11-12 23:14: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吃奶糖的鱼 10瓶;鬼骨弓手 5瓶;苍、凉瓜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盲美人与匹诺曹 02 钟臻吓坏了。 毕竟, 从古至今,狼都是羊的天敌。 在茫茫平原上,一头少年小狼就能轻易地咬断一只成年羚羊的脖子——这样的恐惧绵延至今, 就连学校也有意将他们隔开。 兽态为猛兽的入读猛兽班, 兽态为良禽的入读良禽班…… 钟臻从不敢想象自己会单独跟一只狼待在一个房间,他眼睛瞎着, 即使努力睁大也只能看到些模模糊糊的光影; 在室内没开灯的情况下, 光凭外面那点稀薄的光线, 他什么都看不到了。 狼身上那种的暴戾的腥味渗入他的每个毛孔,折磨着他的脆弱不堪的感官与神经。 “滚……”钟臻嘴唇紧咬,此刻唯一让他感到欣慰的就是这里是他的家,他有权让任何不速之客离开,“趁我打电话报警以前!” 商旻深一动不动地僵在原地, 逐渐意识到自己尴尬的身份。 这个时空的本体的意识与记忆逐渐掌握主动权——他是一头狼,哪怕再落魄, 也足矣震慑一只绵羊。 商旻深蹲下来, 慢慢向后退,直到自己缩到角落里。 记忆里,他的继母也总是这样对他讲,不过语气并不像钟臻一般胆怯,而是高傲而颐指气使的。 “滚!谁准你到二楼来的, 二楼也是你能来的地方?” “我都说了多少次了,有什么事情自己看着解决, 我只是嫁给了你爸, 不代表我同意成为你妈, 我有儿子, 不是你!” 当时他也是这样将自己缩在房间一角, 尽量减少存在感,呼吸都轻了许多,怕“污染”了二楼的空气。 “我,我需要钱交学费,还有学杂费……一共5000块。” “五千?”继母翘着腿,坐在二楼化妆间的沙发上,“不是五万吗,你弟弟为什么说一共五万?” 意识到自己可能无意间出卖了弟弟,商旻深赶忙设法找补,“也、也有同学要多交钱,旻祺参加了很多课外辅导,还有他的马术课和冰球课,花费就会高一点……” 其实他心里跟明镜一样,什么马术冰球,那些课程需要缴费的时候,商旻祺又会问继母要;而继母只是个脑袋空空的花瓶,但凡她的亲亲小祺要钱,她都会毫不犹疑地给,才不会询问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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