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等他走近的时候,两人却已经谈论的差不多了,他几乎什么也没听清,只听到谢然最后轻声问了怀浮霜一声: “你怀疑他?” 白良玉听到这一句,瞬间身子往前面倾了倾,侧耳紧张的在一旁听着,想要听到怀浮霜的答案,可靠等了许久,怀浮霜也没有回答。 画面再度转换,竟来到了请训殿前。 白良玉一眼认出了眼前的场景,正是那次姬长老被怀浮霜逐出山门之时,姬长老要追究原主罪责的时候。 那次的事白良玉记得格外清楚,当时姬长老因为要被逐出山门的事情,拉他出来对比,说怀浮霜偏心他。 当时怀浮霜为了以示公允,当着姬长老的面儿说要按照门规第二十一条来,将所有的错都揽在他身上,说要代自己受过。 白良玉记得自己当时还劝过几次,但怀浮霜没听,最后怀浮霜还把他弄晕了让谢然提前把他带走了。 不过好在,他记得,后来怀浮霜并没有受罚,没记错的话,后来是冯长老帮了他。 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慢慢安放下,白良玉将浮沉剑收了起来,站在旁边看戏,看那姬长老如何被赶出了尘仙门。 这一看便看到了自己被怀浮霜弄晕之后,白良玉又走近了几步,视线落在冯长老身上,想看看冯长老当时到底是如何说服众人让怀浮霜免于受罚的。 怀浮霜的视线一直落在谢然的方向,白良玉顺着他的视线往那边看了一眼,才反应过来,他是在看自己。 直到看不到自己的身影,怀浮霜才慢慢移开了视线。 白良玉看着他的目光,心里不禁疑惑,怀浮霜难道那会儿就知道了自己怀孕的事么? 不然为什么,他刚才看自己的眼神里,似乎带着几分自己都看不真切的深情。 怀浮霜看着下面那些小弟子,而后又看向请训殿里的小弟子,声音冷清道: “你来。” 那小弟子一听,满脸惶恐,摇了摇头,面上露出几分为难之色。 “我来。” 冯长老喊了一声,然后走到怀浮霜身边,转头看着底下那一众小弟子,面上的表情十分严肃: “云止仙尊的刑罚,让我亲自动手,在场诸位可有异议?” 下面的小弟子不敢有异议,却一个个都开始替怀浮霜求起了情,冯长老转头看着怀浮霜,低声问: “当真要如此?我看这么多小弟子给你求情,不如就算了,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不必……” 怀浮霜却依旧没有任何动摇,他十分笃定的开口道: “当真,动手吧。” 白良玉不由得跟着紧张起来,而后又在心底劝自己,没事没事,肯定还有转机,怀浮霜说了,冯长老帮他了。 可没等他多想,冯长老便随手幻化了十几根冰锥。 白良玉眉头紧皱,手心也冒出热汗来,这是……怎么回事? 他的情绪由紧张转为害怕和恐惧,一种不好的预感在他心底浮现出来。 果然,下一刻,那十几根冰锥就随着冯长老的动作,扎在怀浮霜身上,封住了他周身各处灵脉,紧接着,冯长老又打了他三掌。 下面的小弟子见状立马求情,可怀浮霜却丝毫不领情,他目光十分坚定地看着那些小弟子,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冷声道: “本尊说到做到,说了一百五十棍,便是一百五十棍,一棍都不会少。” 白良玉下意识握紧了拳头,指尖仿佛要把手心的肉掐出血来,他第一次如此痛恨怀浮霜的执拗,恨他固执,不知变通,恨他非要循规蹈矩。 也恼他,骗了自己。 他这会儿被封住了灵脉,与凡人无异,可那一百五十棍却是一棍不少,全都落在了他身上。 白良玉起初下意识扑到他身上,想要替他挡一挡,可他却扑了个空,后来反应过来这里是幻境,却还是不忍心那样看着,他试了无数次,想要用法术介入,阻止这一切,可根本没有用。 幻境里的事情并不会因为他的努力而改变。 虽然棍刑已经结束了,可棍棒打在人身上那刺耳的声音却不断在白良玉耳边回响,震的他耳朵疼。 平日一身素的白衣此刻被鲜血浸染成了刺目的红袍,白良玉站在他对面,忍不住伸手想要替他疗伤,可他根本连碰都碰不到他。 片刻后,他转头跟自己对视了一眼,白良玉起初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怀浮霜不是在看自己,而是透过自己,在看他身后的那些小弟子。 “昔日白良玉被妖邪附体的过错,我今日已经替他一分不少的偿还了,日后我不希望再听到任何人在背后议论从前的事……” “以后他便住在我的太古殿了,今日我与你们说的话,任何人都不得传到他耳朵里。” 白良玉看着怀浮霜浑身染血,仿佛下一刻就会晕倒的模样,耳边突然响起了沧澜的话。 “仙君放心吧,那些小弟子不敢在背后嚼舌根的。” “仙君不出去是怕遇到那些在背后乱说话的小弟子么?仙君放心,仙门里的小弟子现在对您感激都来不及呢。” 难怪……难怪那个时候沧澜那么笃定。 原来整个了尘仙门的人不在背后议论他,不对他恶语相向,都是因为怀浮霜。 原来怀浮霜从不是循规蹈矩的固执之人,他这样做,从头到尾只是为了自己,为了自己能免于别人的口舌是非,为了那些小弟子不再对自己有看法,为了……自己能更好的在了尘仙门里生存。 他当着这么多小弟子的面,不顾自己的威严和性命,只为替他和以前的白良玉撇清关系。 难道从这时候开始,怀浮霜就已经在怀疑自己不是真正的白良玉么? “傻子。” 什么都不说,若不是来了这幻境一趟,他都不知道怀浮霜竟为自己受了这么多苦。 想到这儿,白良玉不禁感叹,真是命运弄人,那时候,即便怀浮霜坦诚的当着他的面儿问,他也不会承认的吧。 就像之前在幻境外,怀浮霜问自己有没有什么想跟他说的,自己也没告诉他。 “小白!小白!” 白良玉听着怀浮霜急切的声音,忙四下寻找声音的来源,他四下看了半天,才发现那声音是从自己胸口的地方发出的。 是怀浮霜之前送自己的法宝! 因为那小法宝体积不大,他之前就特意给那法宝上面拴了个绳儿,带在了脖子上。 白良玉忙伸手掏出那法宝,对着那法宝轻声唤了一声: “师兄?” “小白,你怎么样?你在哪儿?有没有受伤?” 那头儿传来怀浮霜急切的声音,白良玉光是听着他那一堆问题,和他那急切的声音,就知道他这会儿有多担心自己。 “我没事,你呢?” 以前他没进幻境之前,有什么事也总爱憋在心里,可如今,他知道怀浮霜在背后为他承受了这么多,便觉得自己也应该对怀浮霜坦诚一些。 或许等从幻境出去的时候,他们应该好好谈谈。 “我没事,”他说完,轻声道, “你看一下你手上戴着的红绳。” 白良玉闻言,抬起手,这才发现,手上那细细的红绳竟发出了荧红色的微光。 “手上的红绳光芒亮么?” 白良玉低声道: “不是很亮,只有些许微光。” “那说明,我们离开有些远,你站在原地别动,我试一下看看,你在哪个方向。” 白良玉听话的站在原地,没乱动,过了一会儿,怀浮霜那边儿似乎找到了方向,低声问他: “现在是不是比刚才亮一点了?” “是。” 须臾过后,那边传来了怀浮霜轻轻的叹息声,像是如释重负一般,他轻声嘱咐了句: “等我,站在原地别动。” “好。” 白良玉等着无聊,轻声问怀浮霜: “师兄你刚才在幻境里,有看到什么东西么?” “没有,”那边传来怀浮霜冷淡的声音,许久之后,他又轻声补充了一句, “我一直在找你。”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白良玉从怀浮霜那平稳的声线中,听出了几分颤音。 “那师兄刚才怎么不用这个找我?” “刚才一时心急,没想起来。” 话音刚落,方才还不知在何处的人便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白良玉眼中透出了几分惊喜之色,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怀浮霜便一手拉着他将他揽入了怀中。 白良玉比他矮半头左右,这会儿下巴刚刚好抵在他宽厚的肩膀上,淡淡的独属于怀浮霜的清香味道钻进了白良玉的鼻尖。 他慢慢闭上了眼睛,贪婪的感受着属于怀浮霜的气息,那怀浮霜只有面对他时,才会有的独有的温柔。 身后的大手将他抱的更紧一些,两人贴的也更近了一些,几乎是胸膛紧贴着胸膛,白良玉能感受到属于怀浮霜的热烈的体温,和他那急剧的心跳。 怀浮霜的手微微有些抖,他尽量控制着,不让小白发现自己的异常,可小白还是十分谨慎的发现了。 白良玉从他肩上不舍的离开,抬起头问他: “师兄,你的手……” 怀浮霜用那略微有些颤抖的手轻轻按在小白脖颈上,轻轻按着他的脑袋,让他重新靠在了自己肩膀上。 “让我再抱会儿,一会儿就好。” 没等小白再问,怀浮霜就在他耳边回答道: “我只是太害怕了。” 刚才找不到小白的时候,他既怕小白有危险,又怕小白会像小时候那次一样消失不见了,分开不过是短短小半天的时间,怀浮霜却觉得自己仿佛又把过去那几百年重新过了一遍。 白良玉: “怕……怕什么?” 怀浮霜: “怕……” “哈哈哈哈哈哈……” 一道阴森诡异的笑声打断了怀浮霜的话,二人立马警惕的往那边看了一眼,只见不远处站了一个人,那人带着面具,穿这一身黑衣,周身魔气环绕,看上去,像是魔族的人。 “世人都说,云止仙尊修的是无情道,断情绝爱,如今却在这里搂搂抱抱,是何道理。” “你是何人?” 白良玉冷声问了一声。 那人笑了笑,没说话,看了看白良玉,又看了眼怀浮霜,低声问: “云止仙尊难道没听过么,色字头上一把刀。” 他说完,还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让人看着十分不爽。 “我今日来,便是来取你们性命的。” “狂妄!” 白良玉提剑刚要上前,就被旁边的怀浮霜拦住了。 那人听了白良玉的话,不怒反笑: “云止仙尊那么聪明,难道没有察觉出来,这一路上,中了毒么?” 他说完,也不等他们回话,挑衅一般朝着他们笑了笑: “云止仙尊难道没发现,从你们进去这极寒之地的那一刻,便已经……身陷幻境么?” 白良玉咬了咬唇,难怪怀浮霜之前总说哪哪不对,原来这极寒之地,本就是幻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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